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顏閣老的保護
“笑言是新安人吧，”讓禮笑言沒有想到的是，顏閣老上來卻是套了一番近乎。
??新安郡在江左州算是比較偏遠的山區，人口也不算多，可卻不能小瞧。江左州最有錢的商人幾乎全是新安郡人，新安商幫甚至把持了江都府一半以上的鹽引買賣，就不要說其他行業了。就如陸攀雖家住江都，祖籍卻是新安，新安陸氏在江左甚至是四大姓之一。
??禮笑言小心翼翼的回答著顏閣老的沒一句問話，雖然沒有一句有營養。可這就是上位者的特權，他們總要繞著彎子從一些細小處談起，一點點的說向正題。似乎不如此就不能顯示出他們對話題的把控能力。
??不過從這些不著邊際的對話中，禮笑言還是發現顏閣老是在有意告訴自己——閣老一直都很關注自己，甚至暗示自己很清楚自己與夏宗邦的結交，甚至還知道陸攀這位陸氏家族的紈絝子弟就住在他家。
??這些無疑加深了禮笑言對顏閣老的懷疑。
??還沒有到都察院上任，自己就派到遙遠的高亙去。這樣的餿主意，多半就是眼前者為慈顏善目的老人在內閣中提議的。
??這樣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
??顏閣老留禮笑言與侯南城吃了一頓清淡如水的午飯。
??侯南城顯得很激動，將一盤可能一粒鹽都沒有放的青菜全都吃幹淨了。
??禮笑言卻是一碗米飯都沒有吃不下去。
??“這菜不和你胃口吧，”顏閣老假做風趣的問道，他自己其實也隻吃了小半碗，推說年紀大了，要少食養生。
??“哪裏的事，隻是一想到即將遠赴高亙，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禮笑言找了個借口，不想再吃這些淡出鳥來的飯菜。
??他甚至能夠推定連吃兩大碗飯的侯南城一定很少與顏閣老吃飯，盡管他們平時一直在一起工作。這很正常，平時不和秘書一起吃飯的老板太多了。禮笑言很能理解這種偶爾的恩澤能夠讓侯南城這樣的官員更加忠心與顏師鐸，太多了反而不好，恩威並施中的恩一定要少之又少，才能讓人有盼頭。
??吃過飯後，侯南城便以政事堂還有要事為由離去。
??禮笑言甚至懷疑如果侯南城一直陪著自己，顏師鐸是不是就打算這麽耗一天。
??顏師鐸肯定是有話要囑咐他，而且似乎很重要，隻是禮笑言有些受不了這些上位者的手段。
??“還沒有跟陸攀交代呢，”禮笑言不斷地咬著嘴皮，在考慮如何趕緊結束這裏的對話，“還有韓冬兒，自己去了高亙，那得留多少錢給她……還有隔壁的那位若錦嫻若夫人，也得跟人家打個招呼，總是要跟人家說聲抱歉，這房子的錢恐怕要等自己回來後再想辦法了。”
??禮笑言在思索著家裏的那些破事，而顏師鐸卻領著他，轉過二進，竟然到了私密的書房內。
??看著顏師鐸牆上的那副大字，禮笑言此刻總算能夠理解到顏師鐸內心。
??“戒急用忍”，這就是顏師鐸現在的處世哲學。
??“老夫這幾個字還能看吧，”顏師鐸笑嗬嗬的拉過禮笑言的胳膊，讓他坐到自己的桌前，“我可是聽說你的行書被翰林院的文掌院推崇為京城第一。”
??“哪裏哪裏，”禮笑言忙謙虛道，“這都是以訛傳訛，學生不過是字寫的認真罷了，又正好入了文掌院的法眼。”
??顏師鐸的字筆力蒼勁，飽含著徐徐後勁。而“戒急用忍”這四個字更是完美的表達出顏閣老的書法類型。
??“我知道年輕人都很著急，恨不得今天說的事，今天就辦完，”顏師鐸看著自己的書法作品，緩緩而道，“可是任何事情都是欲速則不達，戒急用忍反而能夠後發先至，一蹴而就。”
??禮笑言能聽出顏師鐸話中的意思，於是恭敬的站起來朝閣老一拜：“謹受教。”
??“不必如此，”顏師鐸擺擺手，然後看著禮笑言繼續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此刻的內心一定是焦慮的，對不對？”
??“這不廢話嗎？”禮笑言心中都要罵人了然而麵子上卻是微笑起來：“學生願聆聽閣老教諭。”
??顏師鐸站起來從身旁的書架上抽出一份折疊的書函，遞給禮笑言：“這是江池的一份密信，你先看看。”
??禮笑言狐疑的打量著手裏這份書函，卻猶豫著沒有馬上打開看。
??江池被殺的案子就連夏宗邦都不得不退避三舍，不再追查，而顏師鐸此時將這份密信拿給他，是什麽意思？
??“怎麽，你不想看？”顏師鐸饒有興趣的看著禮笑言，臉上卻漸漸露出笑容來。
??禮笑言皺了皺眉，向這位老者問道：“江池的案子還要繼續查嗎？”
??顏師鐸嗬嗬一笑，頷首道：“孺子可教，不過你先看看吧。”
??禮笑言真不想看。
??他把黑破天弄過來，卻沒有辦法找到班先生，這個案子基本上就是斷了線索。而夏宗邦也不願意查下去，自己又何必趟這渾水。
??可顏師鐸卻要插手這件案子，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書函的扉頁沒有任何字樣。禮笑言輕輕打開，卻見內中隻有幾個字：“他們要殺我。”
??禮笑言猛地抬頭看著顏師鐸：“這？”
??顏師鐸點點頭：“你是個聰明人，江池的案子牽連甚廣，夏宗邦明哲保身，你就更應該離開是非之地。”
??禮笑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狐疑的看著顏師鐸。
??卻聽這位太學士又說：“這就是為什麽我讓你離開京城前往高亙的原因。你留在京城，隻會越陷越深，搞不好會赴江池的後塵。”
??這句話幾乎是在嚴重警告禮笑言了。
??江池背後到底是什麽人在搞鬼？
??禮笑言默然的點點頭。
??“你也不必太擔心，”顏師鐸冷冷的說道，“江池雖然死了，但事情卻不會了，他們之間一定還會再起波瀾。”
??“閣老的意思是……”禮笑言沒法明白顏師鐸話裏的意思。
??顏師鐸歎了口氣：“你在南陵衛抓了黑破天，可是朝廷卻沒有給你任何賞賜，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別說你了，連夏宗邦都沒有拿到一絲好處，這哪裏尋常了。”
??禮笑言的眼睛瞪得渾圓，原先他一直以為抓捕黑破天怎麽說都有些功勞，隻不過朝廷的流程比較慢，過段時間說不定就有賞賜下來。可現在聽顏師鐸這麽說，他抓黑破天不但沒有功勞，反而遭了人恨，搞不好還要被穿小鞋。
??這什麽世道！
??“所以你這次去高亙一定要明哲保身，不要出錯，即使沒辦法說服高亙汗，也不必著急，”顏師鐸點頭道，“你回來後大可放心，即便回不了都察院，我這裏也會給你留一個通事的位子給你。其實我原本就打算讓你過來，哪想到夏宗邦非要讓你去都察院，都察院雖好，但絕無政事堂更有磨練。”
??顏師鐸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讓禮笑言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什麽，原本我可以進政事堂？這該死的夏宗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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