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花園深處
身體的好轉，晴朗的天氣，再加上上次恒帝對自己的關心，讓方瑾覺得自己不出去走走簡直是在浪費資源！
當即在第二天，恒帝來看望自己的時候，方瑾便提出自己要去園池的請求。
恒帝感覺到方瑾不同以往的親近之情，龍心大悅，龍爪一揮，馬上批準。
方瑾就成了出了籠子的鳥，過了午時，便激動地往外衝。
“聖女大人，小心點。”霜看了跟在身後的四個宮女，六個宮人一眼，柔聲勸道。
“小霜，這裏好漂亮啊，真真什麽花都有耶！”這幾個不得不帶的宮女宮人們是恒帝放自己出來時附加的條件，方瑾不敢太放肆，聽到霜的話，隻是順從地走到霜的身邊，愉快地在霜的耳邊說道。
“您喜歡便好。”霜隻是淡淡笑道。相對方瑾略微的不自在，霜嘴角的笑容和平日一樣。
“當然喜歡，雖然我幾乎都叫不出來，但是都很漂亮誒。”方瑾看了後麵幾個人一眼，說道。
跟屁蟲！監視者！方瑾自然是知道後麵六個的用意，不滿但是確實不能說，畢竟是恒帝的人，幾分免災還是得給的。霜看著一副敢怒不敢言憋屈的方瑾，微微笑了笑，兀自轉身。
“你們兩個去膳食房拿些糕點過來，你們兩個回天徽宮幫聖女大人拿件袍子過來，你們兩個去把前麵的亭子打掃一下。”
“是。”被點名的六個人微微一禮，退開了。
方瑾看著瞬間指使走六人的霜，一臉膜拜。
“你們兩個去幫我把小雪和雨兒叫來。你們兩個去天清殿跟二皇子說聖女大人邀他遊園。”剩下的兩名工人對視了一眼，卻也是喏聲退下。
“大人，前麵那裏的花更漂亮！”霜這才轉過人來對方瑾笑道。
“小霜！你好厲害！”方瑾拿著小霜又走遠了點，興奮地喊道。
還是一等宮女厲害，指揮起人來有模有樣有理由，倍有範！霜在心中的地位瞬間又高大了幾分。
“他們隻是用來伺候您的，您當然可以指使他們，隻是這是陛下下的令，不好明著來，您尋點接口，不就可以了？”霜好笑地看著因為這點小事就興奮不已的方瑾。
“小霜，真好！對了……話說把二皇子叫來的話，這麽多人，我又不能和他玩！”
“二殿下的話……”
“呦！聖女！”身後的假山突然發出聲音，軒轅珂得意地探出腦袋。
方瑾被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眼睛才聚焦眼前那張稚氣的小臉，“你是不是天天呆在這裏等我啊！每次都在？”
二皇子突然一僵，看了低頭不語的霜一眼，嚷道，“切！誰等你了？隻是剛好，碰巧！”
“哦~~碰巧啊！”方瑾一副了然的瞄了瞄眼前的少年，怕寂寞就直說，姐姐不會嘲笑你的，小鬼。
一陣輕風拂來，天似乎也被吹開了一點，方瑾望去，遠處有人影靠近。
“皇姐，快過來啊！”不遠處傳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
“葉兒，小心點，別摔了。”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
好熟悉的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小霜，他們是誰啊？”方瑾頭靠近霜的耳邊，低聲問道。
“這是三皇子殿下和大公主殿下。”霜低著頭，恭敬地回答道。
原來滴軒轅珂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
“哦~”方瑾抬頭看了看身後假山上的軒轅珂，軒轅珂撇開著臉。
這個別扭的小孩。
“喂，讓一讓，我也躲躲！”方瑾拉了拉軒轅珂的袖子，不在乎地說道。軒轅珂微微一愣，還是移開了點。方瑾便躲在假山後麵，認真地端詳往這邊走來的兩人。
走在前麵的男孩看起來估約十歲左右，身著米黃色的錦袍，一頭烏黑的散發自由地散在肩上，一雙明亮的大眼顯得整張小臉極富生氣，眉宇間的感覺倒像皇後幾分。
他後麵的少女大概十二歲，小臉還沒有長開，明眸皓齒，雪嫩肌膚，也可以看出他日的風華絕代，嘴角端雅地微笑著，隻是微眯著的眼睛隱隱透著一個涼意和疏遠。
方瑾又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二皇子，搖頭嘖嘖。
皇家基因好啊。
“走吧，我們從這邊走，別遇上了。”二皇子突然拉住方瑾的手臂，在她耳邊小聲道。
“嗯，好。”方瑾知道三人間的利害關係，也沒忘記那天在天徽宮三人之間的感覺，立馬了然點頭。跟著他躡手躡腳地從繞過假山從後麵離開。
一直低著頭賞花的公主軒轅凱突然抬眼看了一眼沒人的假山，表情不變。
亭子裏，方瑾看著一言不發坐在欄杆上的二皇子，思量再三，還是選擇小心地問道。
“你們關係不太好哦？”方瑾恍若不在意地明知故問。眼睛看著亭子外的一簇鮮花，眼珠子卻滴溜溜地直轉。
“還行。”而皇子看了方瑾一眼，把視線投向遠處，“我母後是父皇的皇後，可是後來她死了。現在是她，他們兩個是她生的。”
這些情況方瑾早聽霜講過，當即才沒有被他的她他他弄混。
不管怎麽樣，還是親媽好。隻是在古代這種宮廷裏，親生母親的地位有這麽不可動搖麽？而且先皇後明明在他很小的時候就……
“現在的皇後不好嗎？”方瑾細細地想了想每日早上來看自己時總是一臉溫柔笑意的婦人，問道。
二皇子轉過頭來奇怪地看著方瑾，方瑾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也跟著他皇後皇後地叫，正想抱歉。
“她，還好。”頓了頓，視線再次投遠，好像忘記身邊還有這麽一個人似地，全身向外釋放著淡淡的哀傷。
是想起了先皇後吧？
一瞬間，悲傷的情緒仿佛實體化了般纏繞在這個瘦弱的少年身邊，一層一層，安靜地哀傷著，卻讓人感覺到裏麵蘊藏著的巨大的感情力量。
才多大的孩子啊，就懂得憂傷？因為幼年失去了母親嗎？
‘先皇後誕下二皇子後，鳳體欠安，在病榻上纏綿了半年才逝去。’
明明可能連樣子都不記得，這個先皇後一定是一位很好的母親！隻是……現在怎麽辦啊？軒轅珂情緒好像很低落的樣子！果然不應該說到人家的母親！
方瑾想起霜說過的話，越發地覺得眼前的小少年可憐，急忙轉頭去看向霜求救，霜隻是低著頭，也沒注意到方瑾一臉糾結。方瑾求救無望，便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始努力尋找話題，一眼便看到二皇子腰間一塊翠綠色的玉佩。
“誒，你的這塊玉很漂亮誒！”方瑾指著玉佩，大聲道。試圖挽回某人陷入哀傷中的靈魂。
二皇子這才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有點茫然地看著方瑾，然後順著方瑾的手指頭看向自己的腰間。
“這個是，母後的玉佩……”二皇子一臉溫柔地拿起玉佩，輕輕地摩挲。
遺物？！
糟……事情好像更嚴重了……方瑾腦後已經出現一滴碩大的汗滴。
“皇兄說，這個是我滿月的時候母後親自為我掛上的呢。”二皇子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隻是一個年不過十三的少年，臉上這種略帶哀傷，又帶著回憶的甜蜜的複雜笑容總是讓人心上一疼。
方瑾隻覺得一陣頭疼！好難受的氛圍……快缺氧了……快扯開話題！
“那個，你母後肯定希望你能健康的成長。”沒話找話……
“是。”二皇子繼續溫柔答道。
“這個肯定很貴！”方瑾一臉肯定。
突然間的無厘頭讓軒轅珂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著方瑾一臉討好的諂笑，把臉一撇。“被你這種看起來比我還小的人安慰，我會更加受打擊。”二皇子掃了方瑾圓圓的臉一眼，不屑地說道。
“你！我已經十六了！可以辦十六歲生日了都！”方瑾站了起來，下巴抬高，一副傲視群雄的姿勢。
“十六歲生日？”軒轅珂誇張地上下瞄了眼方瑾，眼底、整張臉上都寫著‘少唬我’。
“嗯，在我們那裏，十六歲算小成年，得辦酒席宣告的。”想起那天父母交談間無意吐露的宴席規格，方瑾一臉得瑟。
“你們那真奇怪。你看起來明明才十三四歲。”軒轅珂一臉不屑地上下掃描了一遍方瑾，疑惑道。
但是在這種時候，這麽認真思考質疑的表情簡直找抽。
“你還說？”方瑾叉腰威脅道。
“就說。”二皇子一把站了起來，個子居然隻比方瑾略矮一點。
“我知道我矮……”看著和自己差了三歲卻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二皇子，方瑾大受打擊，“對了，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二皇子收起輕蔑的表情，臉突然有點紅，“嗯，下個月初三。”
“下個月？正月初三啊？不錯的日子耶！要禮物麽？”方瑾挑眉道。
“你能送什麽禮物？本殿還看不上呢。”二皇子立刻拽了芭樂地坐在方瑾剛才坐的石凳上。小臉上揚，那是一張肆意的笑臉。
“哼！我送的禮物，你肯定會大吃一驚！”方瑾不在意地坐在旁邊的石凳上，右手摩挲著下巴。
“是嗎？你要送我瓊枝玉山還是蟠桃仙果啊？哈哈哈。”看著方瑾一臉認真，軒轅珂不由得也有幾分興趣。
“不用那些，我有更好的。”方瑾一臉不以為然。
“沒想到二皇兄在這忙裏偷閑啊？”一個細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方瑾轉頭一看，是公主軒轅凱，還有一臉不自然躲在她身後的三皇子。
二皇子的臉上立馬晴轉多雲。
“葉兒，別調皮，問二皇兄好。”軒轅凱盈盈一拜後，伸手拉躲在身後的三皇子。
三皇子扭扭捏捏地往前走了兩步，看著眼前比自己大三歲的哥哥，一如既往有點小畏懼，隻是似乎今日身邊有親姐姐在，眼神也敢直視軒轅珂。脆生生地喊了聲而皇兄，又躲在軒轅凱身後。一雙大眼睛不住地偷瞄方瑾。
“哼。”軒轅珂隻是轉頭哼道。方瑾拉了拉軒轅珂的衣角。
“這位便是聖女大人吧？聖女大人安康。”軒轅凱突然朝方瑾盈盈一禮。禮也是表示尊敬的大禮，方瑾雖然不懂但是也知道這一拜和拜軒轅珂的可是一樣的。一瞬間受寵若驚。
舉手投足的優雅，令人不忍直視的華貴。方瑾側目再看看軒轅珂，差距啊。
“沒事沒事。”方瑾有點害怕地看了眼前的冷美人一眼，不自在地笑了笑。
一個宮女在遠處張望了一會兒，看到亭子裏的方瑾時，麵上一喜，急忙走了過來。
“奴婢給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請安。”宮女微微一禮，請安道，聲音嚅嚅軟軟，方瑾差點認不出來是自己的宮女。幾人點點頭後，她才起身，對方瑾說道，“稟聖女大人，亭子收拾幹淨了，糕點也都上齊了。”
“嗯？那我們過去吧。”方瑾看了一眼眾人，友好地笑了笑。一臉自然地走了出去。竟是沒有開口邀請任何人。
軒轅珂沒有看兩人，也走了出去。
軒轅凱臉色不變，隻是也沒有轉頭目送兩人離開。隻是凝望著遠處的枯枝樹。
不管是什麽時節，不管身處在什麽環境，就算是皇宮，枯枝就是枯枝，開不了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