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付之一炬
晚上蘇晴空沒有邀請任何人,一個人平靜地吃了一頓昂貴的法餐,回到空無一人的好久沒有回去的公寓,沒有開燈。
借著窗外璀璨的霓虹,我疲憊又踏實地癱在沙發上
蘇晴空在酒櫃上翻出某一次跟曆北宸一起去酒莊,臨走前偷偷買下的威士忌。
倒了滿滿的一杯,仰起頭一飲而盡。
喉嚨如同在火中燒,眼淚一滴滴地湧出來。
這麽難喝的東西,他怎麽會愛不釋手?
恍惚中,蘇晴空想起了很多,都是與他有關的回憶。
蘇晴空知道她醉了,連母親的麵容都在腦海中浮現。
意識開始抽離,被睡意漸漸侵襲。
蘇晴空好像又成長了一些,學會了安排好時間才敢情緒崩潰。
雖五味雜陳,但過去的二十多年之中,卻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自由。
她相信人生中的快樂和痛苦都是守恒的,以前的她就是活得太過肆意妄為,對身邊的人給她的耐心揮霍無度;
母親在世的時候,他給夠了我雙倍甚至更多因為:缺失父親的愛,到了突生變故,在我最落魄而不知所措的時候,又遇到了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曆北宸,蘇晴空前麵的二十多年裏,一而再三被巨浪卷起,又一次次地有驚無險。
可她付之一炬,幸與不幸,皆在她。
……
倦透終日穿梭於杯光斛影的自己,蘇晴空帶著銀行卡,簡單收拾了幾件的行李,開始遊曆母親曾經答應了和她一起去的地方。
從繁華之境步入藕花深處,山川、雲海、穿過層層煙草飛絮,向著青草更青處漫溯。
不用擔心大雨將至,也無需介懷日升又落,聽著潮生時伴著的淅瀝雨聲,海麵和天空相接被染成最深的藍,收獲來自秋風送來的第一縷麥香,等到曖昧不明的黃昏帶走天空的最後一絲光亮,這樣她又可以迷失在熏風沉醉的夜裏。
這種心境,不知如何作喻。
蘇晴空在一個伴海而居的山莊歇腳。
這裏的每個人都在認真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忙碌著、疲憊著,卻總是有滋有味,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他們邀請蘇晴空參加夜晚舉行的篝火晚會,男女相互擁抱、親吻,他們平凡地相愛,在星點灼灼的篝火中共舞,彼此凝望時眼裏閃動的光芒。
自從母親去世後,蘇晴空曾以為她的生活就是那樣了,背負著她的遺願和自我妥協,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好一點的話,她也許會在設計行業裏小有所成;差一點,或許再找點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然後到了適婚年齡,嫁給一個普通的男人,相夫教子。
這樣的人生,似乎一望就能看到盡頭。
現在的她,子然一身,除了肚子裏的孩子,了無牽掛。
夜裏,蘇晴空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
她迷迷糊糊地摁下通話鍵,對方一上來就是:
“老大,不好了,厲總要收購你們蘇家。”。
是對方不清醒還是她不清醒?
蘇晴空打了個冷顫,從地上吃力地爬起來,才意識到對方是悅悅。
“幾點了?”她問。
悅悅回答:“淩晨一點整。”
“睡醒再說,”蘇晴空打了個嗬欠,有些不容置:“我應該充分信任蘇家公司現在的負責人會有能力處理好這一切。”
幸好不是蘇安瀾,否則豈不是亂了套。
“老大,我……”
“我已經辭職了。”蘇晴空提醒道。
一時間,兩頭沉默,山間風搖葉落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聞。
掛了電話後,蘇晴空徹底清醒過來。
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
趕盡殺絕?兵戎相見?
蘇晴空回到房間躺下,清醒與困倦膠著難分。
鈴聲再次乍起,以為又是悅悅,“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喂?”
依然沒有回應。
“誰啊?說話呀。”
蘇晴空抬手看了一眼屏幕,淩晨三點四,陌生號碼。
“厲總?”蘇晴空試探性得問出口,轉瞬又為自己的異想天開而失笑。
對麵傳來沉重而綿長的呼吸音。
蘇晴空失去耐性:“你不說話我掛了。”
睡意全無,起身洗漱,泡了一杯玫瑰花蜜,披了件薄針織到露台,簷外雨聲潺潺。
細細地聽著,心裏無比的平靜,竟有種“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的意境,她不知道這種平靜還能持續多久。
這種不安的預感一直持續到兩天後的晚上,被個毫無防備的電話應驗,那時蘇晴空已回到華夏,帶著舟車勞頓的疲憊正陷在出租車後座。
蘇晴空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倒有些意外。
“喂?李卓?”
“蘇晴空,你過來華瑞一趟吧.”
“怎麽了?去工作匯報嗎?”蘇晴空失笑。
“厲總喝醉了。”
……
蘇晴空自然知道李卓口中的他是誰。
“我跟曆總沒有什麽關係了。
“你捫心自問,問心無愧?”
李卓從未試過用這種語氣跟蘇晴空說話,清冷又陌生,又像是一種對蘇晴空的拷問。
“師傅,前麵掉個頭,去華瑞總部。”
華瑞大樓底層的燈已經全滅了,剩下頂層那點。
蘇晴空看著電梯不斷上升的數字,心裏驀地緊張起
以為以她現在的身份出現在曆北宸麵前,可以更加肆無忌憚一些,或者說,更有底氣一些,但事實並不如此。
還沒走到總裁辦公室,在員工區也已聞到空氣中漂浮著若有似無的酒味。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酒氣更甚。果不其然,入目就是靠在總裁椅上的背影,他朝向落地窗,蘇晴空看不見他的樣子。
桌麵上的文件都被收拾得整整齊齊,隻有旁邊赫然幾個不菲的空酒瓶,與辦公室裏嚴肅的氛圍格格不入。
曆北宸還是曆北宸,在辦公室喝醉明明是一件這麽放肆的事情,他還是能做得分外理智而條理,卻又發揮得盡致淋漓。
蘇晴空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一如許許多多個匯報的時刻,蘇晴空總是要到他身邊,接過他遞給蘇晴空的文件。念及以往種種,仿佛隻有這個時刻,她才能光明正大地俯視他。
“您喝這麽多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