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11月10日(6)
晚六點，陳亦貞家。
??陳亦貞已經做好了撤離徐州的準備，大包小包的把所有細軟都收裝好了，但這並不影響他在家中擺宴招待客人，夫人劉鏡如親自下廚，準備了八樣拿手菜，外加一隻大火鍋。
??今天的客人隻有兩位：華斌和蕭聲遠，加上主人陳亦貞，正是當年軍統北方區的鐵三角。
??酒滿盅，陳亦貞先起身道：“今天這桌酒，一為五哥接風，二為我們當年的鐵三角時隔三年再次重逢，三為我自己餞個行。”說完，他端起酒盅又對華斌道：“五哥，雖然我和聲遠不是您一手帶出來的，但我們卻實實在在是借了您的光發達的，如果不是當初您帶領我們幹出一番大事，那我和聲遠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說完又對蕭聲遠道：“聲遠，我們一起敬五哥一杯。”
??酒過三巡，蕭聲遠悵然一聲：“今日與五哥重逢，不免又有幾分悲壯，遙想三年之前，五哥可是跟隨杜副總司令率數十萬將士遠征東北，而今日回到徐州，卻是臨危受命，回來保衛中原，短短的三年，變化竟是如此之大。”
??華斌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道：“世事滄桑如夢，人生幾度沉淪，笑看風雲，淡然處之吧。”
??蕭聲遠又唉歎一聲，道：“如果我給五哥看幾樣東西，恐怕五哥就笑不出來，也淡然不了了。”
??華斌：“什麽東西？”
??蕭聲遠從裏懷掏出幾頁紙，先將第一頁遞給華斌，華斌接過來觀看，隻見上寫：‘一，共軍準備於十一月八日向徐州發起攻擊；二，在三綏區高層裏有潛伏多年的共黨臥底，正在煽動所轄防區嘩變。’
??蕭聲遠：“這是四日淩晨一點，我在那邊的人用電台發回來的情報。”
??華斌點頭，“按理說，這份情報很及時，我們可有四天的時間來準備。”
??蕭聲遠又將第二頁紙遞給華斌，道：“這是南京第二廳昨天發給我的，至於消息來源我沒有去問。”
??華斌接過來觀看，隻見上寫：‘現已查明，華東共軍本決定於本月八日晚二十二時向我隴海路沿線發起攻擊，並於四日上午正式簽發了戰役攻擊命令，但當日晚十八時，又突然再次簽發緊急攻擊命令，命令所有參戰部隊以最快速度向我各防區發起攻擊，據悉，此舉與一個代號為雨蝶的間諜所提供的情報有關，據本部調查，雨蝶為中原地區共黨間諜，潛伏徐州的可能性極大。’
??華斌果然笑不出來了，他下意識地點點頭，道：“情報與反情報，也就是說，你這邊剛得到情報，雨蝶就把信息反饋回去了，所以共軍就匆忙改變了計劃提前采取了行動。”
??蕭聲遠點頭，“對，可憐的黃百韜還一直以為共軍將於八號晚才會發起攻擊，所以就在新安鎮傻等了兩天，如果他五號就撤退，早回徐州了！”
??華斌：“雨蝶，這個代號我還有點印象。”
??蕭聲遠：“據我們當時所了解到的情況，日本人在商丘抓獲了一名共黨地下交通員，並從他身上搜出了兩份日軍情報，後來這個人熬不住酷刑就供出了這兩份情報是來源於一個代號叫雨蝶的共黨女間諜，據他描述，雨蝶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
??陳亦貞補充道：“不過後來又有傳聞，說這個雨蝶其實是潛伏在我們這邊的，是把我們獲取的日軍情報轉手給了共黨。”
??華斌點頭，“是的，當時我還為此連文晶和袁華也都暗中調查了。”說完，他揚了一下第一頁紙，問蕭聲遠：“這個情報都有誰知情？”
??蕭聲遠：“最先知情的是我第二處的夜間值班電台，一共有三個人，電文譯出之後，值班班長馬上通知了電訊科長楊征，楊征隨即通知了我。我敢保證，那四個人絕無問題。”
??華斌點頭，“這個我信。”
??蕭聲遠繼續道：“我趕到第二處之後，馬上吩咐楊征將第一條情報立即發送南京第二廳，然後就通知了總參謀長李樹正，隨後又通知了亦貞兄。”
??陳亦貞：“我接到聲遠的通知之後，馬上電話通知了陸見平和肖俊威，讓他們和我一起去見李樹正，趕到之後，我們才知道了這個情報。”
??蕭聲遠：“天亮之後，李樹正又密告了劉總司令，就目前統計來看，知道第一條情報的也就這幾個人，至於劉總司令後來又是否外傳，我們誰都不方便去問。”
??華斌：“你的意思是說，雨蝶就在這幾個人之中，進一步說，就是陸見平和肖俊威中的一個？”
??蕭聲遠：“五哥意會吧。”
??華斌苦笑點頭。
??陳亦貞：“不過傳聞中的雨蝶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華斌轉向陳亦貞：“那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雨蝶也可能是袁華，因為她在劉總司令身邊，有可能知道這個情報。”
??陳亦貞淡淡一笑，“五哥意會。”
??華斌用手指點了點陳亦貞和蕭聲遠，苦笑道：“你們兩個，要說就敞開說，別藏著掖著的。”
??蕭聲遠又將第三頁紙遞給華斌，“五哥，你再看看這個。”
??華斌接過來觀看，原來這頁是薑文英所寫的事件經過報告，待他看完，蕭聲遠道：“事後調查，王江的老婆是山西人，不是湖南人，所以我敢斷定，薑文英咬上了共黨投下的魚餌，而這個魚餌其實是給我的鴿子準備的。”
??華斌：“這麽說，第二條情報也反饋回共黨那邊了。”
??蕭聲遠：“對，所以共黨才會查臥底，盯上了我的鴿子，從開始調查到鎖定目標，總得需要個一兩天的時間，所以我判斷，第二條情報也是雨蝶反饋回去的。”
??華斌點點頭，道：“好了，那你們就敞開說吧。”
??蕭聲遠：“好吧，既然五哥讓我說，那我就說了，我懷疑肖俊威和陸見平有問題，如果他們不是雨蝶，那就是雨蝶在他們身邊。”
??華斌：“你這一句話，應該是把我的四個學生都含蓋進去了，而據我了解，他們四人之間的男女感情現在都不怎麽好。”
??陳亦貞：“五哥，您應該了解做間諜這一行當的，不是同夥，未必不會成為情侶，因為可能會有特殊需要；而是同夥的，也未必就會成為情侶，因為感情這事兒畢竟是個人的私事兒。”
??華斌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然後又問二人：“你們兩個是不是就認定我的這幾個學生之中有臥底？”
??陳亦貞：“應該說是職業的敏感，懷疑一切，首先要從身邊人開始懷疑。而且徐州做為軍事重鎮，本應是共諜雲集的地方，可兩年來卻沒有抓到一個共諜，好不容易揪出一起共諜案，還讓共諜給跑了。”
??華斌：“那你們認為，誰的嫌疑最大呢？”
??陳亦貞：“五哥智謀遠在我們之上，所以我們也隻介紹一下情況，他們都是您的學生，門戶裏的事還是您自己去查吧，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華斌點頭，“好吧。”
??陳亦貞又道：“五哥，我還想向您求證一件事。”
??華斌：“說吧。”
??陳亦貞：“您是不是從來沒有殺過一個共產黨？”
??華斌淡笑，“我又不上刑場去槍斃犯人。”
??陳亦貞：“我是問您，是不是落在您手裏的共產黨都被您給放了？”
??華斌：“你到底想說什麽？”
??陳亦貞：“張鳳鳴曾經放過兩個共產黨，他說是您授意的。”
??華斌沉默片刻才點頭，“那時是國共合作時期，都是抗日打鬼子，所以我就私下把他們給放了。”
??陳亦貞起身拿來幾頁紙遞給華斌，道：“五哥，這是我的報告，您拿回去慢慢看吧，我隻講事，不作推論，但願他們都沒有問題，是我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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