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以命換命
太子抱著懷裏一動不動的方瑾，在無人的巷口穿行。四個黑影緊緊地跟著，時刻關注周遭的環境。抬首看著烏雲密布的夜空，堅定地說道，“出城。”
“是。”
以現在眾人的狀態，隻有出城才有可能甩掉暗中跟蹤的人。但是這個受傷的少女卻是必須馬上醫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得到主子理性的命令，四人舒了一口氣。
在城外的密林裏四處穿行躲藏，沒多久便甩開後麵出了城便放鬆警惕的尾巴。
畢竟，出了城，隻要還守著皇宮，就不怕敵人不自投羅網。
在黑暗中，六個人連火都不敢點，雖然甩掉了追兵，但是四個人仍分守四個方向，一時間隻剩下太子和方瑾。
太子將方瑾放靠在樹旁，自己走到一旁坐著閉目養神。
深夜的樹林陰寒間還透著幾分詭秘，耳旁的蟲鳴此起彼伏，隱隱地遠處還傳來幾聲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叫聲。方瑾看著自己粉色睡衣上黑色凝固的血跡，無奈地歎一口氣，“喂……這把匕·首怎麽辦？還插，著呢……”
太子睜眼看了一眼方瑾，不語。
“要麽拔，要麽就讓它一直呆著？”方瑾提議道。
突然，太子起身走了過來，方瑾看著如冰山一般的存在慢慢靠近，心跳突然加速，咽了咽口水，疑惑問道，“你要幹嘛？”
“拔。”太子微笑著回道。
那笑意不達眼底的冷笑讓方瑾一顫。
“有麻藥麽？”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肚子上的玉匕·首，“刀就這麽拔·出來好像會很痛……”
太子站著看了方瑾一眼，突然伸出手，方瑾連忙把匕·首擋住，睜大了眼睛，扮可憐，“還是不要了吧？沒有麻藥，沒有藥也沒有繃帶什麽的，這麽拔會死的……”
太子看著方瑾一臉討好，突然笑了一下，身軀一晃，坐在方瑾身邊。
“拔一把匕·首而已，不會死的。想活就得拔。”
這是安慰吧？這算安慰吧。
方瑾愣愣地看著太子，怎麽也沒想到這麽一個冷麵的太子居然會坐在自己身邊安慰自己？
“嗯，我知道。”
“先讓他們休息一會兒，待會我會讓他們出去找找。”太子抬著頭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輕聲道。兩人一時無語。
無聲的尷尬在兩個人之間蔓延，方瑾轉頭看了一眼太子，糾結再三，還是輕歎了一口氣，“嗯……太子你是在想怎麽回去麽？”
太子轉頭看了方瑾一眼，“嗯。”
“也是哦，必須回去。”方瑾嘿嘿嘿傻笑三聲，“你有內應還是後門麽？或者，我也可以幫忙哦，雖然不是很好用，但是好歹也是一個聖女嘛。”
太子沒有接話，繼續看著黑沉的天空，夜風呼嘯著穿過樹枝，嘩啦啦地，一片積雪突然落下，打在方瑾的腳邊。
方瑾一嚇，將腳往太子的鬥篷伸了伸，好歹是暖的，自己身上才穿著一套睡衣……雖是純棉的，但是隻是一件啊，樹枝擋住了大部分的寒風，隻餘下一些在樹枝間穿梭發出嗚嗚的嘯聲。
總感覺傷口也凍住了，現在拔說不定還不會發生流·血事件……還沒流就會凍住了吧？……
突然太子站了起來，身上的積雪順勢滑了下來，方瑾一驚，忙躲著，寒氣隨之升騰，抖了抖。麵前多了一件鬥篷。
拿著鬥篷的……太子？
“嘿嘿嘿，謝謝謝謝。”方瑾絲毫不客氣，急忙接過鬥篷，還帶著人體溫度的鬥篷讓方瑾舒服地長舒一口氣。樂極生悲，傷口附近的肌肉一牽，立刻疼得齜牙咧嘴。
這把匕·首不拔不行啊……痛死了，都不敢睡覺了。怎麽這麽倒黴啊，一回來就遇上這檔子事，難道一開始的宮廷生活太享受了？現在開始償還了？我原來可以在溫暖的暖榻上，喝著宮女們遞上的溫過的聖水……
“宮裏已經有一個聖女了，你就算出現也隻會被原地誅殺的。”太子突然出聲道。
“誒？這麽快？我才離開一天啊，連新的聖女也有了？”效率也太高了點吧？
“那個是假冒品，而且……”太子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方瑾，目光炯炯，似乎在確認著某件事，“你已經死了十天了。”
“什麽？啊！”一激動，傷口又是一扯，“痛痛痛……”
嗚嗚，好像可以感覺到傷口附近有液體在流淌……傷口還是裂了麽？嗚嗚……身體溫暖了，連痛覺也越發清晰，肌肉抽·搐的疼痛終於讓方瑾冷靜了一點。
“剛才說什麽？什麽我死了十天了？”
“十天前，聖女失蹤，但是五天前找到了。”太子轉過頭去，“可是有人告訴我，真的聖女在十天前的夜裏死了。”
“失蹤？找到？死了？你確定？畢竟你們這個時代信息的交流很有問題。”方瑾喃喃，“十天前？是朱兒來天徽宮的那天麽？”
“是。”太子沒有轉頭，隻是淡淡地回答。
“原來那天晚上我是死了啊？難怪突然回去了……”
“回去？”
“沒什麽啦，那朱兒呢？沒有被牽連吧？”方瑾突然想起，倘若自己是在深夜中死去，那麽那個時候躺在自己身邊的朱兒不是有大·麻煩了？肯定會被懷疑吧？
聞言，太子轉頭看了一眼方瑾，“她被軟·禁了，我說，你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呢？”明明能在一瞬間冷靜地分析利害關係，那剛才為什麽沒有指出軒轅瀾就是自己身邊的侍女霜？
“我當然超級聰明的啦。她為什麽還被軟·禁？聖女不是回去了麽？她的家族沒想辦法麽？珂呢？”方瑾不忘自誇，想到因為自己的穿越烏龍而害的一個無辜可愛的孩子遭殃，不禁心疼。
看著眼前一臉著急的少女，太子轉過頭看著天邊，“隻要綁架聖女的主犯沒抓到，她就不能被放。”
“綁架聖女的主犯，難道是……”方瑾回想著剛才的情勢，雙方二十幾個人就直接在居民去打起來，雖然聲響有刻意壓低，但是牽牆弄瓦的，附近的居民怎麽會一個都沒出來圍觀報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現在整座城池都全民皆兵抓捕大罪逃犯。
也就是綁架聖女的罪大惡極的壞蛋，也就是自己眼前的……
怎麽說？現在自己就和‘綁架自己的罪大惡極的逃犯’共處？雖然不知道實情，方瑾還是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你覺得這件事跟我有關麽？”察覺到方瑾的反應，太子轉過頭來看著方瑾。
俊朗的外表雖有幾分狼狽但不損俊美，眼底的寒意也減少了不少。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盯著方瑾。方瑾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肯定臉紅了。還好天黑。
“這件事和我沒關係，當時我不在宮中，珂兒可以為我作證。等到我回來時，就已經是全國通緝了。”太子微微一歎。
“我相信你，殺了我你又沒好處。”方瑾有點於心不忍，出聲安慰道。
“連你都想得明白，父皇卻……”嘴角露出幾分嘲弄和無奈。明明隻是簡單的厲害關係，一下子就可以看清楚，為什麽那個時候下令軟·禁太子？父皇？
“這肯定有什麽誤會。等回到宮裏好好解釋就好。”頓了頓，又說道，“你回不去是吧？如果我幫你，救了你們五個的生命，你回到皇宮後還我五條人命，可以麽？”
“五條人命？”太子抬首。
“嗯，你和四個手下，換我指定的任意一條人命。”
“你想換你侍女的命？”
“是。我相信假冒你並不是她的意願，我幫你，算幫她抵過。”方瑾亦是認真地看著太子。
“你剛才明明知道是他……為什麽？”
“我不想小霜受傷，也不想讓她犯下更大的錯。所以，我幫你，你放過她。”方瑾說著慢慢地低下頭，她知道小霜有事瞞著自己，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宮女，但是怎麽也沒想到小霜背後的人居然敢弑殺太子，還讓小霜假冒太子。還有玉瑜，他又在這場陰謀中扮演了什麽角色？這把匕·首……
假太子看著方瑾五味交雜的表情，心裏逐漸明朗，眼前的聖女雖然發現了自己的侍女成了太子，卻不知道自己的侍女是男兒身更是真正的太子，以為她隻是假冒的，相反地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太子！現如今還要幫著自己回宮指證軒轅瀾。
果然，留著你還有用處！
太子的嘴角牽起令人難以察覺的笑容，隻是這個笑容在寒冷的黑夜裏卻更顯得冰冷和殘忍。
軒轅瀾，你壞我大計，我要讓你知道，什麽叫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