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風過無痕
老薩拉靜靜的躺在血泊中,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作為幽靈家護衛的第三代傳人,她雖然得到了北元皇帝額勒伯克的寵幸,也生下了女兒,卻不能獲得妃子的名分,隻能將女兒交給皇後,然後以侍女的身份照顧著已經變成薩穆爾長公主的女兒。
??薩拉一生都守護著自己的女兒,卻沒有聽她叫過一聲額娘,到最後,她還是沒有將真相告訴女兒,她不想自己的女兒心中有太多的傷心和自責,她寧願她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她才能安心的離開,安心的過剩下的日子。
??看著女兒和孫兒平安離開了,老薩拉走得很安詳,心裏,應該也是開心幸福的。草原世代傳承的幽靈護衛,也隻剩還在脫魂穀中守著成吉思汗遺體的那一位。而草原的幽靈護衛和中原的黑衣刺靈,二十年後,也還將有那驚天動地的終極一戰。
??也先帶人翻遍了大汗庭,在大汗帳額色庫暗藏的箱子裏找到了瓦剌的白金鹿角和阿岱家的黃金羅盤,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神秘的金盒,沒有人知道金盒被額色庫藏到了哪裏,或者知道的人,都已經不在人世,而金盒中藏著的秘密,也就成為了永遠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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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中,薩穆爾看看沉睡的木雪,又看看秦風,小聲問道:“你真的要帶木雪一起走?”秦風點點頭道:“是的,她如果留在草原上,隻會成為被別人利用的工具。”薩穆爾微微皺眉說道:“可木雪的性情剛烈,我隻怕她醒來後有什麽過激行為。”
??秦風微微搖頭道:“這倒無妨,我可以用青衣社的‘離魂’秘術清除她一段時間的記憶,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便不會再記得近來發生的事。”薩穆爾驚異的說道:“還有這樣的神術?”秦風回道:“其實也不是什麽神術,隻是分寸的把握難一些。”
??秦風說罷,伸出右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木雪的秀發,微微長歎了一聲,將手放到了木雪的百會穴上,開始運氣發功,片刻之後,緩緩收功,再次點了木雪的幾個穴位。轉頭向薩穆爾說道:“她這次會睡的更長一些,醒來之後,便會隻記得許久以前的事情,還請您和小筐兒好好照顧她。”
??薩穆爾微微搖頭道:“她是你的妻子,你既然帶她走,自該是你來照顧她。”秦風看著木雪說道:“我一直隻是將她當做妹妹看待,現在我還是她的殺父仇人,況且我們還沒有入過洞房,她還不能算是我的妻子,而且從今以後,她也不會記得我,隻會記得小時候被他放走的烏爾汗王子。”
??薩穆爾也不想去糾正其實在大草原隻要在兩人的新帳房中行完禮就已經算是夫妻了,而是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是說她和烏爾汗·····?”秦風點點頭道:“嗯,其實在我出現以前,木雪一直想念的,就是小筐兒,而我也看得出,小筐兒是對木雪有情的,待她醒後,您隻需稍加引導,木雪自然會接受的。”薩穆爾點點頭,長歎一聲,輕輕伸出手,憐愛的撫摸著木雪的秀發和臉龐。
??魚筐駕駛的馬車好不容易走上了大路,沿著居延海的蘆葦蕩向東疾行,一個小丘就在不遠處,就在他以為已經脫離危險的時候,一聲號角響起,一支數百人的騎兵從小丘後飛馳而出,很快出現在他們前麵,魚筐再次大喊道:“師父不好,還有埋伏!”前麵的騎兵也沒有任何停頓的揮舞長矛策馬殺來。
??秦風立刻鑽出馬車來到魚筐身邊,魚筐定睛一看,恨恨說道:“還是瓦剌騎兵,也先這個狠毒的家夥,居然布置了連環殺局!他是一定要將我們都殺了啊!”秦風沉聲道:“繼續前行,我幫你開路,我們衝過去。”
??魚筐點點頭,抖動韁繩,加速疾馳,雙方迎麵撞上的時候,秦風躍上馬背,擊殺了一個騎兵,搶過一支長矛,在四匹馬上來回移動,用長矛一一擊落前方阻擋的騎兵,一番擊殺之下,順利的衝了過去,魚筐繼續加速,駟馬疾馳向前,後麵的騎兵一齊勒住韁繩,撥轉馬頭,再次策馬急追而來。
??一部分騎兵收起了長矛,取下長弓,從背上抽出長箭,開弓搭箭,秦風一看大驚,當初為了能跑的快,沒有選用鐵質車廂,而是加固了底盤和輪子,車廂卻還是選用了較為輕巧的木質車廂,這些車廂的壁板是無法阻擋這麽強力的長弓的。
??一邊要護住前麵的馬,一邊要護住後麵的車廂,這實在是非常困難。秦風迅速躍上車頂。一時間,箭雨飛來,秦風雙手急動將長矛左掄圓,剛好能將整個馬車保護起來,擋落了射來的一波波箭雨。
??而此時,瓦剌騎兵已經從兩麵包抄上來,箭雨開始從三麵射來,無奈之下,秦風隻能消耗內力施展騰挪之法前後撥擋。這兩相兼顧難免有失,才一個疏忽,一支箭被長矛撥打之下改變方向卻仍然翻個跟鬥射中一匹馬的馬背,雖然射的不深,但馬兒吃疼嘶吼一聲咆哮不已,為首之人一看有一匹馬被射中了,口中呼喝連連。
??在又射出一波箭雨之後,所有的騎兵都收起的長弓,一心策馬急追,因為這些生活在馬背上的民族都知道,這駟馬駕車,一旦其中一匹馬受傷,那這樣的疾跑之下,不需要他們在動手,就可以等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秦風也已經非常疲憊,看對方停止了射箭,也立於馬車頂上暗自運氣小周天調息,那匹受傷的馬雖然不致命,卻因為一路飛馳,熱血沸騰,傷口自然血流不止,剛開始還更加瘋跑,一會之後,就開始力竭而漸漸放慢的腳步。
??魚筐一看大驚,這樣下去,不但馬車的速度會被拖慢,這匹馬一旦體力不支倒地,那他們甚至還會翻車,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停下車先解開受傷的馬再跑,可後麵的上百追兵已經漸漸接近,哪裏能有停下的機會,魚筐無奈之下焦急的大叫道:“師父,受傷的馬快要跑不動了,不停下解開它的話,一旦它脫力倒下,馬車會翻的!”
??秦風自然也明白了,看看後麵,沉聲說道:“那你就先停下,我來擋住他們!”話音未落,已經將手中的長矛向為首之人射去,然後躍下馬車拔劍向後殺去,魚筐連忙勒住車,下去解馬。而石頭也握緊了手中的刺靈劍,他此時的功力隻回複了一成都不到,隻能是在危急關頭出手。
??秦風已經和瓦剌的騎兵戰在一起,手起劍落之下已經擊落數人,其他騎兵一看,立刻分出一部人向前急衝,一部分人留下纏住他,秦風再次運起內勁施展騰挪術不停的阻擋想要向前的騎兵。
??就在交替騰挪間,追兵也漸漸逼近的馬車,就在隻距離不到十步的時候,魚筐終於解開了受傷的馬,再次駕好車,大喊了一聲:“師傅,好了!”秦風也大喊一聲:“快走!”魚筐立刻策馬疾行。
??秦風已經擊殺了三十多個騎兵,搶過一匹馬,躍上馬背,一邊繼續擊殺追兵,一邊追上馬車。馬車裏,薩穆爾的彎刀也已經握在手上,所有的草原貴族女子,都是從小練習騎射刀術的,薩穆爾年輕時可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如今雖然上了年紀,但如此危險的緊要關頭,也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秦風將一個個追近的瓦剌騎兵擊殺之後,剩下的追兵心裏也開始泛起了恐懼,之前就對這位草原醫神心懷崇敬,在重賞的鼓舞下,才願意在此伏擊他們,現在漸漸對死亡的恐懼蓋過了重賞的誘惑,有些心誌不堅的已經在畏懼的驅使下漸漸放慢追擊的速度,落到了後麵。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被傳染,追兵和馬車的距離慢慢拉開了,想必秦風再擊殺幾個仍然追的緊的,後麵的人就會放棄追擊了。就在幾人暗自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後麵馬蹄聲起,因為鮮卑也先阻住,剛才又停車換馬,讓另一支前來複仇的騎兵也追上來了。
??呼倫秘營中的神射手已經遠遠的拈弓搭箭,趁著秦風與瓦剌騎兵纏鬥的空檔,拉滿弓一箭射去,這個秘營神箭手臂力驚人,箭支帶著強勁的破空聲飛射而出,秦風立刻心中一緊,開口驚呼道:“小心!”
??原來,這支箭並不是射他的,而是向著馬車車廂射去的,而他已經救援不及,就在他心中一沉的時候,隻見馬車的後壁板被箭支射穿了一個大窟窿,馬車中傳來薩穆爾的一聲驚叫。馬車繼續在前行,呼倫在後麵大聲的用蒙語對瓦剌騎兵喊道:“我們是秘營的人,我是呼倫,也是來追殺他們的,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瓦剌的騎兵立刻精神為之一振,草原上誰不知道呼倫秘營恐怖的戰鬥力,誰不知道呼倫是草原上武功最高的人,有他們助陣,看來賞金是可以拿到了。瓦剌騎兵歡呼一聲,原本打算撤退的念頭霎時就沒有,重新又揮舞長矛策馬向前。
??忽然,一支長箭從馬車後的大窟窿裏麵飛射而出,立刻就射下了一個瓦剌騎兵,秦風這才放下心來。剛才秘營的長箭射進馬車的時候,薩穆爾下意識的向後一仰,箭是擦著薩穆爾前額的頭發射過去的。
??薩穆爾一時也被激起了怒火,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弓箭,先拿起了射進來的這支長箭,翻身射了出去,緊接著,一箭接一箭的,將箭袋中的三十支箭全部射了出去,幾乎是箭無虛發,每出一箭,就有一人落馬,馬車和追兵的距離又拉開了一些,而呼倫率領的秘營也策馬趕到了。
??呼倫一見秦風,憤怒的高聲喊道:“你這卑鄙的漢人!騙子!刺殺大汗的凶手!我要殺了你!”秦風長歎一聲,向著前麵大喊一聲:“你們快走,不要等我!不要停!小筐兒,照顧好你母親和木雪!石頭,不許下車!保護好他們!”
??魚筐如何不知道情勢的凶險,因為要專心駕駛馬車,無法分身幫忙,馬車被射穿,他也心中一沉,聽到秘營追來,更加心急如焚,如今聽得秦風這麽說,自然知道秦風是想全力阻住追兵讓自己帶母親,石頭和木雪逃出去,可如此一來,秦風就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魚筐立時就眼淚就滾滾而下,卻隻能大聲喊道:“師傅放心,我會照顧好她們,你也一定要回來啊!”說罷,又使勁的抽打了幾鞭,馬車更加快速的飛馳向前。而石頭手中緊握著刺靈劍,也隻能暗自焦急,以他如今的戰力,下去也隻是給秦風增添麻煩,更何況,如果再有意外,那就隻有靠他了。
??而且,如今的石頭經曆過這麽多事,也成長了許多,他心裏也早就明白了秦風心中的想法,可他沒有辦法勸他,也勸不了,他隻能流著淚向外麵大喊了一聲:“秦大哥保重!”
??秦風微微一笑,將元月送給他的相思扣緊緊握在左手中,輕輕念了一句:“小妹,等著我。”說罷,便提馬橫在路中,自己則縱身下馬,將追兵完全阻住,呼倫立刻眼睛血紅的帶人殺向秦風,雙方沒有任何停頓的陷入了惡戰。
??秦風一人,獨戰草原上最凶悍的呼倫密營和二百多瓦剌騎兵,麵帶微笑,毫無懼意,瓦剌騎兵立刻形成一個包圍圈,將他緊緊圍在當中,看著他笑意盈盈的抵擋住麵目已經扭曲得有些猙獰的呼倫和凶悍的密營成員,這些瓦剌士兵的心中反而生出了一陣莫名的恐懼。
??恰在此時,一陣大風忽然平地而起,由遠而近,呼嘯而來,天地隨之昏暗。秦風和呼倫密營就在這大風之中陷入鏖戰,將青衣社的刺殺絕技發揮到了極致,一邊對付呼倫,一邊抽空擊殺,密營成員和想要上前偷襲的瓦剌騎兵一個個中劍倒地。
??而秦風的身上也已經傷痕累累,血流不止,他卻毫不在意,體內小周天運行到了大周天,以流血來激發內力,這等於是再竭澤而漁,提前透支著自己所有的潛能。
??這忽然平地而起的大風,就像是一個過客,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了,一刻之後,大風漸漸停歇,風過之處,卻沒留下一絲痕跡,也似乎從來沒有來過。
??魚筐駕駛著馬車剛剛前行了一段,便也迎上了大風,風聲呼嘯中,魚筐的眼淚一直無法停止,薩穆爾也輕輕撫摸著木雪的秀發,淚眼婆娑。而石頭則靜靜的坐在馬車裏,回憶著與秦風相識後的點點滴滴,麵上卻沒有太多的悲戚。
??魚筐正在想著是不是將馬車交給母親駕駛,自己回去接應秦風,卻忽然見前麵似乎又有一群人騎馬迎麵趕來,魚筐心中一緊,若是前麵還有埋伏,以自己的武功,是無法全身而退的,隻好焦急的說道:“額娘,若前麵的是敵人,你就駕車帶木雪他們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薩穆爾聞言一驚,卻見石頭已經鑽出了馬車立於魚筐身旁,此時的他,不能在袖手旁觀。呼呼的大風中,石頭仔細辨認前麵的人之後大叫道:“是自己人!”魚筐聞言大喜,緊緊握著韁繩策馬迎上去,這大風之中,可容不得閃失。
??原來,石頭已經遠遠的分辨出,來人為首的幾人都是一身青衣,前麵兩人,正是小六和沈劍。兩方相遇,魚筐不等對方開口,立刻起身指著後麵大叫道:“快去救師父!”小六一聽,心中一沉,沒想到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立刻吩咐道:“劍哥,你護送魚先生他們先走,其他人跟我來!”
??魚筐焦急的說道:“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小六笑笑道:“社主好不容易才將你們救出來,我豈能再讓你回去涉險。”說罷不由分說的喊了一聲:“走!”便快馬加鞭的帶頭策馬前行,石頭也縱身一躍,落於小六馬上,有了沈劍的護衛,他不需要再顧及什麽,他更想去救秦風。
??此時風已經停了,策馬疾行的小六遠遠看見一群瓦剌騎兵追來,心中一沉,含著眼淚大喊一聲:“殺!”十幾個青衣社的騎士,便策馬衝向了二百多的瓦剌騎兵,雙方沒有任何停頓的展開了搏殺。
??一場慘烈的絞殺開始了,青衣社眾人都是心含悲憤的痛下殺手,而剛剛經曆了一場追擊,又目睹了秦風和呼倫密營的慘烈對戰之後,瓦剌騎兵卻已經有些心虛膽寒,這十多個青衣社的人就像十多隻猛虎撲向狼群,交戰才半刻之後,瓦剌騎兵便開始潰退逃命了。
??小六他們一路追著來到了剛才秦風被包圍的地方,看著滿地的屍體,也來不及再追殺瓦剌騎兵,連忙下馬查看,石頭更是第一時間衝上去一一看去,可是,這一地上,有瓦剌騎兵的屍體,有密營成員的屍體,就是不見秦風。
??石頭最後站在一具屍體旁立住,小六他們也圍了過來,石頭指指地上的屍體道:“這是呼倫,草原上戰力最厲害的密營的首領,草原上從此以後,便再沒有密營了。”小六皺眉問道:“那社主呢?”
??石頭彎腰從呼倫身下拿出一柄劍——秦風的劍,石頭淒然一笑道:“秦大哥把劍留在這裏就是告訴我們,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去了,讓我們帶著他的劍走吧。”小六不明所以,疑惑的問道:“青衣社曆來劍在人在,社主留下劍自己要去幹嘛?”
??石頭微微搖搖頭笑笑,沒有解釋,隻是說了一句:“以後你會明白的,我們走吧。”石頭最後遠遠的看了一眼居延海的方向,那裏有一片胡楊林,那林中,有一座新建的墳塋,不遠處,一個渾身浴血,傷痕累累的身影,正腳步踉蹌的努力前行著,所過之處,灑下一路斑斑血跡。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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