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麵具人
白色的麵具。
??禮笑言仔細數了數，麵具上有七道黑色的劃痕，看起來紛亂，又有一種錯落有致的感覺。
??即使是昏暗的油燈下，麵具看起來也非常有質感，絕對是一件值得入手的收藏品。
??“待了這些日子，禮大人的心情不知道好些了沒有？”
??麵具背後的人發出的聲音渾濁不堪，如同地獄的傳言。
??禮笑言歪著頭，看著眼前這位整個身子全都隱藏在黑暗中的麵具人，心裏別提有多煩悶。
??“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你覺得我的心情能好起來？”
??他仔細的觀察著那副麵具，似乎看不見麵具上有可以窺視的眼空，這讓他感到有些吃驚。這樣的麵具仿佛就是天生長在這人的臉上，或者是油漆塗出來一半。
??然而並不是。
??那一定是一副麵具。
??一副找不到眼孔的麵具。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叫你葉長老？”禮笑言皺著眉從腦海裏搜出了那份模糊的記憶。
??“萬事歸元，萬物歸根，”麵具人淡淡的說著，“我不過是大樹上的一片普通葉子。”
??“聽起來有點玄，”禮笑言砸吧砸吧嘴道，“這麽說起來，你其實是叫做葉的一名教徒？”
??“教徒？”麵具人搖搖頭否認了禮笑言的說辭，“我們都是道門中人，你可以稱我們為道士，道長也行。”
??“你這話讓我想起班先生，”禮笑言笑道，“我沒記錯的話，班先生是你們的什麽真人吧。”
??“真人假人又如何，”麵具人冷道，“真假亦幻，道門中人執著虛名，便是自取滅亡。”
??“你的意思是班白虎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自尋死路？”禮笑言盯著那副麵具，雖然他看不穿麵具背後的表情。
??“班白虎所追求的並非是成為神徒，”麵具人話語依舊淡薄，“他不過是在追尋家族往日的榮光，至於神徒意味著什麽樣的責任重擔，他根本就沒有考慮。”
??禮笑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感覺眼前這位班白虎的“同事”比班白虎要更難理解。
??“照你這麽說，你們玄武門的道人就是為了追求神徒的真諦？”
??禮笑言提了一個他很感興趣的問題。
??“你問的問題就像是我們門中的道友提出來的一般，”麵具人終於發出輕微的笑聲，“不過我今天來見你並不是來回答你的問題。”
??“可我看你也不像是來找我求證解惑的啊？”
??禮笑言冷笑著回了一句。
??兩個人互相望著，笑聲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
??“你知道嗎？”最先開口的還是麵具人，“外麵有很多人再找你。”
??“你這話的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不成？”禮笑言冷冷的回敬道，“我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夠將綁架說的這麽清新脫俗的？”
??“清新脫俗？綁架？”麵具人似乎吃了一驚，“難道你現在過得不好嗎？還是我的人為難你了？”
??禮笑言眯起眼睛搖著頭，眼前的人話語渾濁不清也倒罷了，可這骨子裏透著那種孤傲與輕蔑讓他難以仍受。
??“你把我關在這裏，每天就一頓飯……”
??禮笑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麵具人打斷：“我沒有關你。”
??在禮笑言質疑的眼神裏，麵具人走到牢門前，竟然十分輕易的就將牢門拉開。
??“是你自己沒有去嚐試開門，”麵具人站在牢門外，微笑著說道，“這世間萬事萬物用眼睛是看不透的，得用心。”
??禮笑言確信這個麵具人有著魔術般的身手，能在一瞬間悄無聲息的開啟牢門。雖然不明白原理，可這樣的花招隻能去欺騙那些無知的教徒，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見禮笑言依舊站在牢門內不出來，麵具人笑道：“不用懷疑，我從來沒有關押你的打算，隻是你寧願呆在這地下不肯離開，我隻好勉為其難讓我的人每天給你送一頓飯。你得體諒我們過得並不如意，每天能從大家的口糧裏擠出一頓像樣的飯菜給你，已經是我能做的極限了。”
??禮笑言不想繼續跟這人糾纏在這些毫無意義的話題上，他幹脆走上前越出牢門：“不要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說？”
??麵具人笑道：“是是非非，虛虛實實，我可是救了你的人。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我實在無法理解你口中的救，”禮笑言搖頭道，“我寧願你無視我，不要救我。”
??“那不行，”麵具人歎道，“修道之人若無救人之仁心，天道難循。”
??禮笑言樂了：“你這話說得，當初在河東小羅莊，那些無辜的村民……”
??“難道我害了他們？”麵具人搖搖頭，打斷了禮笑言的話，“我不過是指引他們走向正確的路。”
??“正確的路？”禮笑言皺了皺眉，“你所謂的正確的路就是焚燒村莊……”
??“如果我不燒毀村莊讓他們跟著離開，那麽官府就會對他們施以報複，”麵具人淡淡的說道，“你身為官府中人，每日光鮮亮麗，自然不知道那些權貴的醜惡嘴臉。”
??禮笑言歎道：“看來你們的確很仇視官府。”
??“你說得不對，”麵具人糾正禮笑言的話，“我們是躲避官府的迫害而已。而且，你大概不知道，送你們回山神廟的，就是我。”
??“你？”禮笑言到吸了一口冷氣。
??“對，是我親手將你們三個人送到山神廟去的，”麵具人笑道，“怎麽，感到不可思議？”
??“的確，”禮笑言搖搖頭，“我很難理解你的行為，而且我發現你這個人與班白虎完全不一樣。”
??“每個人所修的道不同，”麵具人接著說道，“他執著於恢複往日家族的榮耀，這在我看來無疑是飛蛾撲火。”
??“那你追求的是什麽？”禮笑言眯起眼看著麵具人，“或者說，你的道在哪裏？”
??麵具人點了點頭：“你總算問對了一個問題。隻是很抱歉，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
??禮笑言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麵具人搖頭反問道：“我想你已經見過神徒與惡魔了。”
??聽了這話，禮笑言的眉頭糾結的更深。
??神徒也好，惡魔也好，在他的視野裏都是不確定的存在。但是，這世間能夠知道神徒與惡魔的人，並不多。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班白虎是怎麽死的，他希望自己化身為神徒，卻沒想到會遭到上天的嚴懲，”麵具人顯然並不僅僅隻是“知道”神徒與惡魔，甚至不必班白虎知道的少。
??“你想說什麽？”禮笑言皺眉道，“難道說你要追求的比班白虎更高級？”
??“高級？”麵具人沒有聽過禮笑言的詞語，但這並不妨礙他的理解，“算不上，隻不過我的道遠在班白虎之上。”
??禮笑言看著麵具人的那張冰冷的麵具，沒有接話。
??麵具人卻繼續說道：“神徒不是神，惡魔更不是神，可神徒與惡魔是存在的，班白虎與你都已經證明過了，對不對？”
??禮笑言搖搖頭，他感覺眼前這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危險。
??“那麽問題來了，”麵具人淡淡的說道，“他們的力量是從哪裏來的？”
??聽著麵具人的問句，禮笑言不禁對他有些佩服。如果把場景換到大學的宿舍，熄燈後躺在床上精力還沒有耗盡的大學生們討論起這樣的問題確實再擅長不過了。
??“神賜予的？”麵具人的言語卻沒有大學生的那種激動，“怎麽賜予？道具？言語？秘法？是什麽樣的媒介能夠讓神徒與惡魔擁有世人所無法想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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