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還剩下什麼
要說2007年有什麼是孫曼冰終身難忘的日子,那便是元旦假期。
短短三天,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安葬完外婆,孫曼冰連同母親,以及李芸潔都坐著父親的車回城裡。回家的路上,孫曼冰一言不發,似乎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
母親大概因為最後一段時間對外婆盡了孝心,倒不那麼悲傷。
「曼冰,你和芸潔過會回家還是直接去學校?」父親問道。
孫曼冰看了看時間,估算了下到城裡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就說去學校。
「可是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不如請兩天假,我給你做好吃的好好補補。」母親回過頭看著曼冰,說道。
「是啊,我給你請假,你回去休息兩天吧。」李芸潔說道。
孫曼冰想了下,就算沒有感冒,這幾天上課也沒什麼心思,不如就休息兩天吧。
「別擔心,我到時會做好筆記,拿給你看的。」
「芸潔啊,這次多虧了你照顧曼冰,不然還不知道出什麼事呢,這孩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母親一臉感激地看著李芸潔,退下自己左手腕上的一個銀手鐲,說,「孩子,你和曼冰好,曼冰把你當姐妹,我就把你當女兒,這個手鐲,就當作我的見面禮。」 首發域名m.bqge。org
「不不不,阿姨,這怎麼行,我和曼冰會互相幫助的,您放心吧。」
孫曼冰接過手鐲,硬拉著李芸潔的手就往上套。
「就一個手鐲而已,又不值錢,我也有一個同款,是我媽當時去雲南旅遊時買的,以後就算我們走散,還可以拿手鐲相認呢。」
「既然是阿姨特意買的一對,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本來就是給曼冰的,她說戴兩個太俗,只拿了一個而已。」曼冰母親笑著說。
曼冰的父親聽著她們的對話,想著那年在雲南旅遊的情景,那年曼冰好像才上初二,暑假期間她去了外婆家,8月15,恰逢他和妻子的15周年結婚紀念日,他們便去了雲南旅遊。
一切都過去了,再提已經沒有意義。
把李芸潔送到學校后,車停在了小區門口,孫曼冰本來想問父親要不要回家,可看到母親提著行李箱一聲不吭的樣子,她猶豫了下,也跟著母親進了小區。
孫曼冰的父親看著她們逐漸遠去的背影,仰頭嘆了口氣,開車去了公司。
長時間沒有回家,所有的傢具都蒙上了一層細細的灰塵,母親放下行李,就挽著衣袖進了廚房。
「媽,要不我們去外面吃吧,家裡沒什麼菜。」
母親打開冰箱看了一下,果然除了老乾媽,榨菜,挂面,沒其他東西。
「他這段時間從來沒來過嗎?」
自從父母離婚,母親在一些詞語上便把父親劃在了陌生人的行列,比如她對父親的稱呼變成了「他」,回來也變成了「來」。
「沒,可能在忙吧。」
母親冷笑一聲,說:「你休息會吧,我去超市買只雞,回來給你燉,正好你舅舅給了點藥材。」
孫曼冰點點頭,洗了下臉就去房間睡覺。
她感覺很累很累,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她依然是一個很感性的女孩。一個人的時候,思緒總是亂飛,總會想到那些不想再回想的事。
迷迷糊糊中,她便睡著了。夢中,她又回到了和楊凡起一起生活的日子,她夢到五一假期,他們帶著兒子去兒童樂園,她陪兒子坐完過山車,臉色蠟黃,渾身顫抖,楊凡起抱著她慌亂地要去醫院,她哭喊著死活不同意,最後在哭喊中她被強行帶走了,窗外漆黑一片,等能看清楚時,她才發現她被帶到了一片綠油油陰森森的樹林…
她狂喊,卻發現司機不是楊凡起,而是那個醫生。
他回頭一笑,露出了尖尖的牙齒…
「啊」,孫曼冰大喊,從夢中驚了醒來,她滿頭大汗,心跳的很快,看看窗外,還是白天,她按著自己的胸口喘著粗氣。
那些過往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她痛苦的把頭埋進枕頭。
「你來了,快進來。」孫曼冰聽到母親的聲音。
她仔細傾聽,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石菲寒的母親。
她怎麼來了?
有時候孫曼冰真的羨慕母親,這麼多年和石姨關係還那麼好,而她和石菲寒,就沒那麼幸運了。
石菲寒…
「曼兒,快起來,雞湯好了。」母親敲了敲門,走進來說道。
孫曼冰點點頭。
母親看了下孫曼冰無血色的臉和亂蓬蓬的頭髮,說:「你石姨來了,你稍微收拾下,把頭髮梳一下。」
孫曼冰出來時,石菲寒的母親正坐在沙發上吃桔子。
「石姨…」
「曼兒,快過來,讓石姨看看,你有好長時間沒去我那兒了吧。」
「高三了,功課太緊了。」孫曼冰靠著她坐下,說道。
石菲寒母親把一個剝好的桔子遞給孫曼冰。
「曼兒,我向你打聽個人。龍柔,你知道吧?」
孫曼冰一怔,拿桔子的手在嘴邊僵住了,她茫然地望著石姨,想確定她剛才確實說的是「龍柔」。
「應該也是你們同學,你和他熟不熟?」
熟不熟?或許三天之前還很熟吧,可現在,還熟嗎?
「不,不太熟…,您怎麼突然問這個?」
「嗨,還不是菲寒,我前幾天給她收拾屋子,看到了一個水晶球,下面寫著龍柔贈。就問問。」
孫曼冰感到心開始絞痛,前幾天,水晶球,龍柔贈。那麼,廣場的跨年其實只是一場笑話?什麼我愛你,什麼對不起,只不過是對自己渣的一種開脫…
「他,成績挺好的,分科后也選的理科,和菲寒一班。」孫曼冰嚼著桔子,卻全然不知道是什麼味,「如果真的談戀愛,還挺般配的。」
孫曼冰的母親端出飯菜,說:「才多大啊,就戀愛戀愛的,好好讀書,考大學才是最緊要的。」
是啊,對孫曼冰來說,現在最緊要的就真的只有高考了,她要擺脫這種讓人窒息的情緒,她要擺脫這兒,擺脫所有。
「現在的孩子,思想一套一套的,不好管咯。」石菲寒的母親拍了拍手,站起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