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高熱不退

  太後幾句敲打，眾人聽在耳裏，驚在心上。


  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了麵前三位女子身上。


  隻見孫逸諾一臉惶恐，戰戰兢兢接過玉如意，慌忙叩首謝恩。


  眾人不約而同想起六月六太液湖一事，當時鹿苑到底發生了什麽，眾人不用打聽，都能猜個大概。


  幸虧清河郡主手段高明，不但為孫逸諾挽回了名聲，還輕輕鬆鬆賺回一個縣主的封號。


  隻是從此以後，四皇子李珂翎被禁了足，不能出趙王府。


  孫逸諾一改往日活潑的性子，整個人沉鬱了不少。


  經此一事，眾人越發肯定，孫逸諾對李珂翎，絕對有不一樣的心思。


  而站在中間的趙虹英，大膽潑辣，喜歡秦王殿下，世人皆知。


  如今場麵，被太後明褒實貶，敲打了一番，麵上青紅交白，滿眼不忿。


  卻也無能奈何，皇權大過天，她隻好雙手接過玉如意，衝太後跪地行禮。


  隻是她動作緩慢，背脊緊繃，讓人不由得猜測，此時的她，內心極為不情願。


  反觀另一側的蘇淺璃，隻見她眸子裏一片淡然，神色如常，倒讓人一時間瞧不明白。


  她到底是不明白太後話裏所指，還是在裝傻充楞。


  轉眼響起外間的傳言，眾人心下一凜，看向蘇淺璃的眸子裏，帶著審視。


  一側的李琮燁，斜倚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的人兒，攥緊了手裏的墨綠色扳指，眸子裏滿含擔憂。


  他和她的事兒，皇祖母十有八九知道了！

  才借著王宮筱的及笄禮，設計了今日這一出，就為了敲打她，讓她知難而退。


  英國公府嫡出小姐的及笄禮，因為太後的一番操作，眾人膽戰心驚用完飯，急忙告退，整個及笄禮，草草收場。


  夜半時分，整個長安城陷入了濃稠的夜色裏，靜的出奇，隻有英國公府北麵一幢閣樓裏，還亮著燈。


  內室的妝鏡台上，鋪了兩方帕子，一個玉人端坐在妝鏡前，癡癡瞅著左邊的帕子。


  隻見錦帕上散落著幾塊碎玉，從中隱隱能判斷出是一支玉釵。


  有的碎玉上，還染血漬，一片殷紅。


  另一方帕子上擱著一支琉璃釵，做工精致，美輪美奐，正是今天白日太後賞賜給王宮筱的那支。


  王嬤嬤手持一盞燭火悄無聲息進了內室，看見妝鏡前的王宮筱，長歎一聲。


  將燭火擱在高台上，俯身為自家小姐卸青絲上的發飾。


  她看向自家小姐的眸子裏，有濃得化不開的心疼和不解。


  “小姐，這是您的及笄禮，一生隻有一次，您為何還要顧及太後，請她們擔任有司，趙小姐和小姐走得近，請就請了，可另外兩個……”


  王嬤嬤看見鏡子裏的小姐神色黯然，下意識噤了聲。


  至今，王嬤嬤還對白日裏，太後當著賓客的麵敲打三位小姐，害得自家小姐的及笄禮草草收場一事，心有介懷。


  久到王嬤嬤以為自己小姐定不會回答她，一道聲音悠悠響起，“嬤嬤，你要知道，自從爹爹病故的那一刻，英國公府就沒了！

  不……比這還早，祖父戰死的那刻，英國公府就開始走向了沒落！”


  而我，隻不過是依仗太後的一點恩寵，勉強活著而已！”


  一旦太後娘娘去了，我就什麽也不是了！”


  王嬤嬤看著自家小姐黯淡的麵容，心頭一緊，下意識勸道：

  “小姐，不是這樣的，英國公府滿門忠烈，世人皆知……”


  “那是因為我時常隨侍太後左右，提醒著她！”王宮筱掃了一眼琉璃簪，冷冰冰道。


  王嬤嬤心裏一悸，脫口而出，“小姐，太後一旦病……您的婚事可怎麽辦？”


  王宮筱瞅著帕子上的碎玉，喃喃自語，“她如今隻是強撐著罷了，所以，我要爭取，哪怕……在所不惜！”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夜空。


  主仆倆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驚雷在夜空炸響。


  下一瞬，夜雨傾盆而下，狂風暴雨穿過軒窗，卷起屋裏的簾子。


  簾子上下翻飛，猶如黑夜裏一雙雙看不見的魔爪正在操縱著紗簾，令人膽戰心驚。


  突然，“噗”的一聲，燭火應聲熄滅。


  主仆倆看著黑漆漆的夜空，聽著發急的驟雨，下意識抱成了團。


  這樣相依為命的日子，她們已經熬了很久很久。


  王宮筱蜷縮在王嬤嬤的懷裏，睜大了眸子，死死盯著黑漆漆的夜空，眸子眨也不眨。


  “殿……下怎麽樣了？”她的聲音隱隱發抖。


  “下人來報，秦王……今日回了王府後，高熱不退，請遍了太醫，依舊沒有診斷出來！”


  見懷裏的小姐久久沒有出聲，王嬤嬤忍不住勸道：

  “小姐，要不，我們另作打算……秦王身體越來越差，萬一事成，他將您扔在半道，撒手……


  您頂著秦王妃的頭銜，隻能苦守一輩子，一旦沒有子嗣，後半輩子可怎麽過！”


  “嬤嬤……”


  王宮筱依舊瞅著漆黑的夜空，怔怔出聲，“你知道嗎，自從遇見他，所有人都是將就！”


  王嬤嬤心頭一痛，長歎一聲，下意識抱緊了自家小姐，這個她用命守護的小主子。


  這場突如其來的夜雨下了整整一日一夜，直至次日晚間，才淅淅瀝瀝停了下來。


  整個長安城，不少人也是擔驚受怕了一日一夜。


  夜半時分，李琮燁的高熱終於退了，他緩緩睜開眸子，入眼便是武一鬢邊的白發。


  意氣風發少年，一夜白頭，說的就是他了！


  李琮燁看著麵前的武一，心生歉疚。


  武一見李琮燁醒來，麵上露出了笑意，喜不自禁，“主子……您……您終於醒了！”


  武進瞬間奔上前，“主子，您已經兩日一夜沒有用膳，可有想吃的？太醫說您必須用膳，好保存體力！”


  李琮燁越過武進，目光下意識逡巡著室內，並沒有看到那抹影子，心裏一沉，又閉上了眼睛，衝武進擺了擺手。


  武進哪能不明白主子的心思，想起英國公府的那幕，忍不住出聲道：


  “主子，放手吧，她不值當您如此！”


  李琮燁瞬間睜開了眸子，看向武進的眼裏，全是慍怒。


  武進梗著脖子，依舊道：

  “下人來報，主子離開後，聞世子求見了太後娘娘，聞世子鍾情蘇四小姐，您是知道的，這個檔口，聞世子求見太後，看在故去的聞太妃麵上，太後定然會答應……”


  武進看自己主子的麵色越來越沉，下意識噤了口。


  他實在不忍心這個檔口在主子的傷口上撒鹽，可這就是事實，殿下必須麵對。


  李琮燁掃了武進一眼，又一次閉上了眼睛，直至次日早晨，都沒有睜開眼。


  武進守在屋外，擔驚受怕整整一夜，不知道在院子裏轉了多少圈後，再也等不下去，急匆匆出了未名苑，奔向了湖邊一處安靜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