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無聲流年去，近鄉情不怯
方瑾愣愣地看著一張小臉張得紅撲撲神情中帶著點點埋怨的朱兒，心裏卻是一陣波濤洶湧。
過了五年了？這個世界已經過了五年了？難怪玉瑜成熟了不少，朱兒也長大了不少。
恨鐵不成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自己應該猜得到的，自己前麵幾次回去的時候，現世明明隻過了一天，但是隔天再回來時，這邊的世界已經過了好幾天，這是好幾倍的增長。所以，自己回到現世三年，對於這邊應該也是幾倍的時間才是。自己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還在說什麽朱兒厚積薄發……但是，如果按照之前時間增加的倍率，這現世的三年對於這邊不是應該更加久麽？方瑾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朱兒，如果說朱兒現在是十七歲，五年前，也就是十二歲，和當年那個小身板吻合。
朱兒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臉蛋微微一紅，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反應過激，急忙坐了下來。
“朱兒，你是說我離開了五年？這從什麽時候開始算起的？”方瑾細細地摩挲自己的下巴，問道。
注意到方瑾一臉的疑惑，朱兒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想了想，老老實實地回答，“就是，您歸天那天開始算起。”
歸天又是哪天？被刺殺後就身後萬事空的自己哪裏知道什麽歸天那天？
“是被刺殺之後嗎？”方瑾抓住朱兒的手腕急急地問道，到底是哪裏不太對？
朱兒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像隻兔子一般惴惴不安，“是，差不多，您被刺傷之後兩天，就從天徽宮消失了。”
就像那一次一樣……在跪滿殿的大臣麵前，一點點地消失掉了。朱兒想起了當年的一幕，心裏多了幾分惆悵。
但是方瑾沒注意到，她隻是低著頭算著時間，也就是說自己‘被’刺殺之後，還拖了兩天，然後才回去的。然後在現世過了三年，而這邊的時間，以比這邊還快的速度往前走了五年？！
那現在的自己相較於他們少了兩年？那這兩年的時間跑哪去了？
等等，先別糾結這麽多，在一開始，自己不管在這邊過了多久，回到現世都隻過了一夜，這就已經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了，隻是當年的自己沒有考慮這麽多。那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還是應該說，自己隻是穿越到五年後的這裏？
啊啊啊，亂死了，這簡直像是自己穿梭在這兩個擁有很大相對速度的世界，就像愛因斯坦的相對理論一樣。
“瑾姐姐？”朱兒擔憂地看著一臉糾結便秘的方瑾，輕聲喚道。
“啊？沒事沒事。”方瑾笑道，“對了，現在……是什麽時候啊？”微微的一頓，一個名字在出口的一瞬間又吞了回去。
明明差點就能問出口的。
近鄉情怯嗎？
“公年七百七十八年夏五月啊。”朱兒略一思索回答道。
“夏天了啊。”方瑾若有所思地喃喃重複道，臉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間懈怠了。又搖搖頭，“現在還早吧？朱兒帶我出去轉轉？讓我看看，我們的軒轅在這五年裏怎麽樣了。”
方瑾站起身來，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朱兒也被方瑾這般跳躍的思維甩開了幾條街。
“好，好的，隻是。”朱兒小心地上下看著方瑾，“姐姐這樣出去……”
順著朱兒的視線，方瑾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扮。
一件極不合身的寬大袍子鬆鬆垮垮地掛在自己身上，上麵因為有衣繩綁著沒有露出裏麵的粉色睡衣，但是下麵的袍子，動作稍微大一些，或者走幾步，便能看到什麽也沒有的膝蓋和小腿，以及光溜溜的腳丫。
“這個，朱兒你有帶隨從來麽？”方瑾為難地撓撓後腦勺。幫自己出去買一身合適的衣服？
朱兒輕輕咬著下嘴唇搖搖頭，表情相當無辜。
“那，隻能請玉瑜‘幫’個忙了。”方瑾往床旁邊的衣櫃走去，剛才玉瑜應該就是從這裏麵給自己找衣服的才對，有袍子應該有全套的吧？
“這樣，可以嗎？”朱兒站起身來，趁著主人不在‘拿’人家的東西讓她有些不自在，不安地左右張望了一下。
“安啦安啦，等他回來再說一聲嘛，再說他也沒那麽小氣。”打開衣櫃，空空的木質衣櫃裏隻有一個簡易的包裹，上麵露出的衣服的衣角讓方瑾反應過來自己身上這件衣服的來處。
看著玉瑜這貨真的隻是暫時在這裏落腳，而且還是剛到。打開包裹，還有一套疊放整齊的衣服，上麵放著幾張用夾子固定在一起的銀票，還有一個不小的錦囊，絲質的錦囊細細地包裹著裏麵的東西，看著隱隱顯現出來的形狀，方瑾大概猜得到是什麽東西。
應該是他那把不離身的玉匕首吧。
“好久不見。”方瑾輕笑一聲，隔著錦囊摸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畢竟自己和它曾經那麽‘親密過’。
將疊放整齊的衣服拿了起來，把包裹綁好，關上衣櫃。
轉頭朝著朱兒，調戲式的拋了一個媚眼，“好啦，小美女，稍等片刻，我們出去玩！”
朱兒小臉微紅，輕輕地點點頭，總算的有點習慣了方瑾隨時隨地的調戲了。
等方瑾再從簾子後走出來，過長的褲腳已經用繩子紮在了腳踝處，因為方瑾在腰間纏了一圈衣服，腰圍大了兩圈，外麵的袍子才好歹不會呈倒圓錐一樣紮在腰間，本來就不太‘挺拔’的小山丘也幾乎可以忽略，一件公子袍子也正式被穿出了不倫不類的家仆服感覺。若是不看臉的話，一眼會讓人誤以為是那戶大人家的家丁，隻是那張細白的圓臉，性別便無處遁形。還有那頭短發，實在紮眼。
“有頭巾什麽的麽？包起來算了！”方瑾苦惱地撚起一絲短發，早知道就不剪得這麽短了！
“嗬嗬。”看著方瑾的大變身，然後做著這麽孩子氣的動作，朱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姐姐，朱兒幫你弄吧。”
拉著被自己那不自覺的如花笑靨迷得雲裏霧裏的方瑾坐在梳妝台前，柔弱無骨的雙手將她的頭發慢慢梳順。
空空的梳妝台上除了一麵鏡子以外空空如也。
方瑾沉醉在後麵帶著笑一臉溫柔的朱兒的輕柔中。當年那個因為厭食而瘦的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是一位擁有迷人笑容的少女了。
時間，真的能改變、撫平很多很多。
“好啦！”朱兒大功造成地舒了一口氣。
方瑾才緩過神來，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那些短短的頭發連同前麵那些遮擋大腦門的劉海也不知道怎麽地已經順順貼貼地平伏在頭皮上，還在腦後聚了一個小包。小包上麵還用一個淺綠色的方巾包著。
“這！朱兒！你好厲害！這個是怎麽弄的？”方瑾驚訝地大喊，自己的頭發向來順滑，用緊緊的橡皮繩紮著辮子也常常在半天之內散亂。
現在，沒有任何夾子，也沒有摩絲發蠟，自己的頭發就這麽順貼地聚成一個包？
“朱兒！你好棒！”除了不斷地重複這句話，方瑾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激動。
現在，沒有了齊劉海，沒有紮眼的短發，鏡中的自己雖還有些女氣，隻是已經更像一個小年紀的白嫩家丁。
“好啦！可以出發啦！”方瑾激動地大喊。
這個世界，小爺我，回來了！
熙熙囔囔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大大小小不絕於耳的叫賣聲裝滿了整條街，往來穿行的人們揚起了街上的塵土然後再踩下。
這是方瑾嚴格意義上第一次看到真真正正的古代街景。
“哇，哇，哇！”方瑾站在客棧門口，不由自主地歎了三聲。
一個個攤子，或大或小，或就店家擺放在門口，或小販們自己推來的改良車。有捏糖人的、有賣冰鎮梅湯的、有賣風箏的……各式各樣玲琅滿目。
陽光明媚，剛好是午前最為涼爽的時候。
方瑾往前又走了兩步。
剛才便聽到朱兒介紹，這裏隻是一條通往菜市口的旁道，但是因為帝都的繁榮，連這條旁道上也是一片熱鬧。
真好。
也許自己第一次來時候是冬天，軒轅又剛剛擺脫了大旱，看起來便有些敗落和荒涼。但是如今的繁榮和欣欣向榮肯定不僅僅是天氣或者說是老天爺臉色可以控製得到的。這個國家的經濟和國民都充滿了力量。
是你嗎？
瀾帝？原來，皇帝的名號便是他的名字加上帝字啊？
你真的很厲害，你很適合那個位子，你想要的這個天下被你治理得很好。
方瑾覺得自己心裏有幾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