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共事因語生齟齬,分析事實已漸朗
話說那元青自是尋錦衣衛指揮使林璆鳴去了,原本二人各有齟齬,自當不對付的。豈料聖上一擲千金,強硬二人合作共事,又能如何反手不理,且只能做些表面功夫,將這些污糟事應付過去,也便好了。
如今且說那錦衣衛指揮使林璆鳴出類拔萃、鶴立雞群,是人中騏驥,平日里又是寡言少語,極不恥元青那番欺上諂媚之風,總覺得他是包藏禍心,因此深以為然。而元青自不喜他孤高自許、目無下塵之態,仗著才高自命清高,實則貪圖虛名。又見他自是鼻孔朝天,似是任何事任何人放在眼中,故二人縱有共事,常常理念不同,各有爭吵。權利分攤,總歸各不相干,卻因所屬職責有些相同,卻也免不了利益衝突。
朝中盡知他倆宿怨,皆是不願觸碰的雷池,因此無人敢多說閑話,唯恐引火燒身,惹來池魚之殃。如今二人因公又扯到一處,豈不處處看不順眼,元青見他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樣,又兼餘事全無擔憂之像,不禁心裡一股無名火氣竄上心頭,便想:仗著祖上的宏德方有今時今日的地位,縱使你才能出眾,又有聖上庇佑,但憑這般的脾性,又有幾人真心服你,還不是懾於你的淫威之下不敢不從。今日且得意吧,但凡我不是身份見不得光,又豈能容你這般猖狂,而不能有所作為。
憑人背地裡說我萬分不是,宦官又能如何沒有作為,偏你一身正氣,人要尋錯處,卻不得,可都忒勢利了。就是聖上也犯不著向著你到什麼樣,近些年不就在我的挑撥下愈漸疏遠了,就連如今我的東廠也經營有方,蒸蒸日上。看日後還有你什麼好處,這麼些年來,我在朝廷內外處處布局。且看著你現今與我鬧得還不是太僵,將來若要投誠,也可以接受的。他自想的洋洋得意之際,一個冰冷的眼刀射了過來。
二人結伴而行,跨過一道道宮門,身後跟著一群效命的人,個個都是屏氣凝神,不敢言語,行走如風,恭敬的很呢。元青卻想著前日他深入勾欄院中,探聽到那些有用的訊息,而這林璆鳴偏要以另一旁出發,不知查到什麼沒有,便側頭相問:「不知林指揮使可有什麼收穫沒有,總不能一點小事到如今還沒有半點頭緒不成,那也太有損你們錦衣衛的威嚴了。」
林璆鳴知道他是故意激怒,才說出如此陰陽怪氣的言論,還夾槍帶棒明裡暗裡的諷刺,便只是微微皺眉,冷笑道:「錦衣衛辦事自不用旁人擔憂,只怕有些人自以為擁有天子榮寵就能夠隨意目中無人,掌握點權勢就忘記本來卑賤的身份。人可不能忘本,你說是不是啊?元廠公!」
元青聽罷,心裡縱有千般亦無處發泄,誰人不知這林指揮使生來桀驁,也從不怕人,若是有人行為做事,污了他的眼,縱使那人再是權傾天下,他也照罵不管。本來錦衣衛生來便是得罪人,若是尋個怕事的充當統領,又能如何好,所幸他這樣,才華和家世均已不差,如今這個位置是最適合他的。而其性格迂闊怪詭,且素來浩然正氣於一身,又兼長相英勇不凡,無不使京中女眷垂涎。
但其人實在不解風情,前兩年倒有人提親,家裡也逼得緊,奈何他卻無這種心思,日久年長,也便斷了這些想法。那些年輕姑娘,無不有仰慕之輩,但皆是可遠觀而不可近玩焉。但他也從來不管那些百口嘲謗、萬目睚眥,及至二十五六還未有結親,也是怪哉。元青只眯眯眼,壓制情緒,似笑非笑道:
「這些道理自是實在的,誰也沒必要為了那些所謂的權勢與利祿而拋棄本來身份,若非迫不得已又能如何?而這世道並非你所想象的黑白分明,你只覺得錯就是錯,對便是對,卻不知許多事情只是一時行差踏錯,亦能萬劫不復。而一時的偏見,是最好的殺傷武器。你又豈不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道理,所以不要老是這般將人貶低。」
不等他先開口,便又轉了話題:「不知那些糟心事,你可有什麼進展?」
林璆鳴見他轉了話題,便也不想與他爭一時長短,而進行一些無意義的交談,立馬恢復鎮定嚴肅的狀態,與方才判若兩人,只說:「我在郊外林子里找到一具屍體,雖然面目全非,且全身有多處受損,但根據幾番探查,仍舊能夠判斷那人便是前林侍郎之子。」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元青立馬緊張起來,問道:「你是如何判斷,前陳侍郎可有知曉?可他是因何死於非命,他殺?根據現有觀察,取其性命之人可有武功?致命的傷在何處?」
林璆鳴見他一下子拋出這麼多問題,也只是微微皺眉,畢竟這兩人討論工作之餘,是能夠摒棄前嫌的,他一一作答:「尋來他相熟之人一瞧便知,為了以防萬一出現變故,這事少有人知曉。至於他是如何拋屍荒野,暫無定論,但能夠肯定為他人所為,而那人應當是個武功高手,他身上其它傷口並無致命的危險,偏偏那頸上一刀是直接斃命,且是精準無疑。仵作也幾番查看,確定如此。」
林璆鳴見他面色凝重,似有沉思之意,只開口說道:「你若是不信,待會兒一瞧便知。」元青這才回過神來,想到之前的猜測,便將那日槿柔的言語,事無巨細一一言語,臨了便說:「我原先以為是那鄭生愛而不得,生出魔怔,又兼心愛之人落得如此下場,便誓要報仇。如今想來倒是另有隱情,他既是一介書生,斷然文弱的很。
而又窮酸,自然做不到買兇殺人這一檔子事,一旦自己牽扯進去,倘更會不利。自小讀聖賢書的,又怎會想到以暴制暴而不懂敲登聞鼓陳述冤情呢。」
忽然又想到一種理由,隻眼前明朗道:「也許那書生本身並不是什麼文弱的,而那蘭嬿是花月樓的一介紅牌,錢財自是不會少。」他一時分析,終於到了那處停屍房,將白布掀開,眼前所見頓時觸目驚心,全身上下已然開始腐爛,而散發著肉糜的味道。聞之令人生嘔,所見更是讓人膽寒。
這二人蹙眉,只聽仵作又驗明正身,分析道,林璆鳴才開口道:「只怕這次的事並未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