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訪金州城
麻三心情不好,是非常的不好。剛才有人來找他去耍錢,他居然拒絕了。要是讓他那吸鴉片的死鬼老爹知道他有這誌氣,定會掀起棺材板來慶賀。所謂黃賭毒,無論其中哪一樣沾上了身,豈是可以輕易脫身的呀。
麻三感覺自己攤上事了,入夜後眼皮跳得厲害。人常說,左眼跳災,右眼跳財。可是他不明白自己這兩邊的眼皮,交替著跳是什麽鬼意思。
估摸著應該是得遇上大災了,把那給他征兆的神仙都嚇到了,手一不好使,可不就左右來回的跳了。麻三自己黑色幽默了自己一把。
今晚他不當值,他破天荒的奢侈了一把,在金州城裏一個小客棧裏,開了一間房。他並沒有像以往一樣贏錢時那樣,叫來一個婆娘暖床。隻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呆著。屋裏的小桌上擺著幾個小菜,一壺酒,他坐在桌前自斟自飲。
麻三用筷子挑起一小塊炒雞蛋,看了看又覺得無甚胃口,丟下筷條,歎了一口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今天跑來這客棧可不是因為耍錢贏得多,來這瀟灑快活,他是不敢回那營房裏過夜。
今天為了那哨官劫持三十裏堡那夥強人家大小姐的事,他不得不綁了那哨官,送至徐邦道處。可這哨官是金州副都統連順親家的一個親戚,這下他可把連順得罪死了。這一時半會的,連順是尋不到他的把柄,不好法辦他。可是夜裏用麻袋一套,拉到這城外一刀宰了,可不需要尋他什麽把柄的。
隻是讓他再選一次,他也是要選綁了那哨官去見徐邦道的。你看不到城東城牆頭,那被轟塌的女牆嗎?人家可是敢不滿十人就敢來攻城的主,你綁了人家眷屬,豈會善罷甘休。到時候聚齊了人馬,攻入城中。那與事人等,還不得排隊跪著,腦門子後麵挨上一粒槍子。就像今天那哨官一樣,被人如殺豬屠狗般就做了。
要說這趙頭目也真是個性情中人,手段了得就不提了,隻帶著數名親兵,就敢來炮轟金州城,那膽氣可是頭一份的。想想倒像那天橋說書人口中的吳三桂了,這可不就是一怒衝冠為紅顏嘛。趙之一無辜地躺槍了,像你妹的吳三桂。
這金州城怕是待不下去,隻是這四周海麵都讓倭夷的鐵甲大船給圍了,複州城也丟了,自己又能跑到哪裏去呢?一時沒有了主意的麻三更是煩悶,舉起杯又幹了一口酒。
客房的門,被人用一把匕首撬開了插梢。酒氣上頭的麻三並沒有察覺,還是自顧喝著悶酒。等到被人從後麵捂住嘴巴勒住脖子時,再想起身拿他的腰刀已經遲了。
一個一身黑衣夜行打扮的人,走到了他對麵,自顧的坐了下來。用手撿起桌上的花生米,往上一拋,正好留在了他自己的嘴裏。那人滿臉塗著黑色的油料,看不出是誰。不過那身衣裳,不用說就是三十裏堡那夥強人了。
“喲,你倒是挺快活,讓我們爺仨一頓好找啊。”這人嚼著花生米說道。
“安爺,是您呐,可把我給嚇死了。”麻三聽出了對麵人的講話,那就是他怕極了的安言信了。
麻三想起身給安言信打千請安,隻是他兩邊的那兩個彪形大漢死死地把他按住,他動憚不得。
“怎麽著,你麻三爺也有怕的時候啊?”安言信又挑起一小塊炒雞蛋。
“哎,今天被趙…….”麻三想說被趙之一讓人爆了頭的哨官。
可是,發現有點不妥當,那日他在他們營地裏可是真真切切聽到,趙之一那些手下,喊他小王子來著。自己該稱呼他趙頭領、趙大人還是趙小王爺,好像都不大妥當。
“這不是,今天被照頭來了一槍的那個哨官,是被我綁了去見的徐總兵的。這也算是保住了貴寶眷的清譽了,隻是那哨官是金州副都統連順的遠房親戚。我這一時隻顧得為你們家大小姐著急,哪裏管他是誰家親戚啊。結果那哨官給崩了,我可不就把連順給得罪死了嘛。這不是怕夜裏給人捆了麻袋,拉到城外做了,我都沒敢回營房,躲這來避風頭了。”麻三略去了趙之一的稱呼。
“謔,敢情,我們還要謝謝您了,是不?”安言信眉毛一挑,語氣裏盡是諷刺。
“不敢,不敢。安爺您說笑了不是,貴部吩咐的事情,麻三我沒辦好,我這是將功贖罪,將功贖罪。”麻三可不敢托大要安言信說謝謝。
“得,我們家大小姐也沒什麽大礙,這事情就算揭過去了。今個來找你,另外有件事要你辦。”安言信一副吃定你的語氣。
“這玩意,你可見過?”安言信掏出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照片上是穿越眾那種人手一部的手機。手機這種載有穿越眾秘密的東西,作戰人員外出執行任務,是不會隨身攜帶的。
麻三把頭往前一探,往那打印紙上一看。喲,那麽大一張照片呀,還是彩色的啊。這個時候相機還是個貴重的東西,好一點的相機能頂上北平城裏一套宅子的價了。但是這照片可就沒相機那麽金貴了,稍微富裕一點的人家也會照上一張全家福,以作留念。
麻三倒是見識過這個時代的黑白照片的,方寸大小的居多,隻有黑白兩色,還模糊不行。眼下這一張照片,尺寸之大不說,還是彩色的,看上麵的東西跟親眼見到似的,清晰得毫發可見。
那照片上的物件,他是見過的。今天白日裏捆了那哨官,從他身上就搜出了個一模一樣的物件。他隨徐邦道押著哨官去往金州副都統衙門時,一並交給了連順。這時候,這個物件應該還在連順手裏。隻是,自己剛害死了連順的遠房親戚,這會難道又要帶人上門去跟他討要物件麽?這不是去送死麽?
“這玩意是幹啥用的啊?”麻三可不敢矢口否認沒見過這物件,他看到照片時那一驚一乍的表情,安言信都看在眼裏了。麻三不敢耍心眼,隻是想知道這東西值不值得去冒險討要。
“不該問的別問,這規矩你不懂嗎?”安言信一句把麻三頂了回去。
“是,是,安爺您別見怪。我這不是沒見過這彩色的照片,一時失言,一時失言。”麻三陪著笑說。
“少廢話,東西在哪?”安言信厲聲問道。
“這物件,我在救下大小姐時,從那哨官身上搜出來的。想來也是大小姐的貼身物件,本想著還給大小姐的。怎奈連順審訊那哨官,索要證物,隻能一並呈上去了。”麻三都是時時不忘提及他救下MissFox的功勞,順帶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那意思,我沒拿別找我。
“這麽說,現在還在連順手裏了?”安言信追問道。
“那可不,金州城都歸他管,這東西還能去了哪裏呢。”麻三隨口答上,然後又覺得哪裏不對了。
“安爺,你們這不是打算又開著那輛架著大炮的大車來討要吧?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麻三突然發現要是明天他們再打上門來討要這物件,連順必定知道是自己走漏了風聲。那時候真的是有把柄治他的罪了。
“切,要回這東西還用著小王子一號。”在邊上按住麻三的海豹隊員接過話茬。
一號是什麽鬼?麻三不知道。但是小王子可不就說的那趙頭領那個殺神嘛。可別真把又他有招來了呀,這城牆可經不起他再轟了。城牆塌了不關他麻三的事,隻是這勾結匪人的罪名,他可就坐實了啊。
想必這物件也是大小姐心愛之物了,這趙頭領夜裏就遣了這最得力手下來打探下落。這連順老狗也是,白日裏你隨人一並還與人家便是了。這女人家的玩意,你貪墨來幹嘛。也不是不知道這夥人不好相與。麻三在心裏把連順祖上十八代都罵了遍。
“你把連順住哪個屋指出來?”安言信又掏出了一張打印的高清照片。這是一張北美野馬用高清攝像係統,拍攝的金州副都統衙門的平麵圖。
麻三一看,差點沒暈過去,這照片他們是爬到哪去拍的啊?這真真切切是金州副都統衙門的地圖啊。
“安爺,你們這是大軍要攻城啊?”麻三也是驚出一身冷汗了。為了這大小姐的一隨身物件,還真要攻城拔寨啊。那可就不是吳三桂了,那得是周幽王才幹得出的事情啊。今天白日裏,遇到那大小姐時,她已經哭花了臉,倒是沒仔細瞧見她的麵容。真的是美過那褒姒?趙之一再次躺槍。
“攻什麽城?拿下這金州城,替大清抗雷嗎?我們又不傻。”安言信真服了這麻三的腦洞大開。
噢,這是要派飛賊進去盜回這物件了。隻是白日裏才拿到的東西,晚上就被偷走了,傻子也知道是誰幹的。到那時隻有自己和這夥人相識,事情還不是得賴到我麻三頭上。麻三猶豫了,但是不說,安言信用手段也能撬開他的口。這如何是好啊。
“仨兒啊,你今年幾歲了?娶了媳婦沒?”安言信意料之外的沒有威逼恐嚇,問起了麻三的家常。
“回安爺的話,小的今年二十有七了,尚未娶妻。”麻三也不知道安言信要唱哪一出。
“這金州城,要是沒了我們幫襯,怕是守不住的。日本人要是打進城來,你是要殉城還是落跑啊?殉城就無後了,視為不孝。落跑那往哪裏跑?去旅順?那還不是死路一條,日本人的軍艦都把這遼東的水路給圍了。”安言信拍了拍麻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