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彼此舌頭之間的糾纏凝滯了一下,林夕兒的身子有些扭捏地動了一下,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已經到了身後。
??她的手輕輕推開了我,麵頰緋紅,因為羞赧,因為憋了氣兒,但很美,嬌美得如同湖邊一朵豔麗的花兒。
??四目相對,我們都沒有回頭看那闖入的不合時宜的來者,彼此意猶未盡,目光深情地凝視著。
??她整個人像是被烈日灼燒後的荷花,有些淩亂,卻豔美得無法形容。
??我摸著鼻子傻笑,內心充溢著幸福感,像一股熱流在胸中湧動著。
??她俯首,抬手輕輕地攏了一下耳鬢的發絲,橙紅的夕陽照在她緋紅的香腮上,她黑亮的秀發閃著爍爍的光亮。
??“你笑話我?。”她嗔我說,聲音很細。
??我道:“沒、沒呢。”
??“那你幹嗎笑?”她飛快地看我一眼,俯首說。
??我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笑,我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她又很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將目光投向魚鱗般閃爍的湖麵,輕聲說:“陪我走走好麽?。”
??我說:“好,陪你跑都行!嘿嘿。”
??我雙手撐住身下的木板,快速地站起身來,然後我做了一個邀舞的姿勢,向她伸出手去說:“林小姐,我可以牽你的手麽?”
??她仰臉看我,眨了眨眼睛,輕笑說:“看在你這麽紳士的份上,我就答應你了。”
??我扶她起身,牽著她的手,踩著腳下的木板,向對麵的草地上走去。
??我身後也是一對情侶,正背對著我們偎依地坐在木馬頭上,他們就是方才不合時宜的侵入者。
??我恨恨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裏有氣,要不是他們突然闖入,驚擾了林夕兒,指不定我們還要纏綿很久呢!她唇瓣的柔軟,她口中的芬香,久久不去,我依然還在回味著。
??我們都沒說話,牽手離開了木碼頭,走上了那片青草地,那草地就像一塊無邊無際的碧綠的地毯。
??遠處是一個賽馬場,有一些人在那裏騎馬,遠遠地傳來歡笑聲,偶爾還有馬匹的嘶鳴聲。
??我們在草地上慢慢走著,林夕兒半勾著臉,看著碧綠的草地,以及草地上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小花兒。我走在她身邊,含著笑意注視著她的香腮,以及她耳鬢細細的絨發。
??我故意輕咳一聲說:“上次在舞會上我聽別人叫你英文名,你英文名叫FannyBras(約翰.濟慈)有關麽?。”
??林夕兒轉臉飛快地看我一眼,呡唇一笑說:“你懂的。”
??我笑:“那麽說,你也喜歡浪漫主義詩人濟慈?喜歡他那些美麗的詩?你最喜歡哪首?。”
??“《BrightStar》(《明亮的星》)。”她莞爾一笑說。
??我笑:“那你看過這首詩的同名電影嗎?”
??她微笑著點點頭。
??獲奧斯卡提名的英國電影《BrightStar》,是講訴天才濟慈與芳妮的愛情故事,影片唯美、傷感而真實。年僅二十五歲的濟慈最終因癆病去世,他一生窮苦潦倒,一直未能如願跟芳妮步入婚姻的殿堂。濟慈死後,芳妮一生都未取下濟慈送給她的訂婚戒指。
??我放眼望著遠處起伏的山脈,歎聲道:“這部電影很讓人唏噓,愛情的真摯,詩人的早逝,一切一切。”
??林夕兒點點頭說:“生命的質量與長度並無關係,愛情的美麗與結局也不一定相關。芳妮是幸運的,她因為濟慈的詩而流芳百世,濟慈雖然英年早逝,但無疑他們也是幸運的,他們被彼此的溫暖著,長達一生。”
??“西方諺語說,被上帝寵愛的人短命。”我歎道。同時也想起天才詩人顧城,雖然他是自殺的,他也是短命的。
??她傷感地說:“我一直很困惑,他們能寫出那麽美麗動人的詩歌,為什麽他們自己卻要殘酷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故作高深地說:“這就是詩人!”
??不過,在這個社會,還愛好詩歌的女孩的確少之又少了,西方古話說,女人,詩和政治並稱為三大形而上學。在物欲橫流的俗世社會,依然讀詩的女人的確是稀罕物!
??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愛好詩情畫意,但也隻是愛好而已,正如我們每個人都渴望真愛,卻不是每個人為了真愛都甘願去奉獻。
??渴望真愛與追求真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見她不說話,我笑道:“那麽說,上次舞會上跟你一起去的那個朋友勞拉的名字也出自詩歌嗎?”
??林夕兒唇角彎了起來,調皮地眨眨眼睛說:“是我幫她取的。出處你一定也懂的。”
??“出自彼特拉克的愛情組詩吧?”我看著她笑道,“按你的邏輯,那麽,勞拉因為比特拉克的情詩而流芳百世了。”
??彼特拉克是意大利抒情詩人,和但丁、薄伽秋,並列為文藝複興時期三顆巨星。相傳1327年,詩人在教堂裏遇到一位名叫勞拉的女子,一見傾心。他以寫給勞拉的愛情組詩聞名於世。
??她說:“我很羨慕芳妮和勞拉,她們都被兩個多情的男人熱烈地愛著。”
??特拉克的抒情詩被稱為“溫柔的新體”,他的詩韻味雋永,善於借景抒情,達到了情景交融的境地。
??我隨意念誦了幾句比特拉克的詩句。
??“我象往常一樣在悲思中寫作,
??鳥兒的輕訴和樹葉的微語
??在我耳邊繚繞,
??一條小河,傍依著兩岸鮮花
??在和風細浪中暢懷歡笑……”
??“很美。”林夕兒默默地說。
??我道:“是很美,因為詩人的靈魂都是多情、敏感、精神的,與這炎炎濁世有一種背道而馳的清涼。”
??“又是這句?”她朝我呡呡唇笑說。
??我道:“我喜歡這句。有一種痛惜的感覺。”
??與這炎炎濁世有一種背道而馳的清涼,這就是我對林夕兒的感覺。一襲簡約風格的白色連身短裙,走在碧綠的草地上,走在陽光裏,這本身就是一首無與倫比的抒情詩。
??我頓住腳步,笑看著她說:“你看!你後麵有個跟你穿的一模一樣的女孩?。”
??她驀地頓住腳步,轉身看去,身子轉了一個圈,回頭有些迷惑地看著我說:“哪兒?。哪兒呢?。”
??我摸著鼻子,看著她壞笑,我道:“我不過是想看你在我麵前轉一圈,想看看你穿裙子在我麵前轉圈的樣子。”
??其實我是想說,我想看看你的細腰,還有她的小翹臀。
??她的目光嗔著我,揚起粉拳佯裝錘我說:“討厭。”
??走累了,我們在一塊略有坡度的草地上坐下來。
??我們並肩坐下,雙腿屈曲,雙手抱著膝蓋,唇角含著笑意,目視遠處的青草湖。
??我嫌離她太遠了,挪著辟穀向她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她轉臉看我,微微蹙起細眉,一副又可笑又可氣的模樣。
??“幹嗎呢?”她說。
??“想保護你。”我道。
??“貧嘴!”她說。
??“我就喜歡跟你貧嘴!”我舔著臉笑道。
??“為什麽?你那麽想欺負我?”她說。
??“怎麽說話呢,”我故作嚴肅道,“我可從來沒欺負過你。”
??她俏皮一笑說:“那我怎麽感覺你老是在欺負我呢!”
??“有嗎?”我作無辜狀。
??“你心裏明白。”她說。
??“沒錯,我心裏很明白,”我看著她笑,“我很喜歡呆在你身邊。”
??她的麵頰再次紅了,收回目光,向遠處眺望,青草湖麵波光鱗鱗。
??我說:“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她點點說:“嗯,你問吧。”
??“你喜歡濟慈的詩還是喜歡濟慈的人呢?”
??她想了想說:“我喜歡詩人。”
??“那你也喜歡我囉?”我笑。
??她目光帶點挑釁地看著我說:“你是詩人麽?”
??“心中有詩,就是詩人了。”我笑。
??“你………又貧嘴了………”她嗔我說。
??我笑:“不過,濟慈的詩真地很美。”
??她說:“比如那首《BrightStar》。”
??我極目遠眺,用抑揚頓挫地語調念誦道:
??“我祈求如你般的堅定
??但我不願高懸夜空獨自輝映
??隻能永恒地睜著眼睛
??向自然間耐心的不眠的隱士
??不斷望著海濤那大地的神父
??用聖水衝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視飄飛的白雪,像幕布
??燦爛,輕盈,覆蓋著窪地和高山………”
??見她跟著我輕輕念誦起來,我把聲量放大了一些,我們一起念誦道:
??“不,我隻願意堅定不移地,
??頭枕愛人酥軟的胸懷,
??永遠感受它舒緩的起伏,
??醒來時心中滿是甜蜜的激蕩,
??不斷聽著她細膩的呼吸,
??就這樣活著或昏迷地死去………”
??念誦完畢,我們對視著,都笑了。
??我說:“你不覺得這首詩有點青色麽?比如詩歌前半截有關大自然的意象,它們都對應著後半截有關人體的句子?。”
??她笑笑說:“你在考我麽?那我可不客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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