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得已

  燈火徹夜通明，一是為了明日的二皇子生旦慶賀，二是因為明日的主角，昏睡了五日的二皇子終於醒了過來。消息霎時傳遍了整個皇宮，這臨近深夜的好消息，為明日之喜更添上一筆喜慶。


  隻是這亮紅了半邊天的夜空似乎也在預示著這不眠的夜晚將是多麽的漫長。


  朝鳳宮


  剛剛從天清宮回來的思皇後，微微歎了一口氣，斜靠在軟榻上。


  “娘娘……這，神夜來使求見三回了……”尋嬤嬤看著神色疲倦的主子，猶豫著，躊躇片刻，輕聲稟告。


  思皇後閉目養神，示意後邊的宮女捏肩。聽到尋嬤嬤的話，隻是淡淡地點點頭，沒有後話，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意思就是，這次也不見了？


  “娘娘，您何須這麽委屈自己！陛下的一片好意……”尋嬤嬤急聲道。


  “嬤嬤。”思皇後出聲打斷尋嬤嬤的話語，尋嬤嬤跪著深深低伏下去，沒有再說話，隻是肩膀微微地抖動。


  皇後娘娘嫁到軒轅國已經十四年了，為了斷絕陛下的疑慮，十幾年來沒有和神夜王朝半點來往，就算是神夜來使送來的東西也是沒看過半眼，便扔進銀庫。


  公主！您何需這般委屈自己？您是一國公主，神夜大國的公主，為何隻是為了讓一些奴才無話可說，便這般委屈自己，這次陛下親派蔚門大人來您還不懂麽？


  這是在為您撐腰啊！這是在為三皇子殿下撐腰啊！


  軟榻上的思皇後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地上低伏著伺候了自己一輩子的嬤嬤，輕輕歎一口氣。


  “嬤嬤，你偷偷去看看吧，去了就別回來了。本宮會向陛下稟明，你回鄉養老去吧。皇兄他……會善待你的。”思皇後端坐了起來，像是突然想起一件高興的事，語氣也較為輕鬆，“想必這次薰兒也跟著來了吧？這孩子肯定和她娘親長得像。”


  尋嬤嬤低伏著的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聞言猛地抬起頭，老臉上已經滿是淚漬，“娘娘！娘娘！您要趕了老奴麽？”


  “嬤嬤，你是知道的，太子也長大了，而我也累了。我是想……”思皇後歎了一口氣，起身，準備去攙扶這個忠心耿耿的老邁的人。


  “娘娘，這種時候老奴更不應該走啊，老奴知道了，老奴馬上派人去回絕！”尋嬤嬤堅持低伏著，說完後，急忙起身，準備去回絕。


  看著伺候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嬤嬤，終究還是不忍。


  “等等，嬤嬤。”思皇後轉過頭去，將臉埋在黑暗中，半響，“明日朝見後宣他們入宮吧。”


  朝見後？不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尋嬤嬤看著埋在黑暗中不見晦明的主子，歎了一口氣，喏聲退下，三十幾年的主奴情分，她自是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


  要麽不見，一幹二淨。


  既然要見，就要光明正大熱熱鬧鬧地見。


  在皇城腳下的一家普通客棧裏，凝望著遠處皇宮的白衣人，因為病情略顯羸弱，不若之前瀟灑風流公子的氣質，反而仿佛這深夜的寒風輕輕一吹就能將他吹倒。


  一身的風華，將他與背後的黑暗隔絕開來，如玉般在黑夜中熠熠發光。


  “主子，帥出營了。”


  “是麽。是八抬大轎，還是昭告天下了？”白衣人一聲嗤笑，笑果然隻是女人，終是耐不住這感情的一再拉扯。


  “拿出鳳令，讓他們明日早朝後入宮。”


  早朝？


  “果然是她，要麽不見，要麽就堂而皇之地見。有膽識的女人，不愧是十五公主。” 白衣人微微一笑，嘴角的讚歎不加掩飾，在黑暗中，榮華散盡不自知。


  黑衣人低著頭不敢說話，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主子經過這次病重，不，是這次來京，身上徒增了十幾年的風霜和滄桑，如一塊千年沉澱下來的好玉，湮在風塵中，依舊溫潤的霞光，卻帶著一種年代的積澱。


  “這次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別再把雪和璟拉進來，他們一次次地背著瀾幫我，這是有違他們的宗旨的。”


  “是。”


  “宮裏……”白衣人躊躇了片刻，還是輕聲問道，“還有什麽消息麽？”


  “屬下沒有得到什麽重要消息，不知主子要什麽消息。”黑衣人征詢地抬起頭。


  遠處一片燈火中皇城顯得熱鬧而溫暖，白衣人久久凝視，最終還是笑道，“算了。”


  又問起她作甚？她好與不好，與自己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