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事出有因
過了寅時，方瑾便被四個宮女叫醒，開始繁複的沐浴、焚香。跪在二殿的監天司眾人開始祈靈、朗誦經書。
方瑾一開始昏昏欲睡，死豬一般供大家擺弄，左手被抬起，放下，右手被抬起，放下。有人伺候就是好，衣服哈不用自己穿！這樣可以多睡好幾分鍾呢！
雖然已經醒了，但猶自閉著眼睛的方瑾沾沾自喜，可是衣服一層一層穿得比被子還厚，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今天要做的事，一陣膽顫心驚，立馬清醒。
祈天啊！要念點什麽咒語麽？要做什麽動作麽？是要祈雨還是停雨？萬一沒成功怎麽辦？萬一皇帝一生氣要砍我腦袋怎麽辦？
“聖女大人，喝點水吧。”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抬頭，依舊是那抹粉色的身影，眼底溫和的柔光和嘴角溫暖的笑意。可是昨天，方瑾使勁地搖搖頭。
昨天那的個男孩，不知道怎麽了……
方瑾感激地看了霜一眼，接過杯子，忘記在嘴裏多含一會兒，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大清早的冰水，讓方瑾直覺得一陣冰涼和暢快，甘甜又帶著點點冷冽，方瑾抖了一下，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看著手中的杯子，搖了搖，仔細地看著杯子水的色澤和純度，端詳片刻，果斷放棄。這水又沒有防偽標識和保質期……
“小霜，這水換了？”
“您是說天水？”小霜將一朵紅色的蓓蕾形狀的簪子插進方瑾頭上的那團假發上，分神問道，“有什麽問題麽？”
“嘛，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方瑾自我寬慰了一下，將杯子遞給了霜。
辰時一到，穿著大概是原本體重的一倍的行裝方瑾慢慢踏出天徽宮，坐上籠著金黃色紗帳的步輦，被八個人抬著，往仰天殿去。方瑾一動不動，嘴角微翹，直視前方。
仰天殿外，已經跪滿了文武百官和數千鐵尉兵。二十二個監天司官員分成兩排走在步輦前，開頭的四個人不住地王地上灑水，接下來四個人抱著花甕，往地上的水撒萬花瓣。水幾乎一觸底便結成一層薄薄的冰麵，凝著芬芳的萬種花瓣，遠遠看著，隊伍好像行走在一條閃著銀光的仙道而來，熠熠而閃。
恒帝和皇後便站在仰天殿的門口等候著，靜靜地看著隊伍行進。而他們的後麵站著太子、二三皇子、大公主四人。除了三皇子一臉好奇，其餘三人皆是一臉淡然地笑著。
步輦終於停了下來，方瑾的心也砰砰亂跳。一個宮人幫其拉開了紗帳，方瑾咬咬牙，扛起全身的裝備起身走出步輦。
一步一步，莊嚴地、肅穆地、慢慢地走向仰天殿，頭高傲地昂著，嘴角帶著慈悲、悲憫和疏遠。目不轉視，整個人高貴地按著一定的速度走上殿。
媽呀，脖子被固定了，動都動不了，嘴角都笑僵了……方瑾看著眼前跪著的黑壓壓的一片人，心裏不住的腹誹，絲毫沒注意到此時此刻自己身形在他們眼裏是那麽神聖。
終於看到皇帝一家和身後殿門緊閉的殿門。
她隻是慢慢地往前走，目不斜視，慢慢地走上仰天殿的台階，其餘人自然地跟在她身後。
皇帝一行人看著她微微行禮，方瑾站定，看著緊閉著的朱紅色的大門，一陣發懵，這是幹嘛？芝麻開門？
“大人，推門啟天便可。”汪司溫和蒼老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推門？哦~了解。
方瑾沒有回頭，隻是又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了門。原本以為要很用力，但是幾乎隻是輕輕一推，門便大大地推開，直碰到門卡，才應聲而止。
是應聲，因為在門停止的一瞬間打雷了。眾人幾乎都抬頭去看上麵那個陰沉不定的黑天，暗自猜測下雨的幾率的大小和時間。
不是吧？打雷了？不是要劈死我這個假聖女吧？！方瑾就沒有那麽淡定了，看不到的額際已滿是汗水。
在門後看到的不是滿目的排位之類的，隻是中央露天的部份有一個方方正正的祭台，上麵就隻有一張桌子，一個點著三支香的香爐和八方通鑒。
方瑾、汪司、皇帝一行開始往裏麵走，監天司一行跪在殿門外的台階上，剛好十一層。
走了幾步，又要下樓梯，皇帝一行到這裏也止步了，就地跪在了地上。
方瑾聽到了衣服摩擦和下跪的聲音，不敢回頭，隻是一個人走下階梯，又一步步走上二十二個台階。
據傳，天上有三十三重天，二十二者，名威德輪天，是人可以到達的最高的天，也是人離神最近的地方。
這麽高！幾乎可以看到殿外跪著的百官了特麽的，這不是找雷劈麽？！
又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方瑾覺得頭上一白，一聲雷聲便炸在耳旁。
神啊！閃電和雷聲相差不過兩秒，這裏是危險區啊！
學生防雷擊安全導則第一條，不停留在教室頂部。
這裏是祭台頂部啊！
怎麽辦，好想下去……
話說，叫我上來上麵幹嘛啊！
方瑾戰戰兢兢地尋找看要用什麽東西來裝神弄鬼。
沒有木劍也沒有黃符……這個是？小八！八方通鑒正被紅綾包裹著，供奉在桌子中央。
難道是讓我用小八占卜一卦？
方瑾半信半疑地拿起八方通鑒，開始上下搖晃。但是八方通鑒並沒有像上一次很爽快地就在眾人麵前吐出一塊銅片。
搖了半天，隻是發出一陣扣扣的悶響。方瑾有點急了，難道是因為上兩次的銅片沒放回去，所以現在才吐不出來。
“小八啊，別這樣嘛，我們兩感情這麽好……你為難我就沒意思了……大不了我回去的時候把另外兩個銅片還你就行了嘛……乖啦，吐一個？”
又使勁地搖了搖，依舊絲毫沒有動靜。隻聽到小八肚子裏哐哐地響，就是沒有東西出來。突然又一道閃電劈了下來，方瑾急忙蹲下。汗已經浸濕了內衫。
方瑾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擔心自己會被雷劈死的一天，會不會很痛？據說好幾千瓦呢！肯定骨頭都酥了！哇啊啊啊！
“拜托別打雷啊！我就要下去了！老天爺，你一定要保佑所有人身體健康，衣食無憂，風調雨順，還有爸爸媽媽弟弟妹妹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轟……一個驚雷響起，方瑾又是一抖，已是滿頭大汗。雙手還在合十不斷地上下摩擦。
“啊啊啊，我就下去就下去，還有，還有保佑小霜、恒帝、二皇子他們心想事成……”
一道閃電又劈了下來。轟鳴聲震耳欲聾，近在耳邊。仿佛就劈在身側，方瑾隻覺得身上一涼，完了， 劈中了！便暈了過去，手中的小八便拋了出去，哐啷掉到地上，吐出一個銅片，停了下來。
下麵的隻聽到方瑾不知道念了什麽，緊接著一道閃電就下來了，這道閃電是從剛才到現在最大最亮的一個。如平地炸雷，仿佛就在身邊爆炸了一樣。眾人一驚，再抬頭時，祭台上已不見聖女的身影。
一時，百官開始交頭接耳。
天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也不知祈天結果究竟如何。
但是在越靠近仰天殿的地方，也就是官階越高的官員們始終伏著身體，恭謹地等待著聖女上天的旨意。
恒帝心下也是一陣不安，一道黑色的身影從祭台掠過，誰也沒有看清，聖女便躺在了恒帝懷裏。
聖女的懷裏放著八方通鑒和一個銅片。
天，突然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