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白色的,玫瑰花束
厲氏在大中華區的總部,位於整座港市最寸土寸金的位置。
??整座建築是有世界著名頂級設計師親手設計。造型時尚前衛,十分氣派。
??厲君澤本人的辦公室更是寬敞敞亮,一片鋥亮的落地窗,一覽眾山小,可以俯瞰整個港市的CBD。
??“厲先生。”
??門口,溫斐畢恭畢敬的身影。
??厲君澤回眸,聲線清冷:“說。”
??溫斐有些遲疑。
??最近先生的狀態,有目共睹。
??大家都很擔心厲君澤。
??可是偏偏這個功夫,有一個女人,她又要出現了。
??從一開始到現在,這個女人就是向來沉著冷靜的先生身上唯一的爆破點。
??她順從,先生就意氣風發。
??她叛逆,先生就山崩地裂。
??尤其是這一次孩子的事情,給厲君澤的打擊,不是用語言可以說清楚的。
??據說這是所有女人生命中必經的一課,與此同時,也是男人們生命中必經的一課。
??除了頹廢,懊喪,憤怒,肯定還會有別的更複雜的東西。比如——愧疚。
??開始的開始,他確實很憤怒,疑惑不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他厲君澤不配有這個孩子嗎?還是,她是故意激怒他?
??可是,憤怒、頹廢、懊喪,當這些情緒都擱淺以後,他內心開始有了一股揮之不去憂鬱的感知。
??這種感知,模糊不清。就像一團黑色的迷霧,把他籠罩在其中,迷惘又墮落。
??這一團黑霧是他一個人的,
??他逃不出去,別人也躲不進來。
??直到過去了很久很久,
??他才漸漸明白,這種情緒——叫做愧疚。
??所有的所有,都化作,他沒能善待她、一直支持她、在她最痛最無助一個人躺在手術台上時陪伴她的濃濃愧疚。
??……
??“厲先生?”
??溫斐剛才說完關於那個人的事情,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看著先生的反應。
??可是男人隻是站著皺眉看著窗外。日光下他的身影在辦公室黑色的地毯上被拉得很長很長。他卻沒有說一個字。
??厲君澤適才微微回神。
??“嗯。讓她進來吧。”
??溫斐低頭,唯唯諾諾:”是……”
??“讓秘書給她泡一杯黑糖薑茶。”
??算來,她做完手術,也有一段時間了吧。
??她不喜歡紅糖,他記得,一直都記得。
??據說,薑茶可以暖女人的身子。或許他們之間,這一次,真的需要好好談談。
??到底是去,還是留。
??辦公室的門被拉開,隱約聽到秘書柔軟的聲音:“請進。”
??女人還是董事會上的那套裝束。
??隻是,脫下西裝外套,少了幾分冷銳的攻擊性,姣好的身材在白色襯衫下顯得溫婉纖細。
??蘇櫻落雙腳踩著高跟鞋,今天背的是一個黑色的劍橋包,整個人幹幹淨淨,卻沒有進來。
??隻是站在門口。
??“坐。”
??男人坐在高檔的皮椅上,轉過身,指了指他對麵的沙發。
??蘇櫻落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溫斐已經把事情大概跟我說清楚了。”
??讓櫻落意外的是,麵對她時,他出乎意料的平靜。
??仿佛對麵的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合作方、客戶。
??跟她說話的時候,就像談論天氣那麽輕鬆。
??這也是櫻落想要的效果。
??她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太過深邃,她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淪陷。“這是我整理的資料,”蘇櫻落說著,把文件從劍橋包裏拿出來,“我希望,你可以拒絕把股份賣給李氏。”
??“理由?”
??“在資料上,有我寫的利益分析利弊。”
??她知道,厲君澤是個精明的商人。
??股份這件事,不管怎麽選擇,都有各自的利弊。
??她能想到的,他不可能想不到。
??但是她還是整理出了這份資料。
??無非,就是想讓整個過程看起來更正式一些。
??而男人也確實打開看了。他沒有失禮地把她辛苦整理的文件扔在一邊,而是一目十行,看得很專注。就像是一位老師,在審閱自己學生的期末大作業。
??畢竟,她的金融知識,幾乎都是他教的。
??看罷,他合上文件。
??“有一個問題。”
??“請問。”
??“你今天找我,是以什麽身份。”
??櫻落微微愣神。
??“什麽……”
??“於公於私?”
??“公。”
??她說著,然後補充:“蘇氏繼承人之一的身份。”
??“好。”
??厲君澤放下鋼筆,整理了西裝的衣角,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她,看著外麵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的行人與車輛。
??“蘇氏的股份,隻是我們厲氏投資的一小部分,投資,講的是收益。既然被李氏收購可以帶來收益,你告訴我,於公,我為什麽要幫你?”
??“可是理由在文件裏寫得很清楚了。”
??“雖然變賣給李氏眼前來看可以獲得大量現金,但是若是持有保留……”
??“蘇櫻落。”
??她試圖辯解,卻被他緩慢打斷。
??厲君澤轉過身。
??灼灼的目光看著她,與她對視。櫻落的心跳在刹那間一窒。
??工作中的他,原來是這樣子的。
??目光犀利,毫無感情。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你奶奶這麽安排的用意。”
??櫻落放在桌子下的手緊緊攥緊。
??她明白。
??隻有他們好好攜手走下去,才能攻克蘇氏這次難關。
??同樣,她就是她奶奶心中的繼承人,奶奶用蘇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給她做最後的保障。也用百分之十的股份,讓厲君澤與她同舟共濟。
??她都懂。
??“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你奶奶的希望——已經破滅了。”
??“所以,櫻落。”
??厲君澤說著:“這次,你不該來求我,你應該求的,是蘇家的人,或者李氏。”
??櫻落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難受的感覺在心中氤氳不散,她想起股東們在會上說的那句[這是蘇家的產業,是老董事長一手打下來的天下。你們現在趁董事長還在昏迷,要變賣手中的股份,這萬一等董事長醒了,怎麽跟她交代]還有蘇子青的那句[她怎麽可能還會醒],想起年幼時被爺爺帶到自己家的企業大廈裏參觀,想起五歲之前常常在這裏等爸爸下班,櫻落刹那間精神上有些撐不住,情緒上有些崩潰。
??“厲君澤,你再看看我整理的文案,或者我哪裏寫得不好,我再……”
??而他隻是看著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真的……”
??隻有他能幫她了。
??蘇子青和蘇子佩不會改變主意的。
??她不能讓奶奶一醒過來,發現自己奮鬥半生的東西,就這樣被子孫敗掉了。
??櫻落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眼底泛起盈盈的淚光。
??“你剛剛說……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在法律程序上不能算共共同財產,”
??“那……”
??“如果我們重新在一起呢?”
??如果我們重新在一起呢。
??她不是出於衝動說的這一句話。
??她當然知道說這一句話代表著什麽,但是她不是那種會一時衝動說錯話的女人。今天來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不管厲君澤會怎麽說她怎麽想她,不管世人會怎麽看待她,那些東西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她隻想守住奶奶的家業。
??她隻需要他的股份,僅僅是股份。
??僅此而已。
??男人銳利的視線就像黑夜裏的森林,彌漫著濃黑色的霧氣,揮之不去地陰霾。又好像冰冷的千年深潭,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
??然後,高大的身體微弓。
??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強迫她與他對視。
??櫻落同樣順著他的動作抬眼看他,這一次她沒有躲避他的視線。他看她的眼神很認真,仿佛要從這一雙絕美的女人的眸子裏麵看出來她內心最深處的想法,“蘇櫻落,”低沉的聲音在辦公室裏緩緩響起。
??“在你眼裏,我到底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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