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11月18日(8)
杜家輝沒有客氣,獨自開車走了。
望著黑夜中那遠去的車燈,肖俊威點燃了一支香煙,他沒有煙癮,隻有在遇到難題的時候才會抽上一支。他慢慢地吸著,直到車燈不見,他才起步迎著初冬的北風走向城區。他之所以要步行回去,其實是因為前方兩公裏就是文亭街路口,他要在這個時間裏拿定一個主意。
一個陌生人想要見華斌,那的確是不可能的,所以找一個能讓華斌信得過的人做引見也是合情合理的,但其中的巧合卻不能不讓肖俊威敏感。距離‘鈔票事件’才僅僅過去兩天,華斌剛想跟那邊接觸,那邊就真的派人來了;而經手人也非常巧合的都是杜家輝,所以這就給了肖俊威一個感覺:解鈴就是係鈴人。
肖俊威最大的優點就是長了一雙慧眼,所以當佟青山話一出口,他就敏感地意識到背後一定另有隱情。但這個隱情到底是什麽,他一時之間卻不敢確定。
其中一種可能:就是杜家輝向國府某方麵高層告密了,為了拿到華斌投共的實證,所以特意設了這麽一個局。但肖俊威對這個可能卻有些質疑,因為這個局又把杜家輝拉進來了,所以顯得有些低級。(而這也正是蕭聲遠的高明之處,反其道而行之,你認為我不會做的那麽低級,而我偏偏就那麽做了。)
而另一種可能:杜家輝就是GD,在他得知‘華斌想跟那邊接觸’以後,馬上就把消息傳回了那邊,而那邊也隨即派人過來跟華斌接觸,這樣的話,杜家輝就必然要在中間穿針引線做為第一引進見人,所以肖俊威認為這種情況才更加合情合理。
二十分鍾之後,肖俊威走到了文亭街路口,雖然他已有了主意,但還沒有最後拿定,他扭頭向西望著剿總司令部的大門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向東走了過去,周朋的臨時監測點就在前邊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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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敲門聲,看門的特務謹慎地問了一聲:“誰?”
“是我,肖俊威。”
特務急忙把門打開,肖俊威話不多說,進屋之後直接上了二樓。
周朋急忙迎上前,“肖副處長,您來了。”
肖俊威:“有收獲嗎?”
周朋:“有一點,您跟我來。”
周朋把肖俊威領上屋頂閣樓,推開南窗,道:“昨天晚上他又發了一次報,雖然時間不長,但我還是鎖定了他的位置。”說著抬手一指,“就在那片小平房裏,前後十幾戶人家。今天白天我派人化裝成警察去調查了一下,隻有前數第二排左數第三個亮燈的那戶是十天前搬來的,其他的都是老住戶。”
肖俊威:“那裏住的什麽人?”
周朋:“是一對三十來歲的夫妻,都是外地人,所以我認為應該就是他了。”
肖俊威點頭,“好!”
周朋:“副處長,我是等他再次發報,還是現在就把他捕了?”
肖俊威:“如果有把握,現在就收網,如果沒把握,那就再等等,我隻有一個要求,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周朋:“好,那我就等他再次發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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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斌是中將,所以他住在條件稍好一些的將官宿舍裏,其實也就是一個三十多平方的小套間。他剛寫完日記,正準備上床休息,電話鈴忽然響了,他急忙抓起話筒,裏麵傳來衛兵的聲音:“您好,副ZC謀長,警備司令部督察處的肖俊威副處長現在求見。”
“肖俊威?”華斌不禁疑惑一聲,然後道:“送他來吧。”
時間不大,門被敲響,華斌開門把肖俊威讓了進來。
二人落座,華斌道:“這麽晚來找我,是要跟我說點兒貼己話嗎?”
肖俊威:“如果我說我不是共諜,您會相信嗎?”
華斌不語,隻淡淡一笑。
肖俊威:“我這麽晚來找您是有另外一件事。”
華斌:“說吧。”
肖俊威便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向華斌講述了一遍,他既沒有添一點兒油也沒有加一點兒醋。最初他想的很複雜,但最後他決定化繁為簡,他的想法就是:我就當一個傳話筒,至於背後隱情如何,你華斌自己去琢磨吧。
待他講完,最後道:“老師,您看這事兒?”
事發突然,華斌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看著肖俊威猶豫了一下,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肖俊威起身,“那學生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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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斌日記(七)
三十七年月十一月十八日,星期四。
千呼萬喚始出來,今日午後,李延年和劉汝明終於出兵北援了,可在得知華野十三縱和王張十一縱正向西南增援中原共軍之後,卻又馬上安營紮寨不再前進了,如此畏縮懼敵,黨國命運堪憂。
肖俊威有意請夏妍吃飯,並從夏妍口中得知洪濤已經暴露,於是便在飯後去了洪濤家裏,隨後洪濤就在夜裏逃走了。這一切從邏輯上看貌似順理成章,但真從實際角度出發,這一切並不合乎常理。肖俊威明知我會派人監視洪濤,那他為什麽還要大搖大擺地去見洪濤呢?幹這一行的人都知道,故弄玄虛的後果就是引火上身,不管如何狡辯,其結果都隻能是玩火自焚。而且這也不象是肖俊威的風格,若是陸見平耍這種心眼兒我倒還能勉強相信。
難道肖俊威真的是在向我表明一種態度嗎?以證明他心裏沒鬼嗎?
今天我讓陸見平送肖俊威出城,其實也是一招投石問路:要麽肖俊威痛痛快快地離開;要麽他們二人矛盾激化,我好坐收漁利。但我卻並未如願,原因就是陸見平耍了一手好太極。
見平啊見平,雖然你沒有露出什麽馬腳,但你卻給了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你心虛了。
本以為今天就這麽過去了,卻不想臨睡之前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那邊真的派人來跟我接觸了,可是這個事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肖俊威的態度也很奇怪,他既沒有促成的意思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難道想靜觀事變隔岸觀火?
我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