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無盡星空
李明所在的倉位處於整艘船的內部，所以並沒有什麽通向外界的窗口供他欣賞風景。倒是有一個露台滿足這個功能，但是上麵的單純為了欣賞風景而去的修士也很寥寥。
因為在宇宙之中航行，離開了星係之後，一路上全是寂靜的黑色，視野裏可能有一二十處微渺的閃光，那便是全部了。隻有當飛船進入星係，或者靠近一些著名的天體的時候，才會有一些想要放鬆一下的修士去露台上觀賞。
一個修士，特別是一個高階修士，一般來說一天之中並不會花多少時間用來娛樂，因為他們的修為足以讓他們錨定在神完氣足的狀態，他們本身也可以體會修行帶來的快樂。船上的確有一些遊樂設施，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中低階修士使用的，從這之中也可以窺見道盟對娛樂的態度。當然了，也不免有一些高階修士，突然想要換換腦子，喬裝打扮混進人群之中的，但是對於總體來說，還是相對較少。
飛船內部相對來說很穩定，在啟程、旅行途中和降落的時候，李明都沒有感覺到船身的運動，想來應該是通過什麽陣法達到了這樣的效果。
飛船沿著航線繼續行進，李明也偶爾會上到露台之上。但其實那裏沒有什麽可看的，隻是一片漆黑之中有著幾個斑點。他將靈力運上雙眼，借此捕捉來自宇宙之中的細微光芒，也沒有什麽收獲。
他們宛若在一個漫無邊際的黑暗的海洋裏飛行，偶爾從一道流光旁邊閃過。
“宇宙真是空曠啊。”這一天，李明又來到了露台之上。不過值得他欣喜的是，他們終於要到達，此行將要停靠的第一個站點了。
隨著飛船的前進，裏麵可以看到他們麵前的有一個小小的光點漸漸地變大，而後有了顏色，有了形狀，逐漸變化成為一個類似於盤子一樣的東西。
雖然從外麵看上去邊界極其分明，但是李明他們乘坐飛船抵近的時候，卻並沒有感受到那盤子與外圍的界線。隨著他們的前進，周圍一片黑暗的空間中逐漸湧現出一些光點，就像剛進入夏夜，一群螢火蟲剛剛點亮自己一般。
隨著飛船繼續的深入，驀然之間，整個露台都被前方的光芒所照亮，他們宛若一瞬之間就墜入了一個光明的國度。抬頭四望，入目所及，皆是光芒，給他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這真像是一個巢。”
看著這由光芒編織出的星係，李明突然腦海裏轉過這樣子的念頭。
飛船仍在不斷前進，前方有一抹光芒也越發的閃耀了，他運起靈力，朝前方看去，便能看到在浩瀚的光芒中間，有幾個小小的星點在緩慢而規律的移動。他們當中的一顆最大，而且發出耀眼的光來，剩下的隻是因為離得近了，所以才勉強看到。
當他意識到這幾顆星星就是他們要到達的目的地的時候，飛船已經極為迫近其中的一顆星球。
李明連忙趁這一艘船還停在星球外太空的時候，打量著這個星球上的地形地貌。在他的角度看，這顆星球上有著百分之四五十的地方都是水，天空中飄著濃鬱的雲團。令人很疑惑的是，在這個星球的大陸上，有很大一部分地表呈現出灰紅色。
他好奇的拿出自己臨時的令牌，開始查看其麵前星球的情況。
“受無常侵染加劇，道盟考慮在一千年內放棄？”
這一句話突然吸引住了李明的目光，他驚訝地一挑眉，然後又看向了麵前的這顆星球。在他的這個角度，這個星球好像就像一幅圓形的山水畫，隻是上麵潑灑上了一片物資，這些汙漬還在不斷擴大之中。
“放棄這樣一個星球，似乎是很普通的事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正在思索之時，客船就已經開始移動，船頭破開星球的大氣層，向著那廣袤大陸之中的一個地方降落而去。
“停下來了。”
此時，在露台之上，在走廊裏，在每一個房間之中，出現了一塊又一塊光屏，提醒著各個修士飛船已經抵達，將在這裏停留兩天的時間。
“唉，自然是不如我過來的時候的。我過來的時候，說不定還是專人專機，八百萬光年加急……”李明一邊想著，一邊思緒又回到了百靈門中，想到那些同門，他不由得撓了撓腦袋，笑了笑。
“不過既然會停留一段時間，不如下去去主要的城市轉轉。”
“我想他給我的票應該不是幹苦力的，應該有下船的資格吧？”
想到這裏，李明便當即轉身，右手微張之間，令牌便懸浮在他手心之上，並為他勾勒出了前進的路線。
“不知道在這裏會有什麽特產之類的嗎？”
在離開了飛船之後，李明仰頭張望，發現自己其實處在一個巨大的機庫之中，跟之前在天核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在之前那個機庫裏麵，各個修士好似很自由的進進出出。但是來到這裏李明才發現，其實在周圍，還是有一些禁製陣法約束的。
“對，就應該這樣。要不然，之前運送的那麽多靈石，是個人都能看到，我覺得要換上個貪點的，能接觸上的話肯定上去撈兩筆。”
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李明又把好奇轉向了道盟的法律方麵。“說到這個，不知道貪汙在道盟是一種什麽樣的罪名，還有殺人……”
“我看之前百靈門整體的環境好像是鼓勵爭鬥的，之前還以為是為了應對崩裂會或者是什麽，但是，既然道盟掌控現世，勢力跨越星海，應該也不會跟人……難道說，有兩個宇宙級的文明在開戰？”
他暗自揣摩了一番：“那也不應該呀，如果是這樣的話，肯定是全民動員，但是他們好像並沒有透露出這個意向，甚至連敵人是誰都沒有宣傳。”
那麽，既然並沒有一個宣傳上的明麵的敵人，道盟到底是在跟誰作戰呢？
難不成培養這麽多修士就是為了跟無常互毆嗎？
“不對，無常是規律之一呀，至多沾染上一些什麽東西，那也是星球內的，在太空之中，似乎也沒有見到過大規模的無常？”
“對，太空之中有沒有無常？這一點回去值得查一查。”
正在他漫無目的的思索的時候，它已經隨著令牌指引出的路線，離開了這個機庫。在這路線的盡頭是一座傳送陣，看上去和之前李明在天核那裏見到的那個類似，想必也是傳送到什麽地方。
他站在他上麵，敏銳地感覺到腳下的符文有一些微微的凸起。
“難不成，這地方還是用浮雕刻出來的？”
但是他沒來得及查探，傳送陣便發動了。
他已經有了之前的經驗，這回便集中注意力，想要知道在傳送過程中景色變化的細節。隻見麵前的所有場景，像被一道白色的光芒覆蓋，然後在光芒散去的時候，場景就已經轉變了，就好似有人拿著手電筒晃了他一下一般。
“啊，這倒是有趣。”他一步踏出陣法。
李明原以為麵前的城市和青陽城風格應該很類似，當他踏出陣法向遠處眺望的時候，卻發現並非如此。自己好像是站在一個稍微有點下陷的淺淺的盤子中央，整個城市在邊緣稍微的向上抬起。
在李明視線的盡頭，他能看到這座城市周圍有著高大的牆，這一點倒和青陽城頗為類似。
“看起來這個才是正常的一座修者城市嘛。之前青陽城修成一個大盆，真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麽。”
他四處張望，發現這座城市和青陽城一樣，並沒有太多的商店和娛樂場所存在，看起來商業這種東西在道盟這裏被什麽更強大的力量壓製住了，以至於竟然沒有太多施展之地。
不過相比於這個，更令李明驚訝的是，這裏的樓層高度都極其統一，而且好多樓都緊緊的連在一起，在樓頂上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平麵。而有的地方又有著複雜的設施，形狀十分舒展，但是看起來又十分重要，周圍的樓宇都給它讓出了空間來。
李明好奇的在旁邊等了一會，似乎並沒有看到有多少修士進出這樣一幢建築。
“真令人奇怪，這樓是幹嘛用的？”
“難不成是為了壓製城裏麵的無常？”
李明一邊思考著，一邊隨著人流漸漸的移動。
在這整座城市裏，修士和凡人似乎劃分出了不同的區域，但是這些區域又錯雜的放置在一起。李明一路走來，經過了幾處修士會聚的地點——大多數時候，這樣的地點標誌就是茶館眾多，雲煙繚繞，中間有個藏書閣一類的建築；也經過了幾處凡人居所。
他發現，在這座城市裏，凡人似乎是一種很獨特的存在。他們的生活物資一般來說都仰賴修士的輸送和給予，而這種給予並非是施舍，也非是一個修士興之所致，要養一堆凡人取樂，而似乎是有許多嚴密的規則和律令來約束這種行為。
在這座城市裏，修士給凡人供應的物資很充分，他們也沒有生存之虞，甚至還有一些有限的娛樂。但是似乎每一個凡人臉上都很平靜，並不會為了什麽而特別欣喜，除非是自家的子嗣又在修行之中取得了突破。
兜兜轉轉繞過好幾個城區，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李明聞到街邊飄來的飯菜香氣，雖然他已經修到六品，靠靈力足以自持，但也不由得覺得有些饞了。
由於並不熟悉道路，他又在城裏尋了半晌，才找到了一家凡人酒家。令他驚異的是，在這城市裏麵的“凡人”飯店，其實還是大量使用了後天靈智和一些法寶，用來自動供給餐食。而且這裏的這樣的飯店是完全免費的。
“真令人奇怪。”
李明抄起一雙久違的筷子，稍微吃了些東西。他並不感覺到餓，也並不會感覺到飽或者膩，相應的，在吃飯之後獲得的滿足感也稍微下降了些，對於他來說，這已經變成了單純的滿足口舌之欲的行為。
“嗯，看起來如果是一個專門麵向修士的酒樓，應該是以小碟多菜為主的吧。當然了，應該也會有修士就好那一口的……”
一邊吃著，李明一邊回想起了見過的所有修士和凡人的種種，猛然之間，他腦海裏竄出一個念頭，取過手邊的令牌，神識探入其中。沒用多久，他就看到了整個星球上的區劃圖。
“凡人所站的地域比修士多多了，數量也……”
“似乎對於凡人來說，修士並不是那麽可望而不可即的，每一年都會有適齡的兒童被送到門派中去，但是凡人的數量依舊眾多，其中還混雜著一些修士。”
想到這裏，他漸漸停下了筷子。
“相應的，修士對凡人的態度也並不是那麽差……不，應該是對在城內的凡人的態度不那麽差。在城外或者是一些小聚居點的凡人，似乎和城內的凡人地位有著天壤之別。”
“而且，就算他們態度惡劣，就算是對於那些城外的凡人，似乎也有著一些規定，要求修士們必須在一定條件下救助凡人，雖然沒有明說。那樣的時候，凡人也會對修士報以十分的信任。”他想起了自己的經曆，若有所思。
“有的時候不救凡人，但那樣的時候，修士群體本身也是焦頭爛額……”
李明皺了皺眉。
“這樣的話，有些事情就有疑問了。”
他仔細地思量了一番，又喝了一杯茶。
“在現世，凡人的地位應該並不是那麽卑劣……至少沒有豬狗不如。而且，城內的和城外的也不一樣……”
“城內的凡人更像是一種……”
“職業？”
“不不不，並不像是職業。”
“一種……”
李明腦海裏突然劃過一係列的詞，最終在幾個詞之間搖擺不定。
“有價值的……和修士之間兼具寵物關係和‘經濟’供需關係的……高等動物。”
李明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