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失魂
蘇淺璃收拾完畢，扶著李琮燁的手下了馬車。
甫一抬首，就看見宗人府的黑色正門矗立在高台之上。
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撐著傘候在台階下，看見李琮燁立即小跑著迎了上來。
“下官陳泉見過殿下，一切都安排妥了，隻是陛下下令這段時日，任何人不得探視，所以，今天要勞煩殿下走側門了！”
“無妨！”
李琮燁手一伸，陳泉有片刻的愣怔，對上李琮燁的眸子，才反應過來，立即雙手呈上了油紙傘。
他躬身道了句“殿下這邊請”，哈著腰身，在前麵帶路。
穿過長長的甬道，快要上台階時，陳泉側身提醒李琮燁小心地滑。
眼睛掃過，滿心驚詫。
隻見秦王手裏的傘悉數遮在身側的親隨身上，而他另一邊肩膀早已落了厚厚一層的白雪。
他步履不緊不慢，緊著身側人的步速，時不時側首瞧那人一眼，嘴角沁著一絲笑意，沒有絲毫不耐。
陳泉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瘦小的親隨身上，下一瞬，就收到秦王一記警告。
嚇得陳泉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將李琮燁送入地牢，陳泉立即停下步子，守在外麵暗處，不敢跟在身側伺候。
地牢陰暗潮濕，此時還是白日，裏麵已經點滿了火把，越往裏，黴味越重。
李琮燁停在最裏麵一處牢房門口，示意蘇淺璃看裏麵關押之人。
蘇淺璃甫一抬首，就死死攥緊了手裏的拳頭。
裏麵關押的正是永昌侯世子蔡懷仁。
他身著囚衣，肩上搭了一件大氅，正坐在燈下寫字。
儀容還算整潔，絲毫不顯落魄。
蔡懷仁聽見響動，停下手裏的毛筆，抬起頭，對上李琮燁的眸子，有刹那的不解。
隻聽得“哐啷”一聲，牢門打開，李琮燁走了進去，身後跟著一個瘦小的小廝。
他立即斂了所有神色，站起身，朝麵前的李琮燁躬身行禮。
“下官拜見秦王殿下！”
李琮燁沒有叫起，徑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拿起桌上的書，閑閑翻了起來。
“蔡懷仁，此時你還有心思看《春秋》？”
蔡懷仁又行了一禮，這才直起腰身，不急不躁回道：
“回稟殿下，下官一生光明磊落，陛下定會還在下一個清白，身在囹圄，雖不用上值，但讀書一日都不能荒廢！”
李琮燁譏笑一聲，從袖子裏抽出一張宣紙扔在了蔡懷仁麵前。
“這是你族裏的，本王著人抄了一份，希望你看完後，還能如此淡定。”
蔡懷仁滿心戒備，俯身拾起草鋪上的紙張，輕輕一抖，湊到光下，隻一眼，就驚呆在了原地。
他拿在手上的，是一份除族書，除族之人正是自己。
底下的署名的每個人他了若指掌，全是族裏有名望的長者。
先前，他們可是一個個明裏暗裏送禮給他，就為了把自己的子孫借著他的手送入官場，謀個一官半職。
沒想到……
“除族，怎麽可能？憑什麽？我不信！”蔡懷仁一把攥緊了手裏的紙張。
“急什麽，最遲明日，就有消息送進來，有你反應的時候！”
“為什麽？憑什麽？沒有我，整個侯府就是一盤散沙……”
李琮燁嗤笑一聲，“啪”一聲將手裏的書冊重重拍在桌上。
“蔡懷仁，你覺得一個受盡婆母虐待、夫君冷落、早年喪子之痛的婦人，會在意這些嗎？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兄長丟失的玉佩找到了，聽說你家夫人出了不少力！”
蔡懷仁一把撕碎了手裏的宣紙，盯著李琮燁，不斷搖頭。
“不可能，她不知道……指控我毒殺兄長，他們沒有證據，族老們不會信的！”
李琮燁淡淡掃了一眼氣急敗壞的他，淡淡出聲：
“真不巧，南木通拿出了南羌懷生前的書信，言稱他撞破你毒害蔡懷興，自知活不了，向友人托孤！”
“不會，當年他中了毒，神誌……不會有那樣的信……這一切都是陰謀！”蔡懷仁斬釘截鐵道。
李琮燁把玩著大拇指上的墨綠扳指，餘光看了眼身側的親隨，冷冷出聲：
“模仿他人筆跡，這種事兒，隻要學，又不是難事，當日禦書房，清河郡主告發你時，你不也是見證過了！”
蔡懷仁看著麵前的秦王，心裏直往下沉。
當日，清河郡主突然撿到他“寫”給虎頭幫的信件，一舉告到禦前，控訴他行刺皇親國戚。
今日又有死了的南羌懷書信，坐實了他毒害兄長的事實。
雖然，這些都是事實，但他心裏一清二楚，這些書信全部是假的。
難道……
蔡懷仁瞬間瞪圓了眸子，一字一句道：
“當日禦書房內，殿下當著所有人的麵，言稱有人可能模仿下官的筆跡，並且攀扯二殿下心腹。
為了就是今日堵住下官的所有退路？下官和殿下無冤無仇，殿下為何步步緊逼？”
“還能有什麽？蔡懷仁，你惹了本王的人！”
李琮燁倏地站起身，斜睨一眼蔡懷仁，向牢門口走去。
蔡懷仁瞬間追上前，死死拽著牢門，“殿下何不給蔡某一個痛快？蔡某到底得罪了誰？”
“已故的蘇二夫人王欽音，蔡大人，你還記得？”
蘇淺璃早已忍不住，恨恨出聲。
蔡懷仁突然聽見一道女聲，下意識轉首，對上蘇淺璃的眸子，瞬間明了，鬆了鐵門，身子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
“原來是你，蘇四小姐，果然，巾幗不讓須眉！”
他滿眼譏笑，“如此一想，全部解釋得通了，栽在你手裏，我認了，畢竟，我手裏握著蘇二夫人的命，蘇詹的命，也不虧。”
蘇淺璃心頭大驚，就要上前，李琮燁一把牽住了她的手。
他盯著蔡懷仁，冷冷一笑，“放心，烏蘇神醫在，你出不了幺蛾子，還有，記得讓人打點一下，送些續命的藥丸給你。
回頭有件大喜事兒，絕對讓你緩不過來！”
烏……烏蘇神醫？！
喜事？！
蔡懷仁還沒有緩過神，牢門“哐啷”一聲重新被鎖上，李琮燁、蘇淺璃他們已經走出去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