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法拉利的女上司408

  起初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從「玫瑰城堡」方向傳來的呼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惶恐,緊接著莊園四處都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和急促的說話聲,彷彿所有的人都在朝事發地點趕過去


  我和夕兒面面相覷,一回過神來,我們就掉頭往回奔,朝朝暮暮似乎也受了驚嚇,境界地豎起了它們的小耳朵

  玫瑰莊園寧靜的午後,很快就攪動了,就像平靜的湖面里突然跳進去一隻水牛,整個湖都亂了,整個水都沸騰了

  當我和夕兒氣喘吁吁地跑到玫瑰城堡大廳門口的台階下時,那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有玫瑰莊園的僕人,有保安,謝管家、艾碧和王阿姨都在


  大家都驚慌地立噴泉右側的地面,仰頭朝上看

  我奔進人群,順著大家的目光朝上看去,心中驚了一大跳!


  只見曦兒身著一襲白棉睡裙立在二樓她自己卧室的露台上,她還打著赤腳,初春料峭的風把她一頭黑亮的秀髮和她的白色裙裾吹得凌風亂舞

  「二小姐!你要做什麼?………你快下來吧!我求你了!………」


  二樓露台下,卧室落地窗門口立著一名身穿女僕模樣的嬌小女子,正驚恐失措地看著曦兒,慌亂地擺著手,請求曦兒從露台的圍欄上下來,並試圖接近曦兒

  這嬌小女子我見過幾次,她叫梅朵,是「玫瑰莊園」的女僕之一

  曦兒回頭沖梅朵凶道:「梅朵!你別過來!………你再敢過來一步,我就跳下去你信不信?!………」


  梅朵立馬頓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毫米,她慌亂地從曦兒揮舞著自己的雙手,不停地搖頭說:「不要啊!二小姐………別跳!千萬不要跳!………快下來啊!二小姐!………」


  曦兒伸手制止了梅朵再勸說下去,半轉身面朝樓下,雙手倒背,仰頭念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人終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捨身而取義也」


  我立在樓下,仰頭看著凜立在圍欄上的曦兒,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心中是又好氣又好笑!


  二丫這是演哪出啊?


  還捨身取義?你怎麼不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以為這是在拍電影,你在演劉胡蘭啊?!

  真叫人崩潰!

  夕兒也被她妹的舉動嚇愣了,一手僵僵地向上舉著,一手緊緊抓住我的手,彷彿我的手就是她妹的手似的

  我和夕兒衝到人群最前面,沖曦兒搖手道:「曦兒!你給我下來!下面多危險你知道吧?!快下來!聽見沒?太危險了!」


  那圍欄比體操平衡木寬不了多少!


  「曦兒………快下來好么?………你別嚇唬姐,你快趕緊下來呀………」夕兒也仰頭對曦兒說。


  因為驚惶,她的身子禁不住都在微微顫抖著,因為我們的手握在一起,我能感受到


  曦兒立在圍欄上,低頭覷著我和夕兒說:「顧陽,你來做什麼?你快去跟我姐到小樹林里散步去吧!我危險不危險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倆早就分手了不是么?」


  「這跟我們分手沒分手有什麼關係?」我仰頭沖曦兒大聲道,「你站那麼高,隨時都有可能失足跌下來,你意識不到自己危險么?趕緊給我下來!有什麼話下來咱們再說!」


  玩什麼不好,竟然玩跳樓!大小姐你可真會玩,玩得大家都心驚肉跳的!

  「我就不下來!怎樣?」曦兒低頭沖我大聲說,「我好容易爬上來,你讓我下去?可能嗎?我告訴你,死顧陽,既然本小姐爬上來了,就沒想過要再爬下去!我要跳樓,我不想活了!」


  夕兒使勁朝她妹揮手,仰頭朝她說:「曦兒,你到底怎麼了?………有話你下來跟姐說好么?你要是不小心掉下來了怎麼辦啊?快下來!姐求你了!………」


  夕兒的嗓音都抖了,她的手把我的手抓得更緊了,我能感覺出她手心裡滲出的細汗

  高高立在圍欄上的曦兒卻是一副看破紅塵心灰意冷的模樣,她雙手倒背,赤腳在露台上走來走去,仿若是閑庭信步


  她微揚著臉,吟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她吟的是南宋詞人李清照的《聲聲慢》


  崩潰!真有雅興呀!


  我是看出來了,這丫是不會跳樓的,也就是說她是不會自殺的,理由有四:

  其一,我中午來玫瑰莊園的時候,她和梅朵帶著那隻小約克夏犬「愛麗絲」和那條蘇格蘭牧羊犬「約瑟夫」,正在莊園里的草坪上玩兒得開心,兩個女孩,兩條狗,在草坪上追逐嬉戲著

  這前後也就一個小時,她的觀念怎麼可能轉變得這麼快?一個人從希望走向絕望是有一個心路過程的,而這個心路過程是不可能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的!


  用薛飛的刑偵學觀點認為,曦兒並沒有自殺的動機!


  其二,曦兒不是會自殺的那種女孩。她的性格註定了她即使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她也不可能以自殺做為生命的終結。當然跟敵人同歸於盡到是很有可能的!也就是說,即使是只能選擇死亡,她也會死得轟轟烈烈的!

  其三,如果她決意要自殺,那早在我們發現之前,她就已經自殺成功了。她不會大張旗鼓地宣稱自己要自殺,「邀請」這麼多人來圍觀她的自殺行為藝術!


  其四,曦兒曾經對我說,如果她要自殺,也絕不會選擇割腕、跳樓、跳海、撞車之類的死法,那種死法太血腥,而且很可能導致身體的支離破碎,會把自己弄得非常醜陋。她說如果真地要自殺她只會選擇吃藥,吃下一瓶安定片,安靜得無痛苦得睡過去還差不多。


  直覺告訴我,曦兒不會自殺的。


  曦兒還在圍欄上踱步,嘴裡繼續念念有詞:「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露台上只有梅朵一個人,她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她站在卧室的落地窗門口,抖著聲音對曦兒說:「二小姐!你快下來吧!………梅朵求求你了!你要摔下去,董事長會殺了我的!………」


  她一條手臂身向前伸出,一隻手緊捂住胸口


  我們的勸告,反而讓曦兒變得更張狂了

  她雙手張開保持平衡,搗著小碎步,跳芭蕾似地轉過身來,面朝梅朵,興奮地看著她說:「朵兒!你怕什麼呢?哲學家都說了,死亡是一件神聖的事情,死亡是美麗的,死亡是靈魂得到解脫升華的最高方式。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這是我自己的抉擇。生如夏花般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死是多麼富有詩意的一件事情呀!」


  「小姐!你………」


  面對曦兒對死亡的抒情,梅朵顯得很凌亂

  這時候,保安隊長張天瑜帶著幾個人抗著兩塊氣墊從遠處朝樓下奔跑過來,他們把兩塊氣墊合在一起,擱在露台下的地面上


  我拉著夕兒的手奔向大廳,跑樓梯上樓


  一邊沿著廊道疾步朝曦兒卧室門口奔去,夕兒一邊對我疑惑不解地說:「曦兒是怎麼了?她從來沒這樣過………」


  我沒說話,加快腳步朝前奔去


  來到曦兒卧室門口,我伸手握住門把手想擰開門,但擰不動,想必裡面是反鎖的

  我和夕兒抬手敲門

  梅朵奔過把門打開了


  我和夕兒奔進曦兒的卧室,一直奔到落地門口


  「站住!」曦兒轉身面朝我們說,「你們別過來,你們休想阻止我邁向死亡的殿堂!這是我選擇的方式,死亡超越一切,超越人世間所有的苦難」


  我簡直哭笑不得,這些詞兒都是從哪看來的?

  我抬手摸了下鼻子,看著她道:「大小姐!塵世間是什麼痛苦使你無法忍受呢?生命如此神聖,任何人不能以任何借口去傷害它?生命權不容侵犯!一個人生命不只是屬於ta自己,還屬於ta愛和愛ta的人們」


  我看著曦兒,邊說邊觀察她的神色,企圖找個機會衝過去,一把將她從圍欄上抱下來

  那大理石圍欄滑不溜秋的,稍一失足她就會跌落下去,這裡可是二樓露台,而且這宮殿式的建築物,每層高度就要遠遠高於普通樓層的高度!雖然我們是身在二樓,實際上其高度已經朝過普通樓房的三層高度了!

  我知道曦兒是在「做戲」,儘管我還不清楚她做戲的緣由是什麼,但我怕的是她萬一不慎失足墜下樓去,那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儘管樓下已經鋪上了厚厚的氣墊,我還是擔心,氣墊就能完全保證墜樓者的生命安全么?

  這樣一想,我就很氣憤!玩別的什麼不行啊,非玩跳樓,沒想過萬一失足墜落的可怕後果么?


  「顧陽!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曦兒幽怨地看著我大聲說,「你別在這裡虛情假意了,我知道我是死是活,你都不會再放在心上了!」


  我看著她道:「曦兒!你這話怎麼說?我們是好朋友,我當然希望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了,我當然不想看到你發生任何意外了」


  「開開心心?」曦兒盯著我發脾氣似地說,「你讓我怎麼能開心得起來?現在我的生活里只有無盡的痛苦與悔恨,我的心好累好累………這些你知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呢?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我不想活了,我今天就要了結自己可憐的生命,一死百了!」


  說到這裡,她泛紅的眼圈裡竟然盈滿了淚水


  我微微愣了一下,如果說曦兒在做戲,那這戲未免做得有點過了吧?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聲情並茂,不是入戲太深,就是她如今的生活的確過得很糟糕

  「曦兒,你聽姐的話,快下來………」夕兒緊緊看著她妹說,「有什麼話,你下來跟姐講,有什麼要求,你下來跟姐說,姐一定會答應你的………」


  曦兒覷著她姐,哼聲說:「答應我的要求?姐,我的要求你恐怕是做不到了!」


  「你先下來好么?………」夕兒緊看著她妹說,「姐向你保證,只要在姐的能力範圍之內,你有什麼要求,姐都可以幫你完成………」


  夕兒說話時呼吸急促,想必對於眼前的突發情況依然是心驚肉跳的

  曦兒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沖她姐冷哼了一聲說:「姐………以前你總能幫上我,可是這次不行,這次你幫不了我,幫不了………」


  在我還沒來得及找到機會突然接近曦兒,她就做出了一個更為驚險的舉動

  「永別了!親愛的姐姐!………顧陽!永別了!………如果有來世,我們再相見!………那時候,我希望我可以看好的幸福,不讓它悄悄溜走,我會緊緊抓住它,緊緊的………」


  話音未落,曦兒就翻出圍欄,身子懸垂於露台之外,搖搖欲墜


  這個希臘式露台是大理石和黑色鐵藝的構造,翻出圍欄之外的曦兒就只能靠雙手抓住圍欄的黑色鐵藝豎欄來對抗身體向下墜的重量,當然,她的雙腳是踩在圍欄下方的突出邊沿上的,否則她的雙手是沒那麼大的力量對抗身體的重量的

  但即使是這樣,如果沒有人過去扶助她,以她的臂力,她不會堅持超過一分鐘

  「啊!」


  「啊!」


  夕兒和梅朵幾乎是同時發出驚叫聲,抬手捂住嘴巴

  我和後面趕到二樓來的幾個保安都呆住了!大家都張著嘴,驚愕地看著曦兒這一不計後果的高度危險舉動


  我沖她大聲道:「林曦兒!你到底想幹嗎?!這個遊戲一點都不好玩!」


  同時一個箭步撲倒圍欄邊上,把手伸給曦兒命令道:「把手給我!聽見沒?把手給我!」


  曦兒的身子往下踧,躲開我雙臂的活動範圍,仰臉看著我說:「顧陽!你還是我的貼身保鏢么?別動!回答我!」


  我迭聲道:「是!是!是!把手給我!快點!你再胡鬧」


  「就不給你,怎樣?」曦兒仰臉挑釁我說,「你是我保鏢對吧?那我數一二三往下跳,然後你想辦法在半空中接住我呀?」


  「我不是超人!」我俯身又怒又急沖她道,「把手給我!你想過沒有,萬一你掉在水泥地面上怎麼辦?你不死,也會殘廢了!你想過在輪椅上過活的凄慘下場嗎?啊?!」


  我想嚇唬她,希望她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極度危險的!


  「沒想過!」曦兒朝我笑笑說,「我會讓自己的頭著地,我會當場斃命的!保鏢先生!現在你準備如何解除我的危險呢?」


  我無言以對,心臟在胸腔里怦怦亂跳


  「林曦兒!既然你要這麼玩,那我跟你一起玩,我們數一二三一塊跳樓,我們一塊摔死算了!」我怒視著她道。


  說著我縱身躍上圍欄,緊接著又翻出圍欄之外,同曦兒一樣身體懸垂於半空中


  曦兒微微愣了一下,看著我說:「陪我一起死?值得么?………」


  因為正在耗費體力,她的面頰已經漲紅了,她的支撐能力正在逐步下降

  「那你放棄了財富與美貌,放棄你擁有的一切,你值得么?」我看著她道。


  說實在的,我真的不知道她現在是演戲,還是要動真格的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只能當真格的來處理了!


  曦兒有些氣促地看著我說:「我跟你不一樣。你跳下去,不僅葬送你自己的幸福,還葬送了我姐的幸福。我要是死了,我只是葬送我自己的幸福,而且我的幸福已經逃走了!」


  「你錯了!」我盯著她道,「你要是跳下去,不僅葬送了你自己,還葬送了你爸和你姐的幸福!他們會因為你的意外事故,而活在苦痛當中!你的行為是自私的!快!把你的手給我!」


  我不敢貿然出手,我怕她情緒一激動失手掉下去

  儘管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可她還在逞強,她揚臉看著我說:「祝你和我姐幸福」


  我盯著她道:「沒有你,我們不會幸福」


  「沒有我,你們會更幸福!」夕兒看著我說,「你們的幸福不牽涉到我」


  「我們的幸福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曦兒,」我看著她道,「沒有你,你姐會痛苦的,你姐痛苦,我又怎麼會快樂?………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我會很難過………我只希望你能開心得過好每一天,真的,沒有我會很難過………」


  曦兒又微微地愣了一下,看著我說:「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她道,「如果你能好好的,如果你過得不好,我心裡也會不好過………你曾經說過,你不怕死,你就怕死了以後再也看不過我。難道你現在就不怕了么?………」


  曦兒低頭,沒有言語,氣促越來越厲害


  我看著她繼續道:「人終有一死,在體驗一番人生之後,我們每個人最後的歸宿都是死亡。我也不懼怕死亡,我只害怕我死了之後,我的親人會為我痛苦,我的愛人會為我痛苦,我的朋友會為我痛苦,而且我再也不能體會到跟愛我們的和我們愛的人在一起相聚的快樂時光」


  「曦兒,如果你真地這麼輕視自己的生命,或者你想要以死來了結什麼………如果你今天非要從這裡跳下去,那好,我先跳,我這就跳給你看」


  說著我就鬆開了一條手臂


  「別!陽陽」曦兒飛快地抬眼看我說,同時飛快地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不讓你死!………」她緊緊地看住我,喃聲說,「我不讓………我要讓你好好活著………有你那句話,我就夠了。只要你的心不會將我遺忘,只要你心裡還有我,我就會好好活著,努力地活著,因為如果我死了,我連記憶都沒有了………」


  曦兒緊緊看著我,兩行凜冽的淚珠順著眼眶滑落


  我已經緊緊箍住了曦兒的細腰,仰頭從露台上的保安喊道:「快!把二小姐拉下去!」


  露台上的三個保安都把手伸下來拉住了曦兒,我在下面用力將她往上托

  曦兒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完全靠上面的人拉和我在下面往上推

  可就在我和上面的保安齊心協力把曦兒弄到圍欄上方時,我腳下突然踩空了


  我的身體在我反應過之前,就急遽往下墜落


  我在身體墜落的瞬間失聲驚叫起來


  我頭頂上方的人也失聲驚叫起來

  在驚叫聲中,我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由於在半空中有掙扎的動作,所以我摔在地上的姿勢很古怪,好像是肩關節先著落,然後是腦袋,然後才是身體其它部分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肩膀劇痛

  我感覺周圍有人叫著嚷著,紛紛朝我奔過來,我頭頂上空人頭攢動


  有人試圖把我的身體擺正,但他們的動作加劇了我肩部的疼痛感

  不一會兒,我的思維才開始延續下去,眼前的一切由恍惚慢慢開始變得清晰

  我看見了林氏姐妹那兩張美麗的面孔,她們的面孔在我頭頂上空不停地晃動


  意識進一步變得明晰


  我發現夕兒和曦兒都跪在我邊上,夕兒低頭在啜泣,曦兒在邊上哭叫

  「陽陽………陽陽………」曦兒低頭看著我說,「你怎麼啦?啊?你怎麼啦?………」


  「都怪我,都怪我………」曦兒伸手撫著我的臉龐說,「別嚇我!別嚇我!陽陽………你沒事吧?你快跟我說話呀,你說一句話呀!嗚嗚嗚………」


  有滾燙的液體滴落在我臉上,一滴,一滴,又一滴


  我感覺自己的眼睛是睜開的,可是眼珠子不聽使喚,彷彿不會轉動


  曦兒伏在我身上,不停地搖晃我,哭叫道:「嗚嗚嗚,陽陽………陽陽,嗚嗚嗚………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她捉起我的手朝她的香腮上用力扇去

  我的潛意識裡是在對抗這種動作的,可是我手上沒力氣,我的手掌被曦兒的氣力帶動著,用力扇向她的臉,扇了一下又一下


  我沒有其它感覺,只是心很痛,扇在曦兒臉上的每一聲響亮,都讓我的心揪痛一下


  這種從心臟散發出去的疼痛感像放電一樣,一下一下向全身散射,就像點擊一般,把我徹底弄清醒了

  我的喉嚨里咕噥了一下,低頭看著伏在我胸前的曦兒道:「噯!………你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曦兒驀地抬頭看我,性感的小嘴唇微微張開著


  我看著她,笑了一下道:「看什麼看?………你以為我的生命力那麼脆弱么?………」


  後來我才知道,我當時出現不能動彈不能講話渾身無力的癥狀,是因為我的小腦受到了衝擊,出現了短暫的昏迷,至於是淺昏迷,還是深昏迷,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是介於淺昏迷與深昏迷之間吧?

  見我眼睛有神了,見我能開口說話了,大家都歡呼起來

  林氏姐妹喜極又泣

  倆人都跪在我身邊,裂開嘴笑得很開心,同時卻又在不停地抹眼淚


  ………


  大家攙扶著我上了二樓夕兒的卧室,扶我躺在床上休息

  夕兒讓梅朵打電話叫陳醫生過來

  陳醫生過來之後,幫我測量了血壓、脈搏,說是生命體征都正常,不會有什麼大礙。又問我感覺哪裡有不舒服沒?

  我就左側肩膀有些疼,陳醫生讓我活動了一下肩關節后,對我說可能是扭傷,筋骨應該沒什麼問題,休息幾天就好了。


  陳醫生臨走前,叮囑我最好卧床休息到頭暈消失之後再起來


  曦兒問陳醫生說不用打針么?


  陳醫生說不必,說只是小腦受到了突然震蕩之後的一些癥狀,讓我安靜休息休息就好。


  然後,曦兒跟著陳醫生一起離開了夕兒的卧室


  緊接著梅朵也跟著離開了


  卧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夕兒倆人了。夕兒安靜地坐在床邊,緊緊握住我的手,默默地低頭注視著我

  我頭還有些暈,閉上眼睛會好受些


  我閉著雙眼,但我知道夕兒一直在看我

  「夕兒………」我動了動嘴唇說道,「我那會兒跟曦兒說的那些話………你不會介意吧?………」


  我說這話時候,眼瞼輕微張開了一下


  夕兒依然注視著我,輕輕搖頭


  她柔聲說:「陽陽,我不會介意的………我能理解你那些話………人的記憶有時候就像樹,過往雖然已經成為過往,可過往會在樹心裡留下清晰的年輪,這些年輪會伴隨樹木的一生一世,人也是這樣………」


  我睜開眼睛,看著夕兒真誠地說道:「親愛的!我得向你坦白老實說,雖然我和你妹的愛情已經是過去式了。可是、可是她的喜怒哀樂,依然可以牽動我的心………有時候我在想這是不是一個懷舊的人所具有的特性?就像剛才,如果我能以自己的縱身一躍來換取曦兒的平安,我是樂意的」


  「那我呢?………」夕兒明眸爍爍地看著我說。


  我看著她道:「你也一樣。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我也願意替你跳下去,替你承受那份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苦!」


  夕兒點頭

  我看著她繼續道:「我不想對你隱瞞什麼,夕兒。你知道的,我心裡以後不會再有別人了。我現在只愛你,將來也是!正因為愛你,所以我才不想對你隱瞞我的想法………」


  「我懂………」夕兒抬頭看我一眼,輕聲說。


  她的手握住我的手,我把另一隻手搭在她的手上

  「你真好!夕兒」我看著她道,朝她呡唇笑了笑

  夕兒也朝我呡唇笑笑,勾下臉,抬手攏著秀髮,沒再說話

  我看著她笑笑道:「陪我一起睡吧?親愛的」我伸手在我身邊的床鋪上輕輕一拍說

  夕兒低頭淺笑,在我邊上輕輕躺下來了


  我側過身體面朝她,她也側身面朝我,我伸手溫柔地攬住她的腰肢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彼此


  「好香!」我道。


  「哪兒香?」夕兒說。


  我道:「你的閨房,你的床,你的枕,還有你」


  夕兒勾下臉,柔聲說:「我?」


  我點頭,看著她壞笑一聲道:「恩。你的發,你的腮,你的唇,你的頸,還有你完美無瑕的**………」


  「亂想!」夕兒伸手在我額頭上輕輕一點說,「要聽醫生的話,趕緊閉上眼睛睡覺………」


  我道:「好。我會在你的香味里睡去………」


  ………


  後來我果真不知不覺地在夕兒的香味里睡著了,等我醒來后,夕兒已經不在床上,但從床鋪上的溫度判斷,她應該離開不久

  我抓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莫非夕兒下樓去安排晚餐去了?


  我已經不頭暈了,起身下床,進卧室自帶的洗手間里小了個便,就離開了卧室,朝樓下走去


  走到樓梯平台上,我聽見樓下大廳有謝從之的聲音,那聲音分明帶著怒氣,好像正在沖誰發脾氣

  我低頭向下看去,發現被訓斥的人是梅朵!


  梅朵正束手立在謝從之面前,勾著臉,一聲不吭


  「這點事都辦不好!」謝從之訓斥她道,伸手指了指樓梯兩邊的鮮花,「這花能要嗎?你自己看看!這話新鮮么?」


  梅朵說:「以前那個老闆做事挺厚道的,可現在換了老闆之後就」


  「你腦子不會轉么?」謝從之道,「既然那老闆不厚道,你可以換家花店啊!花店不是多的是么?!」


  「我知道了!謝管家。」梅朵小聲應著


  「換家守信譽的老闆!」謝從之道,語氣不容置疑

  梅朵點頭應諾說:「是!謝管家。」


  等謝從之轉身走開后,我才扶著樓梯扶手慢慢走了下去

  「挨批了?」我看著梅朵笑笑道。


  梅朵點點頭,眼圈紅紅地:「你還笑話我?」


  「怎麼會?」我抬手摸了下鼻子,看著她正色道,「可能是因為下午曦兒的事情,謝管家心情不好吧?」


  「算你猜對了啦,」梅朵看著我,壓低聲音說,「下午董事長從三亞打電話過來,把謝管家狠狠批了一頓呢!」


  我看著她道:「你怎麼知道?」


  「這是秘密!」梅朵朝我神秘一笑說。


  我輕嘆一聲道:「也是!曦兒竟然要跳樓,林董自然會把責任歸咎在謝管家身上了!因為他是大內總管嘛!」


  梅朵掩嘴哧哧哧地笑了起來,邊笑邊看著我說:「大內總管………大內總管………真形象………」


  「這下我幫你解氣了吧?呵呵」我看著她道,摸出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


  梅朵「嗯」了一聲,看著我說:「顧先生,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要是當時你沒在場,要是二小姐真地從圍欄上掉下去了,那我的麻煩可就大了!二小姐也真是,好好的突然就跑到露台上大喊著要跳樓,把我嚇得不輕!」


  「你家二小姐的脾氣,你還不清楚么?不隔三差五整點鬧劇出來,那就不是她了!」我看著梅朵「呵呵」一笑道。


  梅朵朝我呡唇一笑說:「也是。顧先生說話真有趣!」


  「叫我顧陽就好了。」我噴出一口煙霧,看著她道,「要不就顧哥也行。」


  梅朵笑看著我說:「嗯。顧哥。你好些了么?」


  「好多了。」我笑看著她道,「對了,這些花不是從溫室花園裡采來的么?」我伸手指著螺旋梯兩邊擺放的鮮花

  「不是的,溫室花園裡沒有那麼多品種,主要都是些品種不同的玫瑰花,」梅朵看著我說,「其它品種的花都是鮮花店送來的,每三天準時送一次。因為董事長、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喜歡新鮮的花。」


  我「喔」了一聲,看著梅朵笑笑道:「我給你出個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你說。顧哥。」梅朵看著我說。


  我看著她道:「我認識一家花店的老闆!信譽應該不會差!」


  「是么?他們外送么?」梅朵說。


  我道:「當然了!我會幫你搞定!」


  「謝謝顧哥幫忙!」梅朵朝我呡唇一笑說。


  我看著笑笑道:「其實是你在幫我的忙。呵呵」


  說話間,我眼前就浮現出張雨綺那雙清澈的眼眸,心想那少婦店主不是說了么?張雨綺賣出一支花她都能拿到提成,我把這個業務給她做,或許她能掙到一點錢,她家裡不是很需要錢么?

  上次去那家「蝶戀花」花店時,那老闆娘不是告訴我張雨綺的家境特別差,父母都有重病在身,所以她才大老遠從老家來到城裡的打工。一個月辛辛苦苦掙那麼點錢,幾乎全部都要寄回老家去!

  那老闆娘告訴我,張雨綺輪休的時候也不閑著,還跑到街上去賣花!我和曦兒駕車撞到她的那一天,她就是在街邊賣百合花!


  老闆娘告訴我張雨綺特別儉省,做事特別能吃苦,所以她很喜歡她。別人去街上賣出一支花,老闆娘只給五毛錢的提成,張雨綺要是賣一支花,她給她一塊錢提成!老闆娘還托朋友給張雨綺報了花藝插花培訓班,希望她能學一技之長,要是順利結業了,就留小雨在店裡做一名插花師!


  ………


  對於我而言,張雨綺和邢敏一樣,都是一個來自農村的可憐女孩兒。在每一個大城市裡,在每一個公司,在我們身邊,都有著這樣可憐的女孩子。


  跟許多同齡的城裡女孩兒相比,她們所承受的壓力明顯要大了許多,本該無憂無慮自由戀愛的年紀,卻被很多本該跟她們無關的事情所牽連,她們內心不停地掙扎,最終卻也未能逃脫現實的擺布


  邢敏和張雨綺倆人,很難說她們誰更不幸,也很難說她們孰對孰錯?事情原本就不能簡單區分為對與錯,人原本就不能簡單區分為好與壞


  這就像冰和雪,它們都是水,只是它們是水的不同形態。在不同的溫度下,它們會變成不同的存在狀態。僅此而已。


  如果在邢敏身上,不發生接下來的事件,她的人生至少看起來,不會顯得那麼悲情

  這個出乎大家預料的事件,跟那個老男人緊密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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