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黑月光
高挑纖瘦的女人，在男人的懷裏，此時，就像一隻小貓。
??厲君澤的公主抱毫無壓力。
??她在他懷裏，仿佛就沒有什麽重量一般。
??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彼此相擁著，在所有震驚的蘇家人視線中，緩緩離去。
??櫻落一路上都沒有回頭。
??無論是溫美子還是蘇子青，在她的世界裏，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再是親人了。
??她唯一的愧疚，就是愧疚在因為自己的出現，引來了溫美子，讓奶奶想起了傷心事氣至昏迷。
??或許，
??她真的不該出現在這裏。
??後視鏡，少女涼沁的視線微斜看著窗外。
??車外的霓虹映照她原本慘白的臉色多了幾分光彩。
??厲君澤通過後視鏡看出她心情不佳。
??為了消解車內沉悶的氣氛，男人唇抿著，然後，伸手擰開了一首車載音樂。
??齊柏林的音響係統十分先進，擁有世上所有車最頂級的音響硬件，給人的感覺就像在聽現場演唱會一樣。
??憂傷的男聲緩緩從音響裏飄出，是一首Live版的《明了》。
??沉鬱的鋼琴，低沉的男聲。
??……
??我渴望擁有你，和你有最近的距離，
??黑暗的夜裏，不敢夢見你，隻是想你。
??我怎麽愛過你，直到一切無能為力。
??你察覺不到，對你的愛已很少。
??……
??我不曾知道，愛情那麽重要。
??若永遠得不到，夜裏怎麽熬。
??你不會知道，為了你我付出多少。
??我已盡量讓你看到，我有多好。
??愛要怎麽才明了，我怎麽難過你才會知道。
??想你的夜裏，整一顆心不停燃燒。
??愛要怎麽才明了，難道愛你都不需要。
??愛已不重要，我會放掉。
??……
??港市的冬夜，泡在這樣的歌聲中，透過眼縫看起來別有一番感觸。
??二個人沒有交談，亦或者，所有交談，都隱藏在了這首歌裏。
??櫻落這一夜睡得很沉，第二天，就與厲君澤一起去醫院。
??這一次，他們找的人不是蘇穀惠芬，也不是白鷺——而是溫苑苑。
??經過昨晚蘇宅的一鬧，櫻落也明白了，若是自己再繼續逃避下去，事情隻會越鬧越大。
??“一會別再往死裏掐著自己，手是自己的，嗯？”
??病房門口，厲君澤對她說道。
??“這是我自己的事。”
??櫻落輕描淡寫一句，對他的態度似乎並不是很領情。
??然後，抬腳，就進屋了。
??溫苑苑現如今已經恢複了意識。溫美子坐在床邊守著她。看到櫻落和厲君澤進來，很快站起身。
??“厲先生……”
??厲君澤卻沒有說什麽。
??這是櫻落的家事，他除了給櫻落最大的支持，也不想代替她做決定。
??“你這次來，就是為了錢？”
??女人涼涼地開口。
??溫美子垂眸：“我是為了苑苑……”
??“她爸爸哪去了。”
??當年，溫美子據說是為了追隨一個巴黎的藝術家，所以出軌了。
??蘇子音死後，她帶著年幼的櫻落在溫家受盡折磨。
??那時溫美子已經決定離開，為了讓女兒不繼續受苦，所以直接給她丟進了孤兒院。
??而溫苑苑的父親，應該就是那個法國人。
??“他……”
??溫美子說著，低下頭。
??“當年我去法國找他，他知道我懷孕……第二天就消失不見了。”
??蘇櫻落聽到這裏，隻覺得胸間氣血翻湧。
??厲君澤細心觀察她的反應，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撫。
??“所以，你就是為了這麽一個人渣，丟了我們全家？”
??“溫美子，你不覺得可笑嗎？”
??蘇櫻落原本是一個很寡淡的女人的。
??可是今天站在病房裏，聽到這麽荒唐的來龍去脈，她真的情緒有些失控。
??“對不起……”
??“我想過要回來找你的……可是，我已經沒臉再麵對你了……我後來去過你的孤兒院，他們說你已經被帶走了……我，我就……”
??“這些年，我都是靠苑苑支撐自己的信念，活下來的。”
??蘇家已經回不去，大女兒也被別的家庭收養。愛人遠走高飛，溫美子這輩子剩下的唯一的生存信仰，就是溫苑苑。
??所以，她才格外偏愛她一些。
??因為在她的思想裏，她和溫苑苑，早就是生命共同體了。
??櫻落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發疼。
??“溫女士，我單獨和你談談。”
??厲君澤知道櫻落現在情緒波動。而且看溫女士這些言語的談吐情商……可還真是不怎麽令人滿意。
??為了不讓他的女人心情更差，他決定還是自己單獨去跟她聊聊。
??溫美子低頭打量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跟著走出去了。
??病房外的走廊。
??溫美子出來，眼神還掩蓋不住地往病房裏瞟，仿佛很放心不下似的。
??厲君澤看著，說。
??“櫻落雖然平時說話可能冷酷，但從來不會有害人之心，你作為她母親，應該最清楚不過。”
??“是、是……”
??被一眼看出心思的溫美子連連點頭。
??“我沒有擔心她會對苑苑怎麽樣……她不會的。”
??厲君澤笑了笑。
??“你上次說，你需要的，醫藥費是五十萬？”
??“是……”
??厲君澤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隻鋼筆，一張支票。
??寬大的手掌在支票上寫了一行字。
??字跡，遒勁有力，動作優雅。
??“這裏是五百萬。”
??“以我個人的名義資助你，不需要你還。”
??溫美子大概是沒想到一下子可以得到這麽多錢，也沒想到錢來得這麽容易。
??嘴巴都張開，關不上。
??兩眼淚汪汪的，說話結結巴巴。
??“謝……謝謝厲先生。”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厲君澤手指夾著支票。
??“以後，在櫻落麵前，不要提起溫苑苑。我說的是——永遠。”
??因為，他知道。
??溫苑苑，才是她心裏最深的那個傷口。
??誰能夠忍受，自己的母親丟棄自己，是為了另外一個孩子？
??自己在孤兒院被打受苦的時候，另外一個孩子，卻被媽媽捧在手心、細心嗬護。
??溫美子的唇張開，想要說什麽，然後，很快又合上。
??“我，我明白了……”
??厲君澤眸若寒星。
??然後伸手，把支票放在了她手裏。
??“哐啷！”
??就在這時，病房裏傳來一聲異響。
??“苑苑！！”溫美子一聲驚呼，顧不得想那麽多，直接開門闖了進去。
??迎麵而來地上猩紅的血跡就讓溫美子幾欲昏厥，
??“媽媽……”
??病床上的溫苑苑楚楚可憐，她穿著病號服，整個人虛弱無比，半個人掛在床沿，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
??“護士！！護士！！快叫醫生！！”
??溫美子發瘋似的喊著，然後撲上去就問蘇櫻落。
??“苑苑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女人涼涼的瞳孔裏，是女人充滿質疑的表情。
??她從那個眼神裏看出，自己媽媽，對自己的懷疑。
??“你覺得，是我把她弄傷的？”
??“媽媽……嗚嗚……我害怕……”
??誰也沒想到，溫苑苑這時候哭了起來。
??醫生和護士們也都來了，溫苑苑縮在溫美子的懷抱裏。
??“剛才我醒過來，就看見姐姐拿著刀片對著我……我跟她掙紮了幾下，手上受傷了……抗爭的時候水杯掉在地上，摔碎了發出聲音，你們才進來的。”
??溫苑苑一番話說得流暢無比。
??溫美子眼淚嘩啦啦的流。
??她還沒開口質問蘇櫻落，一旁的醫生已經開始責備。
??“你怎麽回事？病人身體情況特殊，稍微受一點傷，都會有生命危險！”
??一聽到生命危險，溫美子衝過去就要拉蘇櫻落的衣領。
??“你怎麽可以這麽做？！她是你的親妹妹！！”
??櫻落任憑這些毫無根據的懷疑像刀子一樣朝自己丟過來。
??溫美子的手，像掐著一個敵人一樣卡著她的脖子。
??她整個纖瘦的身體都被她劇烈晃動。臉色發青，呼吸和脖子都被用力勒住。看著她的眼神，卻很冷很冷。
??厲君澤看到這一幕，長腿立即朝這裏邁來。
??“住手！”
??男人長臂一伸，直接把蘇櫻落護在自己懷裏。
??這個男人的氣場，強大到空前。讓那些準備處理傷口的醫生和護士一時間看了也不敢說話，
??厲君澤一隻手抱著蘇櫻落，視線看著地麵的殘跡，冷笑，看著溫苑苑。
??“櫻落的右手有傷，刀柄上這麽明顯的指紋，她總不可能是用左手拿刀砍的你？”
??溫苑苑再怎麽早熟，說到底也是個孩子。她沒想到自己的謊言這麽快就被戳穿，立即狡辯。
??“她就是用左手拿刀砍我的！”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把這刀送去指紋驗證。到時候看看，這刀柄上的指紋，到底是你的，還是櫻落的。”
??如此拙劣的謊言，厲君澤隻要一看就看穿了。
??天曉得這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到底是出於什麽心要陷害蘇櫻落。
??明明，她是她生活的唯一希望才對。
??“到時候，你撒謊的事情就會鬧得眾所周知，你敢不敢？”
??“嗚嗚嗚、嗚嗚嗚……”
??十幾歲的小女孩怎麽可能是厲君澤的對手。
??說不過第一反應就是哭，然後就是找媽媽。
??“媽媽、媽媽，他們欺負我……”
??溫美子一看到溫苑苑哭，敏感的神經一下子就被觸碰到了。
??“厲先生……請您別再說了，苑苑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一直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
??櫻落冷眼旁觀。
??沒有情緒，看著這一切。
??哪怕她什麽都沒有做，隻要看到她們兩個同時站在一起——溫苑苑受了傷。溫美子第一反應就是她害的。
??而事實，明明是剛才溫苑苑不知道發什麽瘋，一醒來就要拿刀砍手臂。蘇櫻落下意識要阻止，好幾次還差點受了傷，不小心碰到水杯，水杯在地上碎了。
??現在，就算真相大白，溫美子還非要說她有什麽苦衷。
??“你以後不要再讓她出現在我麵前。”
??看到這裏，蘇櫻落兩隻手插在兜裏，仰著頭。
??“否則小心下一次，她真的會被我用刀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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