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指摘
首先一條,便是指摘他交友不慎。
事情扯出了嚴珏,書信上栽他有龍陽之興,又與嚴蘸月情深義篤,這事在書院中無人不曉。
於靜謐之間,嚴蘸月冷冷一笑,「敢問大哥,這書信出自誰人之手?」
「轉輪城五公子,如何?」有諸位長輩在此,嚴濡月並不敢有所隱瞞。
哦,原來是二姐那邊的人。
「大哥可知道信中所提的嚴珏是何身份?」
「知道,正是卞城的世子爺。」
「是了,這位世子爺為了給已薨的王妃守孝,遲了兩年才進的書院,上至祭酒下到助教,全都很欽佩他的為人,文考又次次奪魁,只是為人孤傲,招致不少小人嫉妒。再說這位與信來的五公子,去年年考文武雙考都沒考過,成日介拉幫結派,其糟糕濫行在書院誰人不知,既然他是二姐的小叔,小弟不免要提醒一句,再不好好管束,以後在書院怕是連立錐之地都要沒有了。」
「咳。」二姐扶了扶髮髻,赧然地看著嚴濡月,「這些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倒是從沒聽說過,但就尋常見,我那五叔倒是規規矩矩,很守禮法的。」
「二姐才嫁過去幾年,匆匆幾面,沒法了解他的為人,不像我們在書院朝夕相處,二姐可不要被他騙了。」
「以你片面之辭,便想栽臟他人清白嗎?」嚴濡月此時喝道。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大哥如今不也正拿著片面之辭,來栽臟我好友的清白嗎?一個連曹祭酒都青眼有加之人,外人隨便寫封信來,他便成了龍陽之癖。以後畢竟是要成為一城之主的人,此事若是傳到他的耳中,依他的行事作派,不說與轉輪城之間要生嫌隙了,哪怕是對大哥,也會心懷芥蒂吧?」
「好了,濡月,」王妃又發話道:「卞城世子為母守孝一事,我亦有所耳聞,信中所提及的事,稍顯證據不足。不是還有其他的信件嗎?」
「有,」嚴濡月斜斜地瞪了他一眼,「這第二封信函,是關於秦城世子嚴秋泓的,不作兩般,這位既荒唐又放縱驕奢的世子爺,也與蘸月關係親密。聽說之前他在書院欠下債資,還是蘸月與嚴珏世子為他擋清的,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而且關係親密也不假,但大哥也說了,秋泓世子行事荒唐,又向來睚眥必報,所以大哥可要掂量清楚了,這封信如果又是那些斤兩不夠的人物所寫,將來怕是要引禍上身的。」
「你……你竟然敢當著諸位長輩的面兒如此威脅我?」
「非也,」嚴蘸月倒是極坦然地說道:「只是有些醜話必須說在前頭。秦城王妃剛薨逝不久,我們三人都是沒了生母的,年逢各人生母祭日,都一齊吃齋憑弔。秋泓荒唐是真荒唐,可是護我如至親的弟弟,這也是真的,否則又豈甘願紆尊降貴,為我生母一介庶妾食齋呢?」
這話的力道有多重,環望在場其他長輩的臉色便可得知了。
含沙射影之下,嚴濡月扶額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二姐打起了圓場,「你遠在酆都,家人想照應也照應不上,好在攀交上了這兩位世子爺,倒是頗看得起你。」
嚴蘸月輕點點頭,「是,這世道也不是誰都習慣三刀兩面的。」
「……」二姐澀然地抿了一下嘴。
稍作整頓,嚴濡月又拿出其他的信函,「關於你的兩位摯友,雖說都有品德不端之處,但畢竟都是世子之尊,也就不過多評價了,免得日後相見為難。但我這裡還收到其他信函,言及你這些年來與魔修羅族交往不清,甚至與他們的長公主來往甚密,形輸色授,之前你墜入書院血池,正是為了追隨她而去。她就叫做黃鞠塵,是與不是?」
此言一出,在場立馬就嘩然了。
畢竟魔修羅族之前為禍甚廣,就連枉死城亦有波及,大家一聽說他與魔修羅族有牽扯,自然憤慨滿懷。
再看嚴蘸月,卻淡然地連眉頭都沒折一下。
他當眾人面,飲下一口茶,然後才解釋:「是,我先前的確斬殺過幾個魔修羅族,與他們結怨甚深,所以他們時常來糾纏我,甚至後來我還斬殺了書院的一位蔣教習,那也是奪了舍的魔修羅,為此受了很重的傷,鐘相心疼我,才把我封入血池中復傷療養,大哥若是對我所說之言有半句懷疑之處,大可修書與鐘相,問一問我所言之中有沒有半句虛假。」
「廢話,鐘相日理萬機,哪來的閑心過問我們這些家事。」
「我畢竟是鐘相破格收取的弟子,連鼻子都是他親手雕的,這點小事,我想他老人家還是願意幫我作證的,亦或我回書院以後,親自求他老人家為我書信做證,這也可以。」
「那魔修羅族的長公主呢?」二姐沒等聽完,就立馬打斷了他,「這總沒有冤枉你吧?」
「那位殿下嘛,」嚴蘸月沒的長長吁出一口惡氣,乍然萬分苦惱起來:「說起來,我與她結緣,還是在為二姐送親的路上,誰知匆匆一面之緣,她竟然對我糾纏不清,甚至一路追到了書院,成了女院的助教,前不久更是提拔成了武教習。」
「你是說……」王妃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是她……」
她或許萬萬沒想到,嚴蘸月為了脫身,居然連反咬一口這種下三濫的招術都使出來。
嚴蘸月又是搖頭又是嘆氣,「說來慚愧,是她思慕與我,且早就放過狠話,此生非我不嫁,我哪怕左躲右閃,也始終擺脫不掉她。而且她修為極高,還性情殘暴,哪怕對同族之人亦毫不留情,更別說對異族了。」
二姐突然反應過來,一下子站起身,眼睛瞪得直直的,有些后怕地嘟囔道:「所以那天在山神祠中將你突然銜走的金瞳大蛇便是……便是魔修羅族的長公主?」
嚴蘸月點點頭,「對了,就在二姐想要對我痛下殺手的那天,正是她把我劫走的。」
「誰要對你痛下殺手了!你……你別滿口胡說八道,含血噴人!」二姐急不可耐地為自己辯解道。
「哦,我當時已經失了神志,這些話都是她說的。她還說二姐當天點的香有問題,而且你早就在身上藏好了沾毒的匕首,她還說了很多事呢,那才真叫觸目驚心。」
「魔類所言,何足為信!我從小待你如何,諸位長輩們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三弟切不要被一介魔族蒙蔽了心智。」
「是了!」嚴蘸月沖滿臉激動的二姐點點頭,「不過,我已經說過了,她心性殘暴,但凡她認定對我不利的人,總不會輕易放過,既然她如今將二姐當成了眼中釘,二姐日後可要處處提防著她的手段,她這個人,有時痛下心來,連孩子都不會放過的。」
「你……你是說……」心虛之下,二姐嚇得一舉跌回座位,臉上驚懼不已,口中囁嚅有辭:「如此魔類,鐘相為何還留著不殺?為何反倒任命她當書院的教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