第三十二章 血泉
到最後，西裏斯讓士官們用魔族感應器逐個排查了一遍，的確沒有什麽問題。
至於路易斯讓他審問全部的普通雇員？
不敢那麽誇張，大概就隨意挑了三成臉色不太自然的雇員，回去也不打算審問得太多嚴厲，算是賣個人情。
反正已經有四個吸血鬼屍骸，能回去交差了，對方又明示自己有魔道帝國的靠山，何必自找麻煩呢？
西裏斯如此想著，便是草草收隊，總得來說，兩邊各得其所。
但是，這在旁人看來可不是這樣的！
暗月的新殿主，不僅壓製了西裏斯，更是真的可以和王國軍討價還價！
這裏麵道道可就深了，實力、靠山，都是不可言喻，再加上先前許諾的獎賞，新殿主手頭的資源也很充足！
頓時，殺手們心底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準備放開手搏一搏了！
隻不過，路易斯並沒有給他們安排什麽重大任務，隻是讓他們待命，或者自己去接暗月得到的地下委托。
無奈暗月接到的委托不少，但是獎賞能達到‘賞將位’層次的大任務，肯定也不會太多。所以即使殺手們個個躍躍欲試，也得有任務才行啊。
可以想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暗月殿都會有殺手長期在這裏等任務了。
而對於後勤組來說，被帶走了三分之一左右，並不會影響正常開殿營業，反正本身就有三班人員輪換工作的。
卡洛兒稍作吩咐，就是處理完了後勤組的問題。
而之後，路易斯也不耽擱，根據露西婭先前所說的計劃，今夜，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
卡洛斯死前所提到的血泉，路易斯大概清楚，所謂血泉應該是伊麗莎白發動【轉世】之前留下的後手。
隻是沒想到，【轉世】這技能拖了萬年才誕下卡洛兒，而且血泉所造就的卡洛斯等吸血鬼，反而成了一大禍害。
當路易斯提出要去血泉看一看的時候，卡洛兒沒有猶豫，在這位‘年幼’的血族少女眼中，此時的路易斯，堪稱無所不能，而且還對她關懷備至，簡直不能要求更多。
在路易斯的深層陰影空間中，越過蘭頓城警戒森嚴的城牆，之後繼續向人魔邊境方向行進大約十裏。
卡洛兒在前方帶著路，有一絲感傷，上一次來這裏，還會期待聽卡洛斯叔叔他們幾個講故事。但也沒有太悲傷，畢竟她身邊現在有更可靠的同伴。
感知到身後路易斯的腳步停下了，卡洛兒以為路易斯不耐煩了，連忙回頭說道，“就是在前麵這個峽穀裏了，馬上就到！”
語氣輕鬆，仿佛出遊踏青的少女一樣。但卡洛兒卻是看到：一直都波瀾不驚、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路易斯，此時竟是眉頭深鎖，目光有些渙散，愣在原地。
“怎麽了嗎，前麵有陷阱嗎，我不知道……”卡洛兒有些急於解釋，她真怕路易斯誤會。
聽到卡洛兒這話，路易斯終於是回過神來……
已然能感應到了，這熟悉的氣息，是屬於萬年前那個吸血姬，萬年，仿佛昨日，隻可惜，原來我真的已經看不到伊麗莎白你了。
剛剛在山穀前怔住，腦海中浮現的，是數十萬年，一路相隨的記憶。
“最大的，那個熊魔族好可凶啊！幫我們教訓它啦！”
這是剛剛誕生的時候，世界初開，血族也就大貓小貓兩三隻，他是最大的那個，不死者之祖，而伊麗莎白是最小的那個，又是唯一的女生，一代種裏麵路易斯照顧得最多的就是她。
……
“路易斯，洛基山又塌了，這世界是不是要毀滅了啊，我們能活下去嗎？要是哪次我死了，你不要忘了伊麗莎白哦。”
世界漸漸成型，但過程反複而危險，即使血族力量不弱，也很難說一定能渡過世界巨變時引發的災難。
……
“王上，好多經過天災存活下來的種族號召聯合起來，我們怎麽做？”
世界的天災已經結束很久了，有的種族滅絕，也有的種族誕生，爭鬥開始從向天爭活命，變成向別的種族要地盤。
而作為領導血族渡過無數次難關的指揮者，他們心甘情願讓我做王。
……
“既然是王上的決定，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
被封印了萬年，但路易斯一直都覺得，他們還有機會活下去，或者說，像那鎖鏈中的八千血族一樣，還有希望。
直到感知中出現那一汪再沒有生氣的血泉，清楚得看到那數十片破碎的精神原核在其中緩慢地浮沉……
不行，卡洛兒本就心智不堅定，我要做好榜樣……
如果不是卡洛兒就在這一旁看著，而自己以後要作為教導她的長輩，路易斯根本繃不住。原本以為自己一是魔族、二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已經不會留眼淚。
如今卻是知道了，未及傷心處而已。
“呼，”深吸一口氣。
“沒有問題，隻是裏麵那一位，我認識而已。”
卡洛兒不解，這麽說來山穀裏麵真的藏著人？藏著血族？是誰？但看得出路易斯心情挺糟糕的，卡洛兒也不太敢問，不想他嫌煩。
精神世界內，路易斯眼眶有些紅，精神體遭受如此劇烈的情感波動根本壓製不住。
“你要我來這裏做什麽，不是想看我洋相吧？”
露西婭還沒在路易斯這裏吃癟過，但也有些怕這個狀態的路易斯，一萬年前她跟伊麗莎白說過安排，隻是沒想到這吸血姬做得這麽絕，而且說好的【轉世】呢？
“咳咳，伊麗莎白的原核雖然碎了，但完整保存著，再加上一萬年來被一代代吸血鬼保養的很好，你可以用這血泉，製造一個近乎完美的第二分身。”
物質界中，卡洛兒隻感覺路易斯的身上忽然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勢，比西裏斯等人強了不知多少。
精神界中，路易斯則是真的怒了，“所以又是你做的？難怪這麽你當時那麽篤定，因為你一直都知道伊麗莎白死在這裏，甚至你來探察過血泉，知道伊麗莎白在做什麽，所以知道，這附近一定有吸血鬼的勢力，對吧！”
見露西婭沒否認，路易斯聲音有些顫抖，“告訴我，你來這裏的時候，她的原核……碎了嗎？”
“如果我說沒有呢？”露西婭緩緩道，“不要衝動，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當然，你也可以不管哪個約定，但你還得管剩下七千血族吧。”
“你就不怕我魚死網破？”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希望你先冷靜，讓一個一代種血族的原核破碎成那樣卻沒有被消滅半分，你覺得有誰能做到？”
“……”路易斯沉默。
“隻有伊麗莎白她自己能做到，這是她所希望的，而我隻是幫她完成這個心願。”
前半句是真的，後半句多半也是真的，但同時一定隱藏了什麽，可惜她不會告訴我全部。
路易斯的如此想著，走近血泉，真的要創造第二分身嗎？
讓卡洛兒一直維護血泉的存在也可以，可是蘭頓城既然已經發現了吸血鬼的蹤跡，又很容易得出卡洛斯那幫吸血鬼有活動範圍限製的結論，一定會展開掃蕩，血泉極有可能會被發現。
露西婭的計謀，最厲害之處就是這裏——即使你知道她在這裏布置了陷阱，也不得不跳進去。
手伸向血泉，不冷不熱，正是人體血液的溫度。而路易斯的精神體，也已然分出一部分進入血泉內部。
對於精神體而言，這是很痛苦的分裂，但路易斯現在沒有什麽感覺。
他期待著，如果伊麗莎白真的是自行破碎的話，應該能留下一些訊息。要不要吸收這血泉形成第二分身，先待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