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429
第四百二十九節 交趾大亂
??告別範玉離開了塗山寺上路後,黎利誌得意滿的看了看“陳暠”頗為得意的說道:“王上做得不錯,這陳氏王族後人的身份拿捏的很準,家族關係也記得很清楚,非但沒有讓老範玉起疑,反而還得到了他的支持和認可,王上真是功不可沒啊!”
??“陳暠”斜眼看了看黎利,知道他正在得意,也懶得和他鬥嘴,便敷衍的說道:“哪裏哪裏,這全都都是平定王的功勞,要不是平定王給我準備的材料這麽齊全,我哪裏能背下來裝的這麽像,所以這功勞都是平定王的,我可不敢居功。”
??黎利笑笑道:“王上就莫要謙虛了,隻要說服了範玉起事,那我們隻需要等著便是,這安南境內很快就會四處火起,且看明廷怎麽應對,我倒要看看那豐城候李彬是不是又三頭六臂。”陳暠立刻疑惑的問道:“聽你的意思是要暫時隱藏起來隔岸觀火?”
??黎利聞言哈哈一笑:“知我者王上也,我已經派了人去萬象聯絡寮國國王,讓他同意我們暫時入境一避,想來以我們的老交情,他是不會拒絕這小小要求的。”陳暠立時不高興的說道:“要走你走,我還要留在這裏和明軍周旋的,再說了,我若是也走了,範老前輩他們怎麽辦?”
??黎利似乎早就料到了“陳暠”會這麽說,於是點點頭道:“王上真是心係安南各族百姓,真乃是安南之福啊,不過此時還不到王上和明軍拚命的時候,王上要知道,您此時可是範老前輩用來號召各地起事的一麵旗幟,所以,臣必須保證王上的絕對安全,這個,適才臣也對範老前輩明言過了。”
??“陳暠”冷冷一笑道:“平定王可真是厲害啊,才犧牲完百姓激起仇恨,現在又要犧牲各氏族替你去消耗明軍,還要以保護我為由讓自己搞的是不得不先暫時避開明軍鋒芒,這些應該都是平定王早就想好了的吧?隻是怎麽不早些告訴我呢?”
??此時“陳暠”的心中已經完全明白了黎利的戰略意圖,也明白一旦明軍大獲全勝撲滅了各地的起事,黎利就會帶著他縮在寮國甚至跑得更遠,這可不是他想要的複仇,他想要的是一直都和明軍周旋,哪怕像先前那樣一直打遊擊戰都行。
??可此時的“陳暠”也不再會像先前那樣激動了,他非常明白,黎利既然已經都計劃好了,那他就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再按自己的心意來做事了,黎利一定會將他牢牢控製住,可黎利究竟是為什麽會又這樣的把握一定能控製住他呢?在黎利這樣心機深沉的老江湖麵前,他這初出茅廬的“安南王”是在是太稚嫩了。
??忽然,“陳暠”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件事,眼神冰冷而疑惑的看向黎利問道:“敢問平定王,你把師父和師母、師兄他們怎麽樣了?”黎利似乎也是早就準備好了回答這個問題:“王上放心,馬先生他們一行人一直都在我軍中有專人護衛著,不會有危險的!”
??“陳暠”的眼睛立刻就顯出了危險的寒芒:“平定王這是要做什麽?用我的安危威脅師父他們隨行,再反過來用師父他們的安危威脅我就範是吧?我就說平定王怎麽有恃無恐的,原來這一切都已經盡在你的掌控之中,我除了聽命行事,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黎利滿不在乎的微微一笑道:“王上何出此言,臣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安南的複國大業和王上的安危啊,王上應該明白臣的一片苦心才是。”“陳暠”明白此時再說什麽也無用了,隻有嘿嘿冷笑兩聲自嘲的說道:“我這王上做的可真是省心啊,一切都已經有平定王幫我安排好了。”黎利哈哈一笑,率先策馬疾馳而去。
??黎利和“陳暠”回到軍中之後,一麵等著信使從萬象回來帶回寮國國王的答複,一麵等著範玉起兵的消息。比起先前,現在的情勢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以“安南王陳暠”和氏族領袖“平定王黎利”,還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羅平王範玉”三人的號召力,再加上三千多百姓被明軍殘殺的事情傳開,局勢很快發生了改變。
??約定的時間一到,範玉真的以一副老僧的形象率眾起兵了,範玉當眾對民眾宣稱,他是再寺裏修行之時夢中接受了上天的指示,安南的神明和先祖已經對明廷官府的欺壓和明軍的暴行忍無可忍,所以特授範玉大將軍因新河寶劍,讓他以羅平王的名號輔佐安南王陳暠驅逐明軍,恢複安南。
??不過幾天,三江府,諒山府,諒江府,安州府等等十多處州縣便都有了氏族起兵。而此時,寮國國王的回複也被信使帶到了,看到寮國國王同意了自己的請求,黎利立刻帶領東躲西藏了多日的叛軍直接越過邊境進入了寮國境內繼續躲藏。
??而對於此,一向喜歡報喜不報憂的官府卻並沒有積極應對,在布政使黃福這個書呆子看來,幾千暴民而已,有豐城候李彬這樣的宿將在,平叛隻是時間早晚而已,沒必要搞得風聲鶴唳反倒讓百姓人人自危,這麽一來,也就錯過了遏製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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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永樂十六年三月,就在南方交趾已經烽煙四起的時候,南京城裏,那座仿造北平壽慶寺建造的南京小壽慶寺中,上一代鬼才姚廣孝,現如今的高僧道衍禪師已經進入了彌留之際,他的義子姚繼就守在榻前,此時的道衍禪師,已經是形銷骨立,形容枯槁。
??似乎是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候,道衍禪師緩緩睜開眼睛,眼中也有了些神采,轉眼看看眼圈發黑的義子姚繼,道衍禪師微微一笑道:“繼兒,兩天沒合眼了吧,辛苦你了。”姚繼聽得義父說話,連忙湊上前詢問道:“義父醒了啊,可要喝水?”
??道衍禪師微微搖搖頭道:“水就不喝了,陛下應該不一會兒就要到了,趁著這會兒為父精神好些,有幾句話想要告訴你,你仔細挺好便是。”姚繼聞言一怔道:“義父莫不是太想念陛下了吧,陛下此時人在北平督造新京,如何會分身出現在這裏?”
??道衍禪師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繼兒,你我今生有緣做這父子一場,如今為父要去了,沒能給你留下什麽,隻有幾句話留給你,隻是這些話未必合你的心意,你若是願意聽就聽,若是不願意聽,也就遵從你自己的心中所想去做,為父不會怪你的。”
??姚繼流著淚抓住道衍禪師的手說道:“義父有話盡管說便是,孩兒一定謹記在心,也一定會遵命行事。”道衍禪師輕呼一口氣道:“繼兒,為父知道你想躋身朝堂,重振門庭,甚至還想著等以後新皇登基輔佐有功之時再改回原來的名姓,對吧?”
??姚繼聞言一怔,沒想到內心最隱秘的想法也被道衍禪師探知還說了出來,可姚繼畢竟秉性純良,還是咬著嘴唇輕輕點點頭。見姚繼承認了,道衍禪師反而很開心的說道:“繼兒,你的想法沒有錯,可為父缺要告訴你,你並不適合留在朝堂之上。”
??姚繼疑惑的問道:“還請義父明示。”道衍禪師悠悠說道:“為父當初願意收你,就是因為看出你是個善良的孩子,而且至今你也沒有多少改變,你是有些小聰明,也有些才學,可對於這駁運詭譎的朝堂缺遠遠不夠,那些東西,不是為父不願意教你,而是你真的學不會。你若是堅持留在朝堂之上,就在低位還則罷了,一單走上高位,若是政敵想打垮你,隻要拿你的身世再做些陰損文章,你就又是滅門之禍啊!”
??姚繼聞言驚訝的問道:“那孩兒應該怎麽辦?”道衍禪師再次輕歎一聲道:“若你舍不得這京城,那就一直呆在鴻臚寺或者光祿寺這樣的地方不要動,若是你不想荒廢才學,那就回家鄉去治學修書,當然,若是你真覺得自己可以再朝堂上屹立不倒,那你就去闖一闖試一試,不管什麽結果,不負本心就好。”
??聽著道衍禪師的肺腑之言,姚繼含著眼淚努力的點了點頭道:“孩兒記下了,孩兒明白義父的苦心,孩兒會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的,不知義父還有什麽吩咐和心願未了的?隻要孩兒能做到的,一定替義父完成。”
??道衍禪師想了想說道:“為父這一生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要說唯一有點缺憾,就是在那位被陛下囚禁了數年的後生來找我的時候,我有些話沒有對他說完,現在為父將這些話告訴你,你若是能見到他,就替為父轉告與他吧。”
??姚繼想了想恍然道:“義父說的這人是蒙先生吧?”道衍禪師微微點點頭道:“是,為父上次見他,是他離開南京之前專程來拜訪為父,隻可惜,為父那時還不知道他到底是為誰而來,所以很多話為父想說卻沒有說。”
??姚繼微微應了一聲,低頭等著下文,道衍禪師眼神變得悠遠的說道:“陛下派他去草原,真是一步險棋啊,也說明了陛下對他的看重和信任,為父仔細想來,除了了為父為金尚書,陛下還從未如此相信過其他人,這也是當初為父不便多言的原因之一。”
??道衍禪師輕輕一歎道:“他來找為父,是為了問道和求心安,為父算是勉強讓他釋然了,後來,他又問為父他正在走的路要不要回頭,為父讓他想想若他就是當年正在準備奔赴北平輔佐燕王的姚廣孝,他會不會選擇回頭。”
??說到這裏,道衍禪師的麵上顯出了異樣的神色:“他當時是覺得為父是告訴他,為父所做的事比他更離經叛道更會攪亂天下,為父都沒有回頭,更何況是他呢?可為父想要你告訴他的其實是,若是為父能回到當年,一定會放棄去北平的念頭還俗治學去就是。”
??“什麽?!”這一刻,姚繼是真的驚訝了,他萬萬沒想到,道衍禪師的答案居然是“會回頭”!這麽說道衍禪師是為了當年的的選擇後悔了?這怎麽可能?這話要是讓陛下知道了,可是天大的罪過啊!
??道衍禪師轉眼看看姚繼,慈愛的說道:“繼兒,莫慌,其實為父的心思,陛下都知道,從為父遠離朝堂不問政事開始,陛下就知道為父已經後悔,為父這些年在寺中清修誦經,也是在為曾經犯下的錯和害死的這麽多前朝忠臣超度懺悔。”
??說到這裏,道衍禪師的麵上有了哀色:“為父連有恩與我的方孝孺一家都護不了,隻能拚死救出了他的兩個兒子,可還有數萬人為父是救不了的,看著他們慘死,看著為奴為婢被糟蹋,為父的心裏也是心如刀攪啊!”
??道衍禪師看著姚繼,眼中流下了清淚:“所以,當為父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誰,所以才會將你收為義子,拚死護著你,所以,你的身世為父知道,內衛知道,陛下自然也知道,隻是陛下知道為父心裏苦,便也就默許了為父的所作所為。”
??姚繼握著道衍禪師的手激動的說道:“義父,您不用再說了,孩兒都明白了,孩兒不怪您,也不會再怪陛下,孩兒早已經就沒有什麽生世,孩兒就是姚繼,也隻是姚繼,就再適才,孩兒已經想明白了,孩兒若是貿然離開,也會讓人起疑,孩兒就先在光祿寺做幾年的閑官,等世人將孩兒都淡忘了,孩兒就辭官回鄉治學修書去。”
??看著姚繼誠懇的樣子,道衍禪師輕輕的點了點頭報以會心的一笑,這一刻,道衍禪師和姚繼仿佛已經成了真的父子,再沒有半絲的隔閡。姚繼也微微一笑,從此後,那個再眾兄弟之中反複權衡最後選中他並親自起碼將他送出南京城而後回城帶著全家老小一起赴死的父親,就真的要永遠埋在他的心底了。
??姚繼心中殘留的那一點點仇恨,也就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徹底成為了過去,從此後,便隻有繼承姚廣孝衣缽的義子姚繼!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了一聲尖細的通傳聲:“皇帝陛下駕到!”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
??~~~~本文為篇長曆史小說《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傳”章節,如果覺得還不錯,敬請點擊下方書名加入書架訂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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