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恩人之子
錦城的春夜刮起微涼的風,暮橙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客棧,推開房門見細君正和一個小男孩坐在桌前剝花生,不由問道:“小姐,這是?”為了不暴露細君的身份,暮橙跟細君商定在江湖的日子就喚她“小姐”,細君本來脫口而出“好哇,我喚你暮哥哥!”猛一想不對,“不,你不是慕哥哥,我還是直接叫你暮橙吧!”暮橙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但人家畢竟是主子,自己不好過問,哪裏會想到細君口中的“慕哥哥”另有其人呢!
細君見暮橙回來,招呼道:“暮橙回來了,快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暮橙走到桌前,看清小男孩的臉,不由驚訝:“小姐怎麽讓一個小偷進來了?!”
細君拉他坐下嗔道:“他不是小偷!隻是餓極了!暮橙,他叫秦忠,你做暗衛的可知道越國公家有為趕車的吳叔?”
暮橙想了一下點頭道:“是有這麽個人!怎麽了?”
細君撫掌道:“還好你知道蘇家的事,秦忠是吳叔的外甥。”
暮橙之前都在監視蘇家的動靜,對蘇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隻是被調去西邊後,重心放在了西虎將軍一家,對京城蘇家的情況稍微有些疏忽了,此時聽細君說著男孩子是吳叔的外甥,立刻想起來:“我想起來,吳叔曾經有一個妹妹遠嫁康州,因數侍從的外家,我們便沒太多調查,你怎麽跑到屬北來了?”最後一句是問秦忠的,細君麵露悲色緩緩道:“他爹娘都被責任殺害了……”
原來,秦忠的父親正是康州府衙的仵作秦樓,就是秦樓給了暗影江都王被謀害的證據,才有了後來皇帝追封江都靖王和靖王妃的事。秦樓將證據交給暗影後,深怕那幕後黑手來找他滅口,便辭了仵作的職務,帶著妻子、兒子還有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徙居蜀北,投靠做生意的遠房親戚。起初做些小生意,貼補家用,後來攢了錢就送了秦忠去私塾,一家人的日子雖然湊合倒也平靜地過了。不料,這平靜日子剛過了不到兩年,就大禍從天降,五個月前的一天深夜,一夥賊人趁著下雪潛入秦家,將他們一家連同那房遠親一家都給殺了,秦忠那晚恰好跟幾位同窗一起寄宿在私塾躲過了這一劫,卻在得知消息的時候,氣血上湧,從此不能說話。
細君說話的時候,手拉著秦忠的手,感受著他內心的那份哀傷,跟她算是同病相憐了!看秦忠的年紀大概跟劉岩差不多大,細君便自顧稱作姐姐,對秦忠道:“以後,就跟著姐姐吧!畢竟你父親對我也算有恩,我不能讓恩人的孩子受苦!”
暮橙皺皺眉頭,雖覺得不太妥,但也說不出理由反駁,這一路走來,他已經知道這位郡主的脾氣了,自己的拿定主意的事誰都別想阻止她!於是便轉變了話題問秦忠:“你家人遇害這麽大的事,難道官府就沒有管麽?”
細君顯是已經知道的很詳細了,便替秦忠說:“官府倒也派人查了,但是至今沒有任何消息,我猜那夥賊人定是當初害我父王的人派來的!不知道這秦先生手中還有什麽證據威脅到他們,竟能讓他們追到這裏來滅口!”垂頭沉吟,蕭羽不在身邊,遇到這樣大的消息,細君不由的自己開動腦筋想解決的辦法了,之前阮洛寒有教過她遇事要冷靜,多猜測幾種可能,盡量將後果想的全麵。
半晌,細君才重新抬起頭對暮橙吩咐:“暮橙,用你的方式給太子哥哥傳信,將這裏的情況告訴他,讓他想辦法派人來查!”
“是,小姐!”暮橙領命後又想起一事,“可是這樣一來,太子就會知道郡主的行蹤了。”
細君道:“我沒有要瞞太子哥哥,你傳了信之後,我們就趕快離開錦城。”
“可是,我們……沒有盤纏了。”暮橙低聲說,見細君的秀眉又蹙了起來,心中不由惶恐,從凳子上起身跪下道:“都是屬下無能掙不到銀子……”
細君和秦忠都被他嚇了一大跳,忙跳起來拉暮橙:“你別這樣,這不能怪你!是我生病花費了不少銀子。再說你會說書,會武功,等過了國喪,憑你說書,我們就會有好多銀子的。”
“可是眼下……”暮橙心裏實在愧的慌,今日出去本想找些體力活兒幹幹,多少掙些銀子,誰知,那招勞工看他是外地人,說什麽也不肯雇他幹活。
細君摸摸脖子,看看秦忠那蠟黃的臉和暮橙疲倦的神色,歎口氣,狠狠心,將阮洛寒送她的扇墜子取下來,道:“你明天拿這墜子去當了吧!希望能多換些銀子……”
暮橙一瞧,那玉墜分明是烏波國上等的玉石,怎會換不來銀子?隻是這玉石特殊,隻有貴族才能佩戴的。想到眼下的情況不由的擔憂道:“小姐,這玉石太貴重了,明眼人一瞧都知道是貴族之物,我們現在的境遇,若拿出去當了,萬一,屬下是說萬一,萬一被人說是盜來的怎麽辦?”
細君笑道:“你也說是萬一了,錦州這小地方會有多少明眼人?這玉石是價值不菲,我們隻要個幾百兩就是了,拿了銀子我們就走,不讓他們追上便是。”
“可是,屬下看這玉石對小姐來說,好像意義很重……”暮橙吞吐道,揣測主子的心思是侍從的大忌,稍有不慎就會埋下禍根甚至招來禍事。
不想細君並不在意,隻略嚴肅的語調道:“人都快餓死了,哪還管的了什麽意義?!拿去!”將玉墜硬塞進暮橙的手中,細君嘴上麵上一片平津,其實心中早已難受的要死,可是,這玉墜真的是目前唯一能換到銀子的物品了。
洛寒哥哥,對不起,希望不久的將來我就能把它換回來!想起洛寒,細君心中不由得又一陣酸楚,洛寒和簫羽都不在身邊,自己隻有扛起一切事情,強迫自己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