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善良的人
再次嚐試性的抬起頭，趙煦祁又回到了那個一臉淡淡笑意的樣子，仿佛剛剛的那一眼隻是蘇晴空自己的錯覺。
“晴空，你知道嗎，咱們中學是一個學校的。”趙煦祁的聲音突然冷不丁的傳來，他還是低著頭用勺子攪拌著湯，但眼睛卻看著她。
手指一顫，手中的勺子突然落在了碗裏，濺起一點點湯水，小狗也突然顫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趙煦祁。
她中學的時候，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沐辰司身上，他對自己不算多麽上心，可好在沐辰司也不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女生交流。
她中學的記憶隻有那些年對於情竇初開的記憶，和最後眾叛親離的絕望。自此之後她的青春結束了，沒有畢業照和同學錄，也沒有聯係方式。
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告訴她“你知道嗎，我們是同學，我想和你做朋友”，現在卻在這個時間，被這樣一個人說了出來。
說不上是驚是喜，除了意外，更多的還有些迷茫。她常常在夜裏回想，如果自己能多一些朋友，如果自己能和同學保持著聯係，如果當初沒有接觸到沐辰司。
再每天早晨醒來，她又會告訴自己，你要成熟要獨立，盡量不要去麻煩別人，除了自己不要去仰仗他人。
可脆弱總是在黑夜裏悄悄襲來，昏暗的夜色總是夾雜著嬰孩的哭聲，隨著冰冷的月光照在她破碎不堪的內心深處。
仔細的替她擦幹淨桌子上濺落的湯汁，又換上一個新勺子，才輕輕道：“你中學的事情，我都知道，當時我和沐辰司是一個籃球隊，所以我記得你。”
聽到沐辰司的名字，蘇晴空頓時清醒過來，看著趙煦祁的眼神多了些警惕，抱著小狗的胳膊也不自覺收緊了。
看著她這樣警惕的樣子，趙煦祁不禁苦笑，解釋道：“可能你忘了，那時候我和沐辰司已經徹底鬧掰了，因為當時我給身為他女朋友的你寫了信。”
聽他這樣說，蘇晴空好像有些印象，但又好像沒有印象。當時她每天都圍著沐辰司轉，對於身外事都不大在意。
當然也不少人對她有心思，可能是因為她好騙，可能是因為她還是蘇家千金，可能是因為她長得順眼。但她一概沒有理會過，以至於當初收的信都不知道被扔在了哪個角落。
這樣一想，蘇晴空不禁有些羞愧。也許當初他寫的那封信根本就沒有被她看到，最大的可能是被當做情書扔掉了。
“之後這件事被沐辰司知道了，當時我們大打出手，隨後他就退出了籃球隊，我也因為這件事被記過，失去了學校保送的機會。”
蘇晴空震驚的抬起頭，她以為他是因為學習不好才會出來當街頭混混，沒想到他以前竟然還是成績這麽優秀的學生？
趙煦祁笑了笑，擺了擺手，蠻不在意道：“這件事都過去這麽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就算保送也沒用。我高考成績也很理想，隻是家庭條件實在不允許，隻好輟學了。”
越是不在意的態度，越是讓人揪心。蘇晴空有些不自在的絞著手指，盯著湯麵上打著轉兒的蔥花，悶悶道：“那你的家庭現在怎麽樣了？”
“家人該走的都走了，孑然一身也挺好的。”這次趙煦祁倒是真的笑出了一些輕鬆，明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卻讓蘇晴空看出了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滄桑。
小狗好像也感受到了氛圍的壓抑，嗷嗷嗚嗚的哼唧了兩聲，騙得蘇晴空又摸了它兩把，才舒服的低著頭趴下了。
思索了一陣，剛想再說些什麽。趙煦祁突然揚起頭來，綻放了一個笑容，提議道：“不然我們一會去看電影吧，最近上映的那個電影我一直想看，隻是一直還沒有時間，剛好今天也有個人陪，還挺趕巧的。”
聽到他這樣說，蘇晴空的心裏更是揪緊。家人都去世了，就連看電影都是自己一個人去吧，周圍的環境吵吵嚷嚷的，隻有自己孤孤單單的。
“那的確挺趕巧的，我也有一個電影一直盼著上映呢。”蘇晴空口不對心道。
忽然一隻手覆上了她的眼睛，蘇晴空下意識的向後躲去，眼前隻剩下從這隻手四麵八方傳來的光線，而這隻手的主人，卻被藏在了手的後麵。
“趙煦祁，你在做什麽？”她沒有冒然把他的手推開，隻是不明所以的問道，他的手掌在她的眼前，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掌心的紋路。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不要用這樣可憐又同情的眼神看我。趙煦祁保持著這樣的動作，直到看到蘇晴空點了點頭後，才放下手。
剛剛看不到後麵的趙煦祁，所以蘇晴空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聲音的變化。有些顫抖，帶著些鼻音，卻盡力的壓製著自己聲音裏的異樣。
她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樣的成長環境，可還是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敏感和脆弱，還有那細細的被圍起來的自尊心。
從進門開始就觸動她的細心和體貼，現在卻化成了洪水猛獸席卷而來，或許經曆了嘲諷、苦難，最終生活逼迫他成為了一個細致入微的人，敏感的守護著那點體麵。
下一次睜開眼時，蘇晴空的眼睛已經清明了許多。仿佛那些心理變化沒有發生，把頭瞥向窗外來來往往的車倆，吐槽著城市的繁華與擁堵。
趙煦祁也會心一笑，隨著她的話題轉移，眼睛也追隨著蘇晴空，她的一顰一笑都能引得他相同的反應。
“這個狗狗罐頭帶走吧。”她看著罐頭裏還剩餘的一半，有些嫌棄似的看著小狗。小狗也蔫蔫的耷拉著耳朵，像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她很是清楚，小狗現在雖然說什麽都不吃了，但下午的時候總得補一頓用來加餐，就像是吃慣了下午茶一樣。
細心的把東西裝進了包裏，就看到趙煦祁促狹的看著自己。引得蘇晴空一陣局促，忙解釋道：“它下午習慣多吃一次，不然會鬧的。”
“嗯。”趙煦祁的眼睛眯了起來，上揚的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像是還沒走出社會的大學生，“我想說，晴空你可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