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破碗四，父子決。

  “對……對不起！”蘇啟明不敢看蘇鐵樹，低下了頭。


  “對不起如果有用，天下就不需要牢房了。”


  蘇鐵樹想起他娘，記起他的童年，恨不得一白玉方棍打過去。小家夥就熟睡在不遠處，他看了一眼，恨他自個窩囊的轉身走出房間。


  秦婉從隔壁過來，看到蘇鐵樹從房間出來，在大門外愣住了。


  蘇啟明趕緊介紹，“鐵樹，這是小樹苗的母親。”


  “你好，秦婉。”秦婉忐忑的邁進大門檻。因為她二十八歲，比蘇鐵樹隻大了不到五歲。


  “你好！”蘇鐵樹轉頭對蘇啟明說：“我回來是為了打聽我娘的事，過來就是隨個份子錢，走了。”


  “鐵……鐵樹。”蘇啟明瞅了屋後一眼，示意蘇鐵樹到後頭說。


  蘇鐵樹疑惑了一聲。


  “眼下你妹妹還小，全靠你阿姨的小店養。你爺爺去了要錢，能借我兩萬塊錢嗎？”蘇啟明硬著頭皮開口要錢。


  蘇鐵樹瞅著大門說：“有些事總是要講清楚的，麻煩把大門關上。我們一次把話說清楚。”


  秦婉關上大門，屋裏暗下來，禁不住憋緊了鼻息。


  蘇啟明一巴掌抽自個臉上，“我知道我過去不是個東西，現在我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隻希望你妹妹健健康康的長大。求求你了，否則這日子我就過不下去了。”


  蘇啟明看了一眼秦婉，又看了一眼房門那邊，想著閨女咯咯的笑容，低著頭跪了下去。


  生父跪地。


  蘇鐵樹就那麽看著，表麵平靜的說：“我結婚問你要戶口本，你勒索了我一萬塊錢。你想過我的錢從哪來的嗎？那時我還沒當這個上門女婿，就找媳婦要錢，你想過我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嗎？”


  當初他找妻子拿那一萬塊錢，雖然除了妻子，家裏沒人知道。但那一萬塊錢一拿，他的腰杆就彎了。


  以至於過去丈母娘和大姨姐罵他是鄉下來，說他是為了騙她們家的錢，他隻能身受著。


  他的腰杆是被生父打斷的！

  蘇鐵樹表麵依舊平靜，“你的日子沒法過了，你找我？那我找誰？”


  “對不起！”


  蘇啟明狠狠的又給了他一耳光。


  蘇鐵樹說：“對不起有用嗎？我清晰的記得六歲的那個早上，我一覺起來，我媽不知道去哪了？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問村裏人也沒人曉得，我找了一整天也沒找到人。”


  “到了傍晚，天快黑了，還是一個人也沒見著。我肚子餓了，端小板凳，往鍋裏倒水，再把米倒進鍋裏。拿著火柴，點柴禾。就那麽煮！”


  “你知道我第一鍋飯煮成了什麽樣嗎？你不知道，你過了兩天醉醺醺的回來，說我媽那個不要臉的東西跟別人跑了。”


  “我娘是不要我了，我娘跟別人跑了嗎？是你為了一千塊錢，讓我沒了娘！”


  “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每回聽到這歌都在想，我不要當草，我要當樹，鐵的樹。”


  “所以七歲要辦學籍，老師給申報戶口。我讓老師寫的名字不是你取的蘇浩天，而是鐵樹。”


  蘇鐵樹仿佛在講別人的事情一般。


  陳婉心疼眼前的“孩子”，忍著鼻子發酸的感覺，慌張到了極點。她不曉得這“孩子”平靜的麵孔下，隱藏著怎樣的情緒。


  蘇鐵樹盯著跪地的父親，“我從來沒因為窮，感到自卑。因為我打六歲起就知道，隻要我能動，山裏長的東西就能養我活。我不怕，我無所畏懼！”


  “但是，爺爺好吃懶做，脾氣還特大，跟村裏家家戶戶打過架！”


  “你遊手好閑，窮還喜歡裝。帶群狐朋狗友回來喝酒，問你給娃兒取的名字咋樣？浩天，浩浩蕩蕩，氣勢滔天！然而你卻不知道你們一夥，全是那種偷雞摸狗的社會渣子。”


  “我一看到村裏勤勞種地的人，早出晚歸做木匠和瓦匠的人。我就感覺自卑，不敢抬起頭來。”


  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完了。


  蘇鐵樹最後說：“都說十指連心，你剁掉自個一根手指頭，過去的事情我跟你一筆勾銷。我當你是一個全新的生父，再重新打交道。”


  剁手指？

  秦婉瞪大了眼睛。


  蘇啟明臉色慘白。他要真有這個膽子，混了這麽多年，也不至於這樣。不是發了財，就是牢底坐穿了，哪能在這兒，“我……我是你爸，你親爹！”


  “是父子，你在我這才可以重來。”蘇鐵樹滿眼誠懇，“剁不剁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