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把自己賣給你
一個故事而已,尚且不能打開唐白薇僵硬的心靈,但是唐白薇沉默了。她沉默的緣由是自己的心死了,透過充滿悲傷的心境,她看出去的世界是悲觀的。
良久的無言後,唐白薇道:“也許我真的在怪他。如果那天步溫書接電話,孩子可以不用死。”
戚要見有門,裝作沉重,沉聲道:“那你為何不問清楚?”
留下令人意味深長的反思,出了病房,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氣。md他的小心髒哎呦喂心理學沒白學第一次起作用了!他要不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步溫書?起碼得勒索一下,來彌補自己遭受步溫書壓榨的受過的傷害!
唐白薇手撫摸在肚皮上,那道疤痕很淺了,但是很深的是心上的疤痕。這是她醒來第一次摸這道疤痕,每當她想到這個疤痕,內心都是愧疚。她終究害了一個生命。那個未曾麵試的孩子是男是女不得而知,連它最後的藏身所在也毫不知情。
不可否認,以前步溫書強迫過她,讓她為難。但是在也確確實實對她很好,讓她享受了一段時光的快樂。但是失憶前的肮髒,更顯得她的快樂是偷來的……本來就是偷來的,步溫書一開始就是姐姐的未婚夫,是她恬不知恥偷走了這份愉悅。
[者說,你在報複為你心痛的人?]
唐白薇捏緊了被單,背後很疼,心更疼。
如果她和步溫書感情沒有摻雜其他,她會不會接受?會的吧,因為步溫書那麽好。她就像小偷享受偷來片刻歡愉。
戚要第二天查房看到唐白薇冷凝的臉色,隻能歎息著提醒她。
“步溫書來見你了。”
唐白薇看著步溫書恍若隔世。她心顫了一下,馬上硬下心腸來。
“我失憶是什麽什麽原因。”
“醫生說是撞到後腦勺。”
“不是的。”唐白薇搖了搖頭,“撞到頭隻是一個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想忘卻。”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人的大腦真是個非常特別的地方,比如極度寒冷中大腦的反饋是全身發熱,人在臨死前由於覺得熱褪去了衣服,所以凍死的人反而是赤身裸體。當人疼痛到極限時會直接暈倒避免承受痛苦。而我的失憶是我的選擇。”
“跳樓同樣是我避免痛苦的手段。我想忘卻自己的無能為力……”唐白薇眼神暗淡,憂鬱地說:“然而當我躲避痛苦後,我始終無法放下心結,所以一步步地想起了過往。”
步溫書靜靜聽著,已經猜到了她的心結。
唐白薇道:“我壞了你的孩子——”
他睫毛輕輕撩動了一下,望著她,她說到孩子的時候眼神依舊憂鬱,這就是她的心結。
步溫書:“你在恨我讓你懷了孩子?”
唐白薇道:“我恨你為什麽沒來救我。”
“……”
“被關起來的日子不是很難熬,身上的傷也不算特別疼。但是的心很難過——我在向你求救時,你給了我最後一擊。”在步溫書眸色沉沉中,唐白薇倒吸一口氣,“你說,[我已經玩膩了,別找我]。”
來自最後信任的人的攻擊殺傷力最深,重重地擊潰了唐白薇。唐白薇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呼吸急促,腦海裏翻滾著小孩被挖出來的一幕,但是她還是說了。她不想再逃避了,每一次她選擇逃避最後得到的都是最差的結果,她已經腐爛過了,在報複這些人之前,她要維持住這副腐爛的軀體。
“所以,我們曾經的糾纏到此為止,今後各不相幹。”
“不可能!”一直安靜傾聽的步溫書這時候打斷了她的話,他說的斷然。
“……那我就要報複你了。”
步溫書看著她哀慟的眼神,她總是那麽善良不願給人帶來麻煩,就算恨極了要傷害別人,也會坦蕩說出來,多麽矛盾的女人。她敢說出來,就是因為心底的決然,她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備。但是他沒做好再次失去她的準備。
步溫書沉聲道:“如果我說我沒有發過那條信息呢?”
“你以為你說了我就會信麽?”唐白薇擺明了不信,親眼所見的事情還能造假?
“我可以證明。”
“……”
唐白薇呆呆看著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她預設的結果沒有這個選項。步溫書撫摸著她的長發,她後背的傷口還未愈合,所以已經幾天沒有洗頭了,但是步溫書毫不在乎,他溫柔地親了她一下,然後展露這段時日來第一個微笑,“我證明後,能原諒我麽?”
她能原諒他麽?
她似乎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原諒了。
因為她最怪的人是自己。從她回國後,每一樣事都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和姐姐的男人糾纏,懷上了他的孩子流產,在應該退出的時候失去了記憶依賴他,每一步都是錯誤,背負著錯誤的自己該如何寬恕別人?
唐白薇後背上的傷口稍微好些後,她就自己漫步在醫院樓下的小型休閑區。躺在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總讓她難眠。
“乖乖~”
唐白薇尋聲望去,看到一位母親抱著裹著被褥的小孩,被褥一角露出個小腦袋眼睛閉著,看上去很小很小應該剛出生沒幾天。母親溫聲哄著,手臂作搖籃逗得小孩直蹬腳。也許是唐白薇看著的目光太過冒昧,讓那位母親發現了她的目光,對著她微笑了一下,唐白薇回以微笑。
母子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磁場,牢牢吸引了唐白薇的眼神。如果她的肚子裏的小孩還在,她也會這麽抱著小寶寶吧。
唐白薇的後背隱隱有些疼痛,她拄著拐杖到他們身旁,慢慢地放鬆肩膀。他們攀談起來,母親很友好,尤其是說到小孩的事情,她的眼睛似乎會發光,臉上是藏不住的笑容。唐白薇想了很久,那應該是母愛。
她還摸到了小孩,或者說是小孩摸著她。在那位母親的再三邀請下,她先是在衣服上蹭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伸手。然後她的尾指被小孩握著,柔柔的力道,她心都軟了。
那天晚上,她因為自己私自出去散步,後背的傷崩血了,傷口處又開始隱隱作痛,但是那天晚上睡得很沉很沉,是她恢複記憶後睡得最香的一次。
戚要再次巡房,左右言他不想離開,唐白薇突然說,“我知道你能聯絡到步溫書,我想見他。”
戚要聽到這句話簡直樂極了,他連日來的心理攻勢成功了?屁顛顛跑去通告。
唐白薇靜靜地翻著一本書,這是她找戚要索要的書籍,她的心情起伏太大,加上空閑的時間,讓她頭腦時而虛無時而恐慌,一直沒有看進去。隔了差不多一周,她才有耐性翻開書本享受她的閑暇。因為以後,她要忙起來了。
她以為很快會見到步溫書,等到晚飯時間,戚要口中很快會來的步溫書才出現在醫院裏。
唐白薇合上書本,眨了眨眼,緩解長時間看書的疲勞。
步溫書道:“你不問我為什麽來那麽晚麽?”
唐白薇:“那和我沒多大關係。”
步溫書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自問自答:“有些事要忙,所以以後我來看你的時間會更少了。”
與步海生撕破臉後,集團內部發生了一些的事花了不少時間。
唐白薇:“不來更好。”
“……”步溫書沉默了,似乎對直白的唐白薇有點不太適應。
唐白薇想,那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最安靜的了。在這種異常安靜的氛圍裏,唐白薇竟然覺得沉默的步溫書像被責罵的小孩一樣呆立無助,然而步溫書長腿一邁,改變了這種氛圍。
他捏著她的臉,緊迫的眼神盯著她,一字一頓吐出一句話。
“你隻要記住你是屬於我的。我現在隻是來看屬於我的東西。”
我不屬於誰,我隻屬於我自己。我也不是一件物品。唐白薇回視他,眼神傳達自己的意願。
步溫書眼底一閃而過詭異的破壞欲,倔強的女人……他嘖了一聲,向後撥漆黑的頭發,借由這個動作解除剛才內心的破壞欲,不耐煩的臉上透露出野性的性感。
步溫書沒有提證據的事,如果接到戚要電話是抱著某種期待的話,看到唐白薇的眼神,他知道期待落空了。唐白薇對所謂的證據並不上心,錯過的事無法改變,而且過往還可以虛構。步溫書不就是用假話把她騙的團團轉麽。
她說出了叫步溫書來的目的,“你知道他們怎麽處理了我的孩子麽?”
步溫書皺眉,不過是一個未成形的投胎,唐白薇的語氣似乎把那個孩子看的很重,比他還重要。他不想在這個關頭惹怒唐白薇,於是道,“我把他埋藏了。”
“帶我去見他。”
唐白薇終於看到了自己小孩,和第一眼看到的肉團不同,現在看到的是一墓石碑。她悵然若失,她可憐的孩子,她連他的全貌都沒記下,他就沒了名字沒了未來。有緣無分就是這般吧。
她細致地整理墓穴,就算知道有人在打理,但是她還是要做,因為她是他的母親,這是她虧欠的。
又是她唯一能做的。
跪在地上,膝蓋碰出響亮的磕地聲,她深深地伏在地上,淚水沿著眉毛倒流,匯聚在額頭落成一灘水。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降臨,知道你存在的那天就是送走你的日子,麵對你的離開束手無撤又軟弱無力,然後連屍骨也不是我收納的,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愧對做人母。倘若有下輩子,我願意做牛做馬伺候你,看著你茁壯成長我怎麽樣都無所謂。”
唐白薇用跪倒在地,姿勢很卑微,但是她的虧欠比之差的多了。她現在和這個孩子唯一的接觸,隻能是冰涼的碑石了。
步溫書站在遠處,他知道此時她不會想他靠近,但是看見唐白薇跪著的身影他很想一把拉起她。他很不喜歡唐白薇為誰屈服的樣子,哪怕是他們的孩子。她有他就夠了,這些多餘的人不需要存在。他的拳頭握緊,眼神飄向其他方向,嘴角抿成了一條線。
暮色夕陽,兩人身影拉的老長,他們的影子投同一方向,拉長的影子卻無法匯聚。正如兩人漸行漸遠的心。
唐白薇的眼角帶著淚意,步溫書遞過了紙巾,不想看她通紅的眼睛。他瞪著前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骨發白,“關於發給你的那句話,我的確沒說過。證據已經收集全了,你什麽時候看?”他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唐白薇:“我現在沒心情。”
“……那什麽時候?”
“等我報複那些人——”唐白薇眼珠裏藏著紅血絲,蒼白的唇顫抖說道,“我們做一個交易,我把自己賣給你。如果你想得到我,就幫我報複那些人。”
看著她決絕的目光,他竟然有種不想接受的情緒。隻要答應下來,唐白薇很快屬於他了,但是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同了。她把他們之間的一切變成了一種生意上的往來,交易的籌碼。而他是怎麽對待生意上的事的?
有利用價值則合作,無利用價值則並吞或者消滅。
合作的背後是背叛,不背叛是籌碼還不夠。
這種冷血的交易用在自己身上時,他竟然渾身顫栗起來了。
她把一切壓上了天平,逼著他落子。
步溫書深深吸了一口氣,呼進肺裏的空氣冰涼,穩穩地操使著方向盤。
他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