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難解的心結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孫曼冰不記得從哪裡看到過這幾句話。龍柔突然發這個是向自己表白嗎？
怎麼可能，他明明說他不想談戀愛的。
月光依然皎潔，在漆黑的深夜顯得更大冷清。孫曼冰蜷縮在飄窗上，望著窗外的夜色。
這兩個月來，她和龍柔的交集並不多，事實上，除了石菲寒，她與所有人似乎都沒什麼交集，她總是本能地把自己鎖進自己的世界，不願意敞開心扉。
她生怕，那些塵封在內心深處的過往會在不經意中跳出來。
言多必失。
石菲寒只說孫曼冰變了，卻也只是認為她是因為出了車禍的原因。
嗯，這個理由很好，它能讓一切合理的不合理地都歸於合理。
龍柔……孫曼冰念過無數次的名字，這一次，命運又將如何安置我們呢？
遠處的北邊出現一團烏雲，緩慢又閑散地漫遊著，向著月亮靠近。孫曼冰閉上眼睛，心裡默念：如果我們真的有緣，請讓那團烏雲吞食月亮。 首發域名ｍ.bqge。org
孫曼冰也知道，她只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靠近他的借口，烏雲，當然會吞食月亮，而且會很快。
她感覺眼前一暗，欣喜地睜開眼睛，卻發現原來是床頭燈熄了。看看窗外，剛才還在一步步靠近月亮的烏雲，早已經折回去了，月亮，依然停留在空中。
原來所謂的緣分，真的可以淺薄至此，孫曼冰苦笑著，如同一尊傷心的石像。
周六，父親沒去公司，說長時間沒有和女兒聊天了，提議一家人去外面吃飯。
孫曼冰不想去，下周就要考試了，無論怎樣，她得好好複習兩天，不然成績不好臉上也不好看啊，畢竟，曾經的她，可是年年第一。
父親好像遇到什麼喜事一樣，說：「學習固然重要，但也要勞逸結合嘛，像我們公司裡面，不也要常搞團建嗎？走吧，陪爸媽坐坐。」
「走吧，就吃個飯，耽擱不了多久。」母親收拾著自己的手提包，說著。
「好吧，那我換件衣服。」
「對了，曼兒，你看要不要喊上菲寒。」母親過來卧室門口，大聲說。
「不用了。」孫曼冰為自己脫出而出的拒絕感到吃驚，不管她表面上和石菲寒怎樣友好，心底里，她依然對她懷有芥忌。
有些傷害，真的不是一世就可以忘掉的。
「菲寒她，今天有事。」孫曼冰系著大衣紐扣，說道。
「那行，咱們走吧。」母親整理了下曼冰的衣領，上下打量了下，笑著說，「這個月恢復得不錯，臉開始紅潤了。」
「哦，對了，前幾天劉醫生還給我打電話了，元旦前要去複查。」父親在門口換著鞋，轉過頭說道。
劉醫生，金絲框眼睛，計程車，尖刀，鮮血……
孫曼冰眼前一黑，只覺得快要倒下去，忙扶住旁邊的餐椅。
「怎麼了，曼兒？」母親慌忙扶住她，只見孫曼冰臉色蠟黃，喘著氣，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這，這是怎麼了？」父親也慌了，幾步走過來抽出幾張紙巾遞了過來。
「沒事，我就是突然感到眼前發黑。」
「肯定是貧血，這孩子，身體一向都這麼弱。」母親嘆著氣，說，「以後要多吃點補血的食物。對了，今天再去買點阿膠。」
「曼兒，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父親還是覺得緊張，生怕是車禍造成的後遺症。
孫曼冰喝了一口水，深呼吸了幾次，說：「沒事了，我們走吧。」
「真的沒事了？」母親一臉擔憂。
「哎呀，沒事了，走吧。」
走到門口，孫曼冰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讓父母等會，她忘了一件東西。
她小跑進卧室，在書桌的第二個抽屜，取出那個包裝精美的小黑子，塞進挎包，就出來了。
「曼兒，今天想吃什麼？」在車上，父親問道。
「我想喝羊肉湯。」
「嗯，這個季節，喝羊肉湯好。」父親把電話遞給母親，「郊西路的那家羊肉湯我有電話，你打過去定個包間。」
「郊西路？那也太遠了吧。」孫曼冰插嘴。
「是遠了點，但味道不錯，保證你吃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吃別家的了。」
「但是我下午還有事。」
「我知道，你要複習功課，但是你才康復沒多久，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不是，我下午想去一個同學家。」
「哦？誰啊？」
「你要去誰家啊？」母親也轉過頭問道。
「另一個班的一個女孩，叫李芸潔，我們關係很好，她們家在南郊。」
「南郊？那她是住校生嗎？」母親問。
「是啊。今天是她爸爸生日，她沒有媽媽，我想去陪他們過。」
「好，待會吃完飯我送你過去。」父親在後視鏡中望了望女兒，說。
「太好了，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那我今晚就和芸潔睡，周末您來接我好不好。」孫曼冰開始得寸進尺。
「……」
「這可不行，你一個女孩子晚上不回家，我和你爸可放心不下。」母親反對，「晚上爸爸去接你回來。」
「爸，媽，你們也太神經過敏了吧，我是去女同學家，怎麼在你們眼中就成了夜不歸宿了呢？」孫曼冰開始著急了。
「不是我們古板，如果是菲寒，我和你爸二話不說，但那個什麼李芸潔，你們才認識幾天啊，你就這麼相信她啊？我……」
「媽，你說什麼呢？你懷疑李芸潔的人品？」孫曼冰打斷母親的話，「她比石菲寒更可靠。」
「曼兒，你，是不是和菲寒吵架了？」父親在綠燈顯示為2時停下車，問道。
「沒。」孫曼冰煩躁地搓著手指頭，你們，怎麼會懂？
「你爸爸和你石叔一起共事，你和菲寒也一起長大，我們也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如果你們倆有什麼心結一定要及時解開，人生中多個親人一樣的朋友不容易。」
「知道了，媽，這些話你都說了八百遍了，能不能說點新鮮的。」
「……」
孫曼冰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向父母發火，只是誰又能體諒她內心的痛苦，那種不能說出來，只能默默壓制默默承受的痛。
她很想忘掉這一切，甚至她希望再來一次車禍讓她喪失所有的記憶，包括此生，包括前生，那，該多好。
石菲寒，終究是包在她心頭的一根刺，表面看著完好無損，裡面卻早已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