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吊鍋宴
她們想開個藤編公司,讓周恒給做一些藤編還是沒問題的,反正現在不也在做著麽。
而且就像江曉萱說的那樣,如果真有人買的話,有了批量的訂單,村裏不難找到人做。
他們或許觀念比較舊一點,審美停留在幾十年前的樣式;但如果有了新的款式,隻要技法不變,他們也會做的。
如果真有這樣的成交,那就有錢啊。有錢了誰都願意做。
還別說,利用市場的帶動,說不定真能讓這一帶的藤編技術打響名氣。
前提就是得真的有人買啊。
江曉萱打開一些商站,拿給周恒看,說道:“周大老板,你的思維太過時了,你不知道現在這種藤編、草編的產品,有多麽吃香。最重要的其實是運營啊。”
這就是讓她氣不過的地方,如今的藤編產品,價格賣得最貴的,都是別的國家的產品,銷量還挺不錯,而自己國家這邊,產品已經到了乏人問津的地步。
所以,她真是對這種現實很無語的,就決定做些什麽來打破它。
周恒想,這或許就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吧。
她考慮事情,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
太陽偏西,張運喜和汪才俊趕著羊群回來了,兩個人語言不太通,還有說有笑的。
周恒也收工了,竹亭完成了一半,明天再慢慢幹。
他做了個吊鍋的架子,打算今晚吃點不一樣的。
外麵餐廳也偶爾會有一些關於吊鍋的吃法,但那太斯文了,一點都不正宗,就是在桌上放一盆炭,上麵吊個小鍋子,慢慢的燒。
太斯文了,完全達不到意境。
這種吃法啊,就是要粗獷一些、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才來得爽快。
他的竹亭就不趕製了——胡金華天天趕著做飛簷雕刻,慢得很,做好了也得等著,不如幹脆放慢速度,幹點別的。
吊鍋架子很簡單,找了幾根長枯木,支起一個架子就可以了,上麵有一條鐵鏈吊下來,一會兒要吊住一口鍋。
底下地麵,他用石頭碼了一圈,中間放滿柴禾,準備點燃。
張德旺提了一口鍋和一個桶來,裏麵裝著一些等會兒要用到的菜品。
周恒看他一個人來,便說道:“大哥,沒叫大嫂和孩子們一起來啊?”
“她不來,她在家裏等著孩子們放學。”張德旺笑道。
元宵節過了,孩子們都要回學校去,現在還沒放學。
他聽說周恒想吃吊鍋菜,便說家裏正好有一些菜,拿過來可以湊點數。桶裏有洗好的蔬菜、以及一些像橡子豆腐、懶豆腐、冬筍、金針菜等等。
這些都是很傳統的做法。
周恒碼好了簡易灶後,準備切肉了。老娘把過年沒用完的牛肉、羊肉都給他拿來了,還有一整隻醃鵝,幾條臘腸,臘肉就多了,好幾條,一條有幾斤。
好像他要在這裏呆一年似的。
他把這些每樣都切一些,在鍋裏炒香加好作料,然後碼到吊鍋裏去。
吊鍋底下已經鋪了一層菜,將軍菜、蕨菜、石耳、青蘿卜、幹金針菜、冬筍、幹蘑菇等等,這些做鍋底可以增香,又可以防糊鍋,吸油後吃起來也好吃。
這些菜都是剛剛張德旺拿來的,正值過年,家裏都會有,花樣很多。
江曉萱看他這個吊鍋做得還正模正式的,有點刮目相看,便過來在邊上看著他怎麽做。
周恒指著鍋裏的一種菜幹,說道:“這個菜叫將軍菜,你知道為什麽嗎?”
“將軍菜?這不就是菜幹嗎?”江曉萱從鍋裏拿起一根,近距離的看著,認出這應該是某種青菜燙水後曬幹而成的。
周恒說道:“這個菜有來頭啊!以前打仗的時候,山區吃沒吃、喝沒喝的,後來紅軍來了,村民也沒什麽可招待,就把這些曬幹的野菜來招待他們。後來紅軍們勝利了,回去當了將軍,還對這些救命的野菜念念不忘,所以這裏人都把這菜叫‘將軍菜’了。”
“是嘛?”江曉萱以前還真沒聽過這個,聽得很認真。
其實這是一種野菜,叫苦葉菜,沒吃喝的年月,這確實是救命菜。隻是現在日子好了,很多人的飯桌上就不見這種了。
但隨著人們的追求變得返樸歸真,很多野菜又上了餐桌,還有人開始種植起來了呢,賣得還不便宜。
這種苦菜,新鮮的時候可以燙了後涼拌著吃,吃不完的也可以曬幹後儲存,一年到頭有菜幹吃了,有著與眾不同的風味。
其實用這種野菜去做菜幹扣肉,那也是很香的。
江曉萱看著鍋底那黃褐色的新鮮豆腐,問道:“你們這裏的魔芋豆腐,我記得不是秋天的嗎?還能一直放到現在?”
小地方的小食材種類,她的確不是每種都認識。
周恒說道:“這是橡子豆腐,不是魔芋豆腐啊。顏色不是一樣的。”
張德旺也笑著解釋:“是的,我們這裏的野樹上掉下來的,沒事做的時候,就撿回來做豆腐吃。”
靠山吃山麽。
周恒說道:“這個很好的,含有那個什麽營養,可以提高智力的。也有人開始種植賣了。”
張德旺笑道:“是的是的,現在什麽都講營養效果,其實我說啊,隻要吃進肚子的,都有營養。以前吃野草樹皮都能活命,肯定也有營養成分。”
周恒把炒好的葷菜碼在鍋裏,滿滿一大鍋,蓋上鍋蓋,然後點火。
一堆人往裏加柴。
剛剛幫著照料好羊圈的汪才俊,也洗了手走了過來,幫著添柴。這樣的吃法,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跟在視頻裏看,可完全不一樣。
視頻裏野外做頓飯,也就是兩三分鍾的樣子,從洗菜到切到完成開吃,就那麽一陣,而這個,卻是要長時間慢慢等。
沒過一陣,就有香味飄出來,引人垂涎。
但這隻是肉和菜的香味,離熟還遠得很。
胡金華本來在遠處專心雕刻他的作品,聞見了香味,都走了過來,問道:“是不是能吃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胡金華也幹脆休息一陣,坐在吊鍋邊烤烤火,聞聞肉香。
好幾種肉的香味已經煮出來了,聞著真是讓人咽口水。
周恒說道:“這個吊鍋菜啊,有個地方已經申請非遺了,前幾年還搞了個五千人吊鍋宴,弄了個吉尼斯記錄。現在這些東西啊,別人都很注重。”
幾個人倒是沒留意過這事,感覺很新鮮,一道菜也能申請非遺啊?
想想幾千人的吊鍋宴,那場麵應該不小,不過這項吉尼斯記錄應該沒什麽實際用處吧?純粹好玩而已。
江曉萱不認同他的意見:“不止好玩,人家還揚名了啊。你想啊,以後誰提到這個什麽宴,人家就首推那裏,名氣不就出來了嗎?”
要不,為什麽還申遺呢?總是圖些什麽的。
周恒笑道:“要不我們這裏的藤編,也申請個非遺試試?”
“我認為可以啊,隻要有特色、有保護價值,都可以申請這個的。”江曉萱很當回事的說道。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
看來,她對這裏的藤編,是真的注入了感情。
吊鍋下的火,嗚啦啦的燒著,陣陣風將火苗吹得歪七扭八,鍋裏咕嘟咕嘟的響著,陣陣肉香味從鍋蓋裏躥出來,讓人難以淡定。
終於,在他們望眼欲穿的時候,鍋裏的肉開始熟了。
周恒揭了蓋子,說道:“可以開吃了,來,嚐嚐,看看還要加什麽?”
今天是他主廚,還是挺有點成就感的。
隨著香味四溢,就連他也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
張德旺提了一個酒壺過來,說道:“來來,我給你們倒,還是你們自己倒?自己家釀的酒。”
他還是先給周恒倒了一大杯。
胡金華也倒了一杯,汪才俊問:“這酒度數高嗎?”
“不高不高。”張德旺一本正經的說道。
一聽不高,汪才俊也倒了一杯。
鍋裏熱騰騰的肉,夾一筷子吃進嘴裏,肥而不膩,又夾雜著其餘菜的香味,口感十足。再配一口酒,爽。
汪才俊說道:“這酒味道不錯啊,我以前沒喝過這樣的。”
從今年初一開始,他就一直在羊場住著,既不在周恒家過年,也不在張德旺家過年,求的就是清靜。
這種全世界隻剩下他和這些羊,很符合他這段時間的心情,覺得還不錯。
要是喜歡熱鬧的,也不會選擇過年出來放鬆了,就在自家過年不挺好?
看他過年都在這裏過,白天羊陪著,晚上和張德旺在這裏守夜,顯得很孤單的樣子,所以張德旺會經常給他帶些過年的菜來吃一下,改善一下夥食。
吃的有帶,但酒沒帶,所以這還是第一次品嚐這樣的酒。
張德旺看他大口喝著,笑了一下,感覺他可能要喝醉。
周恒美美的吃了一大口的肉,嘴邊流油,端起酒杯來,說道:“來,我們喝一個,這段時間,感謝你們啊。”
大過年的,羊場不能缺人照顧,這裏始終都有人照應著,他請人吃一頓肉,也是應該的。
幾個人剛剛才把杯子放下,又連忙拿起來,碰了一個,然後又喝了一大口。
吊鍋底下的火還燃著,鍋裏的湯還在咕嘟咕嘟的響,香氣四溢,眾人吃得不亦樂乎。
江曉萱和黎麗,兩個不喝酒的,你給我夾點菜,我給你夾點菜,專門找肉底下的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