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傷心的哲虞千
“禮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門外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
??禮笑言一聽就知道是哲虞千過來了。
??見她過來，先敬淮忙擺擺手，拉著姚啟學悄悄地退出了院子。
??慕潮生也咳嗽一聲走到院門外，宛如門神一般把守著四下張望。
??“你來了啊，怎麽，睡不著嗎，那就進來坐一會吧。”禮笑言擠出一副笑容，伸手便引著二人進內堂，順帶將話題轉移開去。
??哲虞千低著頭，緩步進了內堂，來到椅子前卻沒有坐下。
??“坐啊，”禮笑言微笑著看她，內心竟有些發虛，“要不要喝點茶，不過現在太晚了喝茶容易睡不著覺。”
??話雖如此，禮笑言卻還是倒了兩碗涼茶，他現在哪有心思去燒開水。
??哲虞千依舊低著頭，沒有說話。
??禮笑言皺著眉頭，將茶碗遞在她手中，關切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心事嗎？”
??哲虞千緩緩抬起頭來，卻是眼眶帶淚，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怎麽了？”禮笑言吃了一驚，趕緊拉起哲虞千的手，“誰欺負你了麽？”
??說罷，他抬頭望向門外，卻並沒有見到什麽人，連慕潮生也走遠開去。
??“是不是顧羨君欺負你了？”禮笑言想了一下，接著道，“哎，倒也是，我竟然安排你和她住一塊，她是千金大小姐，脾氣不大好，你就忍著點吧。”
??誰知哲虞千卻搖搖頭，眼巴巴的看著禮笑言，可還是沒說話。
??禮笑言覺得奇怪：“那你哭什麽呀？”
??哲虞千掙脫開禮笑言的手，又將茶碗放在桌上，回頭看著禮笑言小聲地說道：“禮大哥，我要回去了。”
??“回去？”禮笑言感到很吃驚，之前他千方百計勸她走，她都不肯走，可如今卻突然說要走了，“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說要走了？”
??哲虞千還是搖搖頭，卻一頭紮進禮笑言的懷裏，小聲的抽泣道：“禮大哥，我會想你的。”
??“不不，先別哭，”禮笑言趕緊抓住她的兩條胳膊，關切的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沒說呢？”
??哲虞千咬了咬嘴唇，好一會，才忍住眼淚，平心靜氣的說道：“禮大哥，我覺得你做得不對。”
??“不對？”禮笑言愣了一下，卻還是沒明白過來，“怎麽不對了？”
??哲虞千道：“以前你跟我說，做皇帝，做汗王，都要以民為重，什麽君為舟，民為水，民能載舟，亦能覆舟。”
??“沒錯，”禮笑言點點頭，心想這不是以前在高亙的時候，無聊時隨口跟她說的一些典故麽，怎麽這個小姑娘還記得這麽熟，“嗯，難道我說錯了嗎？”
??“那你為什麽要舍棄大寧城的百姓？”
??哲虞千終於將話說出口，雙眼直盯著禮笑言一動不動。
??禮笑言不禁有些尷尬。
??不將葉柯部南下的消息報告給大寧城，這是禮笑言做的決定，可同時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
??可是，這同時也是放棄了大寧城內的百姓。
??大寧城除了軍隊軍戶還有很多百姓，甚至還有很多從淞南逃過來的難民。
??如果禮笑言不出聲警告的話，那麽明日葉柯部五千大軍兵臨城下時，隻怕沒有人能逃得了。
??別說老百姓了，禮笑言甚至都沒打算讓監軍太監淩治平從大寧城逃出來。
??可是，這的的確確對不起城中的百姓。
??“禮大哥，你不是說你做官是為了老百姓嗎？”哲虞千無比動情的看著他，“你說別人千裏做官隻為財，但你不同，你要為民請命……”
??禮笑言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那些話不過是他書本上記得的故事，隨口說給哲虞千聽得。
??要知道禮笑言當初做官的想法，無非是不想在舅舅的店裏做雜工罷了。至於為民請命，也不能說完全沒想過，隻不過他的內心中並沒有什麽做清官做貪官的想法。
??世道艱難，為人處世哪有什麽對與錯，不過是人的立場而已。
??哲虞千卻反過來抓住禮笑言的胳膊：“當初你跟我說，父汗死後，各路博濟混戰，為的是爭奪汗王大權，心裏存的都是生殺予奪的欲望，沒有一個人想過高亙的百姓。你還說，半年之間，高亙人死傷數十萬，他們都是無辜之人……”
??禮笑言咽了一口水。
??這話的確他曾跟哲虞千說過，但那時，他身為蘇洛博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些義正言辭的話，有的是在給哲虞千洗腦，有的卻也真的是希望哲虞千將來能做一位有道君王。
??“你那時告訴我，做汗王，心裏一定要想著老百姓，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論是何種的時代，最苦的永遠是老百姓。”
??禮笑言默然。
??心靈之中有一絲微微的顫動。
??這都是他說過的話。
??如今卻被哲虞千拿來說給自己聽。
??可笑可悲。
??“禮大哥，你變了，”哲虞千搖搖頭，鬆開禮笑言的雙臂，慢慢後退幾步，“你不再是我認識的禮大哥了。”
??禮笑言抬起頭看著少女，心中透著一絲苦悶，卻沒有做任何的解釋。
??“禮大哥，”哲虞千歎了口氣道，“我真的很想留在你身邊，一輩子。”
??心頭莫名的一震，禮笑言的心頓時軟了下來：“千兒，我……”
??“你不用說了，”哲虞千搖搖頭：“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隻是我覺得大寧城內的百姓未免太可憐了。”
??禮笑言咬著嘴唇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也知道，兩國交戰，百姓遭殃，”哲虞千的雙頰淌下兩行清淚，“我永遠忘不了金帳王城被火焚燒的樣子，多少高亙人死在那場大火之中……”
??禮笑言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該說些什麽，想了一下， 終於開口道：“有些時候我們並沒有辦法……”
??“不！”哲虞千搖搖頭，“我可以！”
??禮笑言吃了一驚：“你要做什麽？”
??哲虞千閉上眼嘴裏卻道：“我要去告訴城裏的百姓，告訴他們肅直人來了，明天就要來了！”
??“不！”禮笑言搖搖頭，“你不能這樣做，那樣隻會適得其反！”
??哲虞千捂著心口，身上卻漸漸泛出的淡淡光芒來，將整間屋子都照得雪亮。
??“禮大哥，你教我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永遠不會忘記！我雖然年紀小，但我知道我能做的很有限，但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去做，就像當初我千裏迢迢來找你，我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
??禮笑言忙向前一步，保住哲虞千：“不，你別這樣！傻孩子！”
??“我不傻！”哲虞千仰起頭，慢慢的睜開眼，透出一股剛強之色。
??光芒漸漸散去，一切回歸平靜。
??哲虞千倒在了禮笑言的懷裏。
??但是她的模樣卻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怎麽，你們遇到危險了？”
??禮笑言的眼前出現了夜月熾的臉，他忙不好意思的鬆開手。
??“沒有，”禮笑言終於鬆了一口氣。哲虞千隻有讓夜月熾上身才能傳送離開，而現在哲虞千的身體裏是夜月熾，比起哲虞千，這位夜凜氏的大小姐，就不會那麽傻了。
??“沒有？”夜月熾皺了皺眉，“那為什麽，千兒要我帶她去大寧城？”
??“這？”禮笑言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一言難盡。”
??夜月熾略作思索了一下卻道：“我不能再這樣出現，否則千兒的身體會支持不住的，總有一天會出事。”
??禮笑言皺眉道：“是嗎？你附身在她身上會讓她的身體受傷？”
??“嗯，”夜月熾歎了口氣，忽然伸出一隻手，將一樣東西塞到禮笑言的手裏，“通過這顆靈石，我們可以說話，你好好留著別弄丟了。”
??“靈石？”禮笑言低頭一看，卻是一顆半月型的玉石，這讓他很是吃驚，“這是……”
??“月華石，是月神賜予我的禮物，”夜月熾點點頭道，“總之，我現在就帶她回去了，以後不會再帶她出來了。”
??“那也好，”禮笑言忽然感到有些失落，卻不得不點頭道，“這對你和她來說都是好事。”
??夜月熾卻微微一笑：“聽起來，你對這段時間我們一直纏著你感到很厭倦了，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不不不，”禮笑言笑道，“哪有這回事，有美女相伴，開心還來不及呢。”
??“你啊你，算了，不跟你多說了，”夜月熾皺了皺眉，“趁著葉柯人還沒到，附近還安全，那我們就先走了。”
??“嗯，一路順風。”禮笑言不自覺的舉起手晃了晃。
??夜月熾見了不禁笑了起來：“你真是個古怪的人。”說罷，她也晃了晃手，便消失在空氣中。
??“天哪！”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驚呼，禮笑言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抬眼看見顧羨君正捂著嘴吃驚的望著自己這裏。
??“糟糕，被她看到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