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瘋道

  “提不提醒是我的事，他記得與否是他的事。到時他忘了，那是他的命。”


  “盡人事，聽天命！”


  蘇鐵樹看向抓著他胳膊的手。


  張克新一愣，鬆手。


  蘇鐵樹走向了張皓的窗外。


  張克新看著站窗外跟張皓說話的蘇鐵樹，感覺像受了內傷一般。


  剛剛蘇先生的話，就像往他胸膛砸了一悶棍似的，呼吸難受，又無話可說。


  蘇鐵樹提醒完張皓，張克新誠懇的一拜，“多謝蘇先生教誨！小道練炁，終究還是會死。但生而為人，不能因為會死就放棄練炁，不去做了。”


  練炁與天爭命，在一個爭字。


  這小老頭有拍馬屁的嫌疑，也是真的剝開迷霧始見真。


  張克新本來離成罡之差最後一步，這一通透，隱約察覺到了山石草木，日月星辰，散發在天地當中的氣。


  不對。


  天地之氣不是山石草木，日月星辰散發出來的精氣。


  是一種孕育著萬物的氣。是縈繞在山石草木之間，活躍在星月星輝當中，時時刻刻造化著這個天地的氣。


  是一種不可察，不可測，又真實存在的物質。


  張克新發現了天地之氣的真相。滿臉潮紅，仰天狂笑，“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原來如此，祖師爺坑我等小兒好苦！”說什麽草木之精，日月之華是天地之氣，都是騙人。誤導了多少弟子？導致多少弟子走入了歧途？

  張克新發現他被祖師爺騙了。


  瘋笑不止。


  蘇鐵樹嚇了一跳。


  聽到瘋笑的道士們趕過來，“觀主，觀主……”


  “去也，去也！”


  張克新瘋笑著，幾個健步衝出去躍過圍牆，“我本一孤兒多虧師父領進門。苦練炁，虔修心，信奉祖師如神明。祖師爺安能欺辱小兒一片虔誠？”


  瘋笑聲越來越遠。


  金翠從西院過來，看著空蕩蕩的牆頭，聽著張克新遠去的瘋笑，搖了搖頭，“張師兄要成罡，要成天師了。大夥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雷鳴惆悵的看著院牆。


  金翠走過去說：“是你的終究是你的，這觀主該你當了。”


  “我……我……”雷鳴本以為他會高興，可是觀主的位置突然空出來，雷鳴滿腦子都是過去給張克新使絆子的事。


  每次張克新在老天師麵前討好賣乖，壓他一頭，他總氣得吃不下飯，認為老天師偏心。


  眼下他卻看到了，過去他除了練炁，就是給師兄使絆子。別的什麽事都不用他操心。


  有師兄，他才是師弟。是師弟才有資格鬧，才有資格跳。


  師兄走了……


  雷鳴是個小氣，不苟言笑，有事情都往心裏藏的人。雷鳴結巴了兩聲，“弟子雷鳴見過金天師，我會處理好觀中一應事物的。”


  金翠走到蘇鐵樹跟前。


  蘇鐵樹看著牆頭，滿眼疑惑，“人突然瘋了，你們不驚訝？”


  “你要是突然發現被幾十年來最信奉的祖師爺，最信任的師父，欺騙了幾十年，你也會瘋的！”金翠一陣輕笑，“張師兄是個真道士，所以他會瘋。像我這種半吊子道姑，發現被騙了，也是你不仁，我不義。樂得無拘無束，灑脫自在！”


  蘇鐵樹聽得滿頭霧水。


  金翠看著天空說：“瘋道癲和尚狂書生，這是各門祖師爺給弟子的最後一次教導。你沒切膚的體會，說多了沒意思。”


  “喔！”


  蘇鐵樹也就是好奇，人家不講他也懶得追問，“我午飯後的車票，我要走了。”


  “走？”


  無常大殿的問題還沒搞清楚，這個家夥吃西院的飯，穿西院的衣服，吃幹淨抹嘴就要走？


  金翠一愣，打算要這個王八蛋好看，笑顏如花的說：“走了之後，別沒幾天就把姐姐給忘了呀！”


  金翠本來生的好，再加上一身罡炁，極陰至純，對陽剛有天然的吸引力。豪放的笑姿，誘人到了極點。


  蘇鐵樹偏頭看著別處，“不會，怎麽舍得？”


  “油嘴滑舌不老實了啊！”


  “實話！”這兒的環境，不克製情緒，蘇鐵樹也受了影響。


  “貧嘴。你忙了一晚上，讓清風明月給你打熱水泡個澡。泡好了，休息兩個小時，再喊你起來吃午飯。”


  “多謝金執事。”


  蘇鐵樹跟在後麵，心驚肉跳的偷瞄著金翠勾動人心的背影。


  金翠回眸一個白眼，“喊金執事多生分，喊金姐姐！”


  蘇鐵樹連忙偏頭，心跳的厲害：“金姐姐。”


  “這才對嘛！！”


  金翠滿眼堆笑的繼續往前走。不拿她金翠的事當回事，還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