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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朝堂上風雲詭譎,初議事便現爭端

  月華收練,晨霜耿耿。玉花停夜燭,金壺送曉籌。銅環叮噹,重重宮門盡開。神霄絳闕,天子宮閣迎著曙光的瑩澤,神武門鐘鼓錚錚,日暉青瑣殿。

  大臣於奉天門而入,盡上長廊丹墀,秩序井然的進入那太極殿中議朝參事宜,各自恭敬站列一方,不逾矩。

  華堂之上,那九五之尊赤黃瑠冕,倚著眾人心嚮往之的寶座,睥睨之中,已是縱論天下之象。

  這便是本朝太祖皇帝蕭冀海,孔雀羽翎開屏,兩宮婢交叉而握,襯他那天子威儀。

  中官代皇帝宣令,嗓音銳利,盡傳眾耳: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陛下,微臣有言說。陳侍郎之子連日來,風所不聞,且錦衣衛和東廠諸人早已多番調查,皆無所獲。民間議論甚廣,臣深聽百姓言,后多方求證,方知其人品性不端,私德不修,甚為放蕩。

  而民怨頗深,尚負罪遣,堪為罄竹難書。又無功無祿。臣想問官員之子如此行事,倘其人行蹤有現,不知後日該當何罪?」

  殿下一人進言,其人便為光祿大夫曾逾明,知天命之年,甚是剛直不阿、公正無私,且是一根筋的直性子,凡認準的事必定執拗到底。

  如今遇著此等之事,豈不窮追不捨,不能罷休。曾有人言道:大丈夫相時而動,又曰:趨吉避凶者為君子。他皆不納,只說:蒙聖上隆恩,起複委用,實是重生再造,正當殫精竭力圖報之時,豈可因私而廢公。

  蕭冀海只大手覆於金柄,一概不言,當年那叱吒沙場,滅敵於陣前是何等風光,如今因著歲月的滌盪,卻已生華髮。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他也只是馬背上的粗人一個,不甚懂政,為前朝殺敵衛邊疆,功所極大,后帝以年幼不堪大任,退位讓賢於他,方才紫薇星移,乾坤生變。

  自前朝大周哀帝接過的天下,如今治理的倒也承平甚久,待大局已穩,那偏宮中的幼帝卻是暴斃而亡,那琉璃室中的公主更是不見蹤影。

  此後朝堂民間詬病已久,新帝卻只拉了個太監出來頂罪,說是因病而逝,而那公主是自請離宮。

  他便以書下堂,稱先周皇帝隆恩,卻於幼帝所託有誤,實為有罪,一番情真意切之言出,以此來粉飾太平。

  後日久言少,方不見風聞喧囂。但眾人自也不是傻的,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斬草便得除根。且歷來的史書工筆,秉筆直書的往記冊帛,此事向來多矣。

  「光祿大夫一家之言,怕是有失偏頗,且百姓言說自帶好惡,官於他們口中皆為烏鴉,豈有好的。而如今陳侍郎因此事,卧病床榻幾日,已無力上朝,也該體諒其孺慕之情。萬般對錯,也得等人找到再說不是。」

  這人便是太中大夫,其人平日與陳侍郎過從甚密,因陳侍郎位於吏部,掌官職任免,故多所巴結,不敢得罪。

  那於寶座之上的皇帝還是什麼都不言,只瞧著二人鬥法,他雖於政事不通,卻極勤勉,唯恐一著不慎,便讓那言官尋到了可彈劾的地方。

  畢竟也是當了這麼久的帝王,自也知道治國如執秤,需平衡各方勢力,必不能讓一家獨大,方能穩固皇權。宵衣旰食之際,也尋到了那平衡之法。

  曾逾明手執芴板,往後瞥一眼,眉目凝著,那周身的清正不消,望向帝處,不疾不徐,沉聲道:

  「太中大夫之言是將陛下置於何處,豈能隨口亂說。你言民所說皆帶好惡,不能聽之,這是要阻斷民言,豈不是重蹈秦皇漢武之覆轍。

  且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你說民言官者皆為烏鴉,可若己心得正,會有如此之境地?

  且曾某也說經多方求證,方得言論,如何反成了不實之言。陳侍郎教子不嚴,更該重罰,若因其病卧床榻而不予追究,豈不是亂了國朝之綱紀法度,於理不容。」

  那太中大夫聽此一言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本是一番幫襯,卻被他安了個阻斷言路,危害朝政的罪名。早已是手心冒汗,銳利目光直刺曾逾明,出聲急中帶顫:

  「你,你是污衊,鄭某話中何來此意,反倒是光祿大夫咄咄逼人。」

  又縮著頭瞥了一下座上天子,見其並未有任何神色不悅,方得安心。

  「是不是胡說,太中大夫怕是心知肚明。誰人不知你與那陳侍郎過從甚密,且是私交甚厚,今日進言豈非沒有私心中和。莫說是你,就是那陳侍郎如今之病,還不知是何原因呢?」

  給事中馮文說道,他本是早已不滿陳侍郎之流,趁著今日之事,豈不煽風點火。這番話一出,朝堂盡皆嘩然,臣子們交頭接耳議論不休。

  這下又安了一個結黨的罪名,那太中大夫心內更慌,只往帝處看,卻未曾瞧到那微不可察的慍怒。

  「你二人這番言語,若讓陳侍郎聽之,豈不心寒,他於朝已久,若無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獨子不見蹤影,病也愈發重了,若這些話傳了出去,他病如何好全,文某卻覺得你們這番是落井下石。」

  這位中書舍人年輕氣盛,自恃才高,便有些隨心不羈,且相貌堂堂。此番說話也只是純粹出言,並無偏幫哪一方,只覺他們說話未免太過分。

  這下話匣一開,眾臣皆各執一方,附合光祿大夫的有之,贊同太中大夫的自然也有。頓時堂中大臣之言充斥其中,且是爭執不休。

  帝於上,也甚覺不耐,面色嚴肅,周身的威勢盡發,大聲說道:

  「都住口,這朝堂是議事之所,豈容爾等爭論不休。一些沒有根據的話,就敢說的如此武斷,誰給你們如此大的自信?」

  霎時,宮闕寂靜,只聞外頭鳥雀啼鳴,底下臣子暗自交流著眼神,皆是仗馬寒蟬之態。

  蕭冀海又將目光瞥向那台下不發一言之人,好整以暇的問道:

  「魏相以為如何?」

  這人能做到如今丞相自是懂得趨利避害,明哲保身,且方才朝堂亂得一鍋粥之時,他竟絲言不發。

  魏衍手執芴板,望向帝處,拱手恭敬道:「臣私心以為,此事證據未足,且陳侍郎之子尚不知其下落,如何判斷,如今且得等著。」

  蕭冀海面含不耐,自是無甚可說,只揮了手,中官知他意,只行到前面喊道: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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