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再回舊地
日複一日的夜幕再一次拉上了帷布，天空中的最後一絲紅霞也消失在了天邊。低矮的灌木叢裏有水汽開始蔓延，即將入冬的夜晚，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城市裏的路燈按時開啟著，照亮了空無一人的街道，和一旁快要禿了的大樹。
五星級酒店的頂層，昏黃的燈光從玻璃窗上透了出來，特質的玻璃隻能看得見玻璃上隱約出現的人影，卻看不到任何細致的部分。
站在窗邊便能將南城的夜色盡收眼底，美好的景色卻沒有欣賞的心情，站在窗邊的人背影都透著寂寥，一身白色浴袍包裹著她纖細的身體，從背後看去竟單薄了許多。
隔了一層玻璃的冷氣絲毫影響不到屋內猶如春夏時節的溫度，薛子坤端著兩杯紅酒，遞了一杯給了窗邊的人，“姐，你在看什麽呢？”
薛子清接過杯子，扯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說道，“沒什麽，就是覺得來了這麽久都沒有好好看看，有點可惜！”
薛子坤站在了她旁邊，望著窗外說道，“我倒是覺得沒有A市的好看，南城雖然是旅遊城市，不過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薛子清看著窗外沒有說話，她聽的出來薛子坤不過是在安慰她，便也沒有反駁，換了個話題說道，“你這次過來，他知道嗎？”
“知道啊！”薛子坤一臉的無所謂，“他剛剛還打電話過來吼了一頓，讓我盡快回去。”他端著杯子喝了一口紅酒，聲音裏染上了笑意，“不過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對嗎？”
幾句輕鬆的話語讓薛子清沒那麽憂傷了，她莞爾笑到，“你這麽做不怕他免了你的位置嗎？”
“我本就是趕鴨子上架，他要是能不讓我繼承家業，我反倒還會感謝他。”薛子坤全然沒有在意薛天明的怒吼，在他看來繼承家業就是一種束縛，遠不如平常人來的自在。
薛子清拿著杯子，望著裏麵搖曳不定的紅色液體，清冷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空靈婉轉，“命運真的是很神奇啊！有些人覺得是負擔，卻是有些人畢生都在追求的東西。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奇怪，你說對嗎？”
“我倒覺得也還好，如果什麽事都在對的時間和地點出現了，那也就沒有命運這個詞了。”薛子坤的神情淡淡的，仿佛又回到了沒心沒肺的少年時代。
“子坤，你有沒有做過什麽後悔的事情？”
薛子清無意間的一句話，卻讓薛子坤瞬間就變了臉色。幸好有夜色和燈光的遮掩，沒有讓他眼中的慌亂和懼怕被察覺。
他的記憶猛然被扯回了那個慘痛的夜晚。
若不是醉意和色心，他是不可能經曆那一場至今想起來都會怕的夜晚的。那雙瘋狂嗜血的眼睛像毒蛇一樣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纏繞在他的脖頸上，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把酒杯抵在唇邊，不自在的說道，“人怎麽會沒有做過錯事呢？多多少少都會有的吧！”
薛子清轉過頭來看著他，“那你呢？”
“我？”薛子清假裝想了想，說道，“大概是沒能早一點頓悟吧，這樣或許就能阻攔你來南城，也不必經曆許多事了。”
經過一場痛哭和傾訴之後，薛子清已經平靜了許多。她也明白商場如戰場的道理，沒有一個人成年人會僅僅因為喜歡就相偕一生，特別是在商場上麵。而楚天琪能一人做到現在的成績，當然不會和表麵上看起來一樣簡單，是她被愛慕之心蒙蔽了心智，不願意去麵對現實。
到頭來，她終究躲不過終將會到來的事實。
“其實經曆多一點未必就是壞事，”薛子清豁達了許多，“我要是不來南城，也不會下定決心，算起來是我賺了，至少能幫到你，也能幫到我。”
“姐，這麽做你不後悔嗎？”薛子坤還是說出了心底的擔憂。
“不會。”薛子清說的極快，像是在掩飾著什麽，怕慢了一秒就會讓自己的理智潰不成軍。
“子坤，這次我會跟你一起回A市，回了薛家必定會有一場大戰，到時候你肯定會很為難，薛天明也會拿你開刀。我不想看你受傷害，要是你覺得不開心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及時收手，盡力保全你。”
“姐，”薛子坤摟著了她的肩膀，“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好嗎？你最不該擔心的就是我在薛家的處境，別忘了，我可是唯一的繼承人，就算爸爸再怎麽生氣，他也不會把我怎麽著的。我們最該想的，是怎麽把想要的東西握在自己手裏，知道嗎？”
寂靜寒冷的深夜最適合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汲取著來自自身的熱量，暖著呼吸之間的霧氣。
黑蒙蒙的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呼吸聲回蕩在房間裏，輕微的聲響在寂靜之中都變的特別刺耳。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束光，緊接著吵鬧的震動也響了起來。床上的人扭動了幾下，許久才從被子裏伸出了一隻胳膊，拿過了放在一邊的電話。
隔了幾秒，他猛然掀開了蒙在頭上的被子，雖是剛睡醒可眼裏還是清明一片。他盯著屏幕上的字眼，像是看到了很驚訝的事情，看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他在電話上快速按了幾下，連耳邊幾秒的嘟嘟聲都覺得很漫長。電話剛剛接通，他不等那邊說話，便著急說道，“去查薛家這幾天的動向，和公司裏的人員流動情況，我要最確切的消息，盡快給我！”
那邊還沒反映過來，他已經掛了電話。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直到冰冷的觸感從腳底傳了上來，他才像是回過神來了一樣，站在原地沒了動作。
腳上的觸感越來越涼，他走過去打開了床頭上的燈，不算刺眼的光線從床邊散發出來，勉強照亮了黑沉的室內。
楚天琪坐在床邊，握著電話低著頭，偏頭等著床邊的燈光，麵無表情的樣子看不出是在想些什麽。
良久，他才站了起來，拿著電話向外走了出去。
整個楚家都靜悄悄的，楚天琪正準備下樓，便有腳步聲從三樓傳來，他抬頭一看，顧霆鈞毫無睡意的臉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顧霆鈞正在下樓的動作頓住了，在這個時間看到楚天琪他也很意外，“二哥，還沒睡？”
“剛睡醒。”楚天琪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顧霆鈞無視他的窘態，沒有情緒的說道，“看來你不困了，正好，我們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