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魚的記憶

  顧言世皺著眉，單手摸著方向盤，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著，紅燈的光在夜裏出奇的亮，微微刺目。


  另一隻手輕輕摸著嘴唇，慢慢磨砂著，視線晦暗不明的看著動作不停的雨刷。


  距離顧廉朝說的十分鍾，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鍾……


  “打不開了……”


  荀默禮看著黑屏的手機，默默歎了口氣，滿屏幕的雨水，荀默禮微微傾斜，便流出來不少。


  幹淨的屏幕倒映著荀默禮此時狼狽的樣子，發絲濕噠噠的黏在臉頰，臉色蒼白無力，因為冷到顫抖的嘴唇，水珠不斷滴落，沒入衣領內……


  “媽媽媽媽，你看看那個姐姐，怎麽不打傘呢？”


  荀默禮的眼神微動，循著聲音看去，見是一對母女，看著女人手裏的另一把傘，荀默禮皺了皺眉，微微開口：“你好，我……”


  話未說完，觸及到女人的視線時，瞳孔微縮，生生止住。


  女人皺緊眉頭，趕緊摟緊了自己懷裏的孩子，眼神嫌棄的掃過她，仿佛是在躲避瘟疫一般，趕緊快步走遠：“別看別看，快走，有什麽可看的，正常人會現在那淋雨嗎？躲都不躲，八成不正常……以後看到這種人趕緊走聽到沒？”


  孩子童真的聲音漸行漸遠，稚嫩可愛：“可是……姐姐好可憐啊，媽媽，我們不是還有一把傘嗎，就給姐姐吧？”


  女人的回話早已聽不見，荀默禮不由自主的將視線移了過去，不大不小的兩點身影漸漸消散，轉而沒入夜色。


  耳邊是孩子溫暖的話語，荀默禮不由自主的彎了彎嘴角，眼神卻暗淡了下來……


  荀默禮微微吸了口氣，帽簷已經濕透了，全身沒有一處幹燥的地方，唯有懷裏的吃食泛著溫熱，多少暖了些身子。


  冷風吹過，荀默禮不受控製的打著顫，雙齒緊咬，強壓下那股自然反應。


  感受到身子的溫度一點一點漸失，荀默禮緊了緊懷裏的東西，微微跳了起來，滑稽而可笑，但卻是讓身子血液加速回流，溫暖起來的最好辦法。


  但畢竟淋了長時間的雨，起跳了沒多久，便有些四肢乏力，無奈的停下動作，掃視著周圍，轉移注意力。


  街邊的路燈被猛烈的雨滴擊打的微微晃動，似是接觸不好，暖黃色的燈光忽閃忽閃的，發出呲呲的電流聲，在這本就沒有多少人來往的小區門口，顯得蒼涼。


  荀默禮瑟瑟發抖的抱緊了懷裏的吃食，溫度漸涼，仿佛像是在訴說著荀默禮此時的處境。


  抬頭看著頭頂不斷飄落下的雨滴，帽簷都能感覺到顫意，荀默禮突然有些茫然，呆呆的看著不遠處保安處的暖黃色，刺目的感覺使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好冷……是真的很冷……


  看著疏散的車流，顧言世微微鬆了口氣，提了車速，快速駛去了南苑。


  手腳冰涼的荀默禮漸漸的有些視線模糊，抬手揉了揉眼睛，流進雨水的眼睛微微刺痛，霧化的視線裏，出現了兩束微弱的橘光，漸漸清晰刺目。


  荀默禮以為自己擋住了別人的道路，不自然的邁著僵硬的雙腿往旁邊挪去。


  靠近的燈光停了下來，車子仿佛熄了火，荀默禮視線模糊中，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過來，黑色的雨傘漸漸靠近，不久，停在了荀默禮的頭頂。


  荀默禮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抬起胳膊擦了擦臉上的水，視線清晰後，一張帥氣的臉出現在眼前。


  顧言世皺了皺眉，微微歎了口氣，脫下外套打算披在荀默禮的身上，沒成想，對方直接一躲，戒備的視線看向他，語氣冰冷：“幹什麽？”


  顧言世無語了一瞬，無奈的歎著氣：“給你披衣服啊。”


  荀默禮低頭皺眉，複而疑惑的視線掃向顧言世，依舊冰冷：“為什麽？”


  顧言世好笑的看了荀默禮一眼，打著傘的手向她微微移了過去，耐心解釋道：“因為你淋濕了。”


  荀默禮狐疑的看向顧言世手中的衣服，吸了吸鼻子，語氣微微回暖，但那謹慎的樣子一點也沒有鬆懈：“所以……為什麽？”


  顧言世微愣，想到什麽，無奈的笑了笑：“不是……我是誰？”


  荀默禮退後一步，謹慎小心，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怎麽知道……麻煩讓開，我等人。”


  顧言世注意到某人的小動作，手上的雨傘又往前移過去，邁進一小步，低頭看著荀默禮，好笑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的記憶力真是……那你在等誰？”


  荀默禮吸了吸鼻子，微微縮了縮脖子，再次抱緊了懷裏的吃食，聲音小小的，莫名的讓人覺得可愛極了：“不可以和陌生人搭話……”


  顧言世無奈的笑出了聲，小聲提醒道：“你已經跟‘陌生人’搭過話啦……”


  說著，“陌生人”三個字加重了語氣，仿佛像是在提醒，點明，荀默禮猛一抬頭，往旁邊邁過一大步……在一大步！


  顧言世挑了挑眉，見人如此，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喂……離我那麽遠幹嘛？怕我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