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全城搜索
梅複如跑了,這是禮笑言最擔心的事。
??到現在禮笑言也沒有弄清楚西淞口到底是怎麽丟的,雖然他心裏很清楚西淞口早晚都會被達赫攻破。
??所有從西淞口逃出來的人都搞不清二十四日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大部分官兵隻知道有叛軍出現,但究竟是誰投了敵,誰也說不清。
??而隻有最後逃回來的梅複如,聲稱沙蓋標的蒲仁軌是罪魁禍首。
??如果梅複如是第一批逃出來的人,那麽禮笑言大概就會相信他所說的話。可梅複如來的太晚,其逃生路程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禮笑言無從分辨。
??“最關鍵的是,蒲仁軌為什麽會叛變?”
??禮笑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蒲仁軌出身朔北州邊軍,並非淞滄人,他的部下也多來自中原。他要投靠達赫,隻怕他的部下也很難同意。
??而梅複如也不可靠。
??梅家的人在去年的淞源河之戰就有通敵之嫌,雖然至今無法坐實,可這份嫌疑卻很難排的清。
??現在梅複如從眼皮底下逃走,更讓人覺得梅複如有問題。
??不過,禮笑言也不是很擔心,錦川城如今早就實施嚴格軍管,但凡任何民戶家中出現陌生人,都會受到不願意被連坐的鄰居檢舉告發。
??嚴苛的法律會使人人自危,可也會讓奸細們無處藏身。
??為了防止間諜對錦川的滲透,他甚至派兵將大部分淞南難民趕走,讓他們自行南下。反正大寧方向已基本安全,這些難民也會願意遠離戰火前線。
??但凡不願意離開錦川的難民就細細盤查,就算其中的奸細找不出,也隻好將他們當做輔兵使用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譬如修建炮台、拒馬、壕溝等等。
??除了難民外,禮笑言同樣不放過那一千多來自西淞口的潰兵。
??原本他打算找個地方將這一千人安置起來再進行排查,可考慮到城內的安全,便沒有將他們放入城內,而是留在港口處。
??荀融建議他將這些人分拆打散到各營裏,充實各營的兵力,同時也能防範其中暗藏的奸細,就像之前對副標營做的一樣。
??但禮笑言並不認可這一點。
??“這些潰兵大部分都是信得過的,分拆了反倒會讓其士氣低落,更影響各營,甚至還會讓各營官兵自相猜疑。大戰在即,沒有必要讓軍心不穩,不如就讓他們守衛港口,多少還有些用處。”
??隻有梅複如是被單獨帶回了錦川城,可沒想到的是梅複如跑了。
??好在城內沒有任何來自西淞口的潰兵,禮笑言相信梅複如是無法在錦川藏身的。
??“排查每一戶,但有隱匿外人,抄家連坐!”
??慈不掌兵,尤其是在大戰逼近的情況下,禮笑言必須要保證錦川城內的安全。
??而且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地搜查一番城內隱藏的間諜。
??他相信達赫肯定已經往錦川派出了間諜,說不定還是在一個月之前的事。
??“達赫這個老狐狸,肯定會這麽做的。”
??……
??折九淵帶著遊擊營在城內排查了一天,幾乎把每一戶都搜了個遍。
??倒也搜出了好上百來個嫌疑人來,大部分都是這家民戶在淞南的親戚,以為可以蒙混過關。
??對於這樣的人,禮笑言也懶得繼續審查,直接送出城南門外,讓他們自行南下。人力畢竟有限,與其細細盤查,不如讓他們離開,同時還告誡這些人不得北上。
??“念在初犯,放你們一條生路。可誰要是還敢往回走,不論任何理由,統統處死。”
??除了這些躲藏的難民外,還有八個核對不了身份的人。這幾人多是蓄發不久,不消多看就能判定出身肅直。
??禮笑言也不多說,讓人對他們嚴加拷問,直到半夜的時候,有六個都招了,是來自兀顏軍的間諜,還有兩個被抓回來的路上趁押解的人不注意去搶軍士的刀,結果一個當場被殺,另一個被逼入死角拿刀抹脖子自盡了。
??即便一口氣挖出了藏在城內的八名間諜,可禮笑言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梅複如並沒有被找到。
??這就很神奇了。
??梅複如是不可能逃出城去的。
??搜索持續了一整天,直到亥時,依然沒有一點消息。
??夜深了,搜索也暫停了。
??禮笑言趴在案桌上,直到此刻他也想不明白,這個梅家少爺能跑到什麽地方去。
??腦子有些昏昏沉沉,這些日子他沒有一晚能睡個安穩覺。
??勉強抬起頭來,隻覺油燈的光芒特別刺眼。
??低下頭想閉上眼稍微睡個囫圄覺,卻一眼瞧見脖子上掛著的月華石,心裏不免有些感慨。
??這月華石是夜月熾臨走前送給他的,禮笑言便將這顆神玉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原先他有一顆鳳凰石,去高亙的時候送給了秋綰,算是定情之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秋綰了。如今再見到神玉,雖然不是自己原來那一顆,可心中還是有些唏噓。
??彷徨間,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將這玉石捏起來立在油燈與雙眼之間。可惜油燈的光芒並不能將這玉石穿透,玉石周邊泛出一圈微弱的明亮。
??“我記得我還有一塊班白虎的神玉,掉哪去了?”
??禮笑言皺著眉頭,低下頭開始在身上摸索起來,可找了半天,隻摸出了懷裏的那一支連發短銃。
??他將短銃輕輕放在案桌上,不由得感慨道:“我送她一塊玉,她送我一把槍,嘖嘖,這還真的是沒法說。”
??看著短銃,禮笑言有些心潮澎湃,不知不覺端著短銃,小步來到院中。
??心裏想著抬頭望月,對酒當歌。可今日是初一,頭頂上哪裏有什麽月亮的影子。夜空裏星辰黯淡,徐徐涼風透著一絲渾濁的壓抑。
??回想這些年來發生的種種,禮笑言不由得長歎一聲,肚子裏卻泛起了酒癮。
??可現在是軍前大事之時,達赫的軍隊隨時都會壓到錦州城下,他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能沾一滴酒水。
??但他現在不想去想這些,達赫也好,胥賢良也好,陶崇哲也好,該來的總要來,但不是今晚的事。
??望著閃爍不斷地星星,禮笑言滿腦子都是秋綰的笑容。
??一想到出關之後對秋綰的表白,他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雖然心裏篤定秋綰對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可他還是後悔不該那麽衝動。
??禮笑言自問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在這個世上“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求穩之人。平穩的心態,讓他步步走入朝堂之內,窺視世間權力的遊戲。
??“一年了!”
??他們有一年沒有見麵了,可心中的思念卻從未斷過。
??戰事開啟之後,他也沒辦法收到秋綰輾轉發來的信。不知道是秋綰還沒有寫,還是京城的周士樾扣下了信件未發。又或者信已經在來的路上,隻不過不能走八百裏加急的通道。
??涼風之中,禮笑言感到深深的寂寞和孤單。
??如今錦川城內,雖然大多數人都聽命於己,可卻沒有一個真正能交心的人。
??“還是和夏宗邦一起喝酒爽快。”
??他歎了口氣,背著手轉過身,準備返回簽押房休息,誰知麵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來。
??“誰?”
??黑暗之中,朦朦朧朧,禮笑言看不清對方的模樣,這讓他警覺地喊了起來。
??門外應該有值班的親兵,可是卻沒有人應聲進來,這讓禮笑言有些慌亂。
??“難道是兵變?”
??短短的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錦川標各營頭裏最不安穩的幾個營官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可又全都被他否決了。
??“禮大人,莫慌,”眼前之人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抬起頭微笑著說道,“是我,梅複如。”
??禮笑言吃了一驚,細看之下,還真是“逃跑的”梅複如。這廝已經脫掉了甲胄,穿上一身儒衫——“咦,這不是我的衣服麽?”
??這時背後有人從門外小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大人!”
??禮笑言回過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來人卻是先敬淮。
??先敬淮的臉上掛著獨有的憨笑,這讓禮笑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大人,我本來想早點跟您說的,”先敬淮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可事情忙起來沒完沒了,就給搞忘了。”
??梅複如也捧腹大笑起來:“哈哈,禮大人,想不到吧!”
??禮笑言皺起眉頭看著二人:“你們在搞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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