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險被打死
若悠她們被拖到前院時,那裏已經圍滿了人。
萩兒正被圈在最中央,跪在地上被眾人指指點點,她也害怕得瑟瑟發抖。
若家的一些孩子也跑過來圍觀,其中就有若風,他陰鬱著一張臉,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張俊臉上的表情飄忽不定。
“噗,噗。”兩聲,若悠和穆青都被推倒在地,臉上沾了一臉的灰。
下人們都大氣也不敢喘,斂首垂頭的圍成一個圈,將若悠母女三人攔在中間。
“打!”若正天一聲令下,瞬間就有六人走了上來,分別壓著她們的手腳,而後又走上三個拿著三指粗的皮鞭的人來。
“啪,啪,啪。”皮鞭上粗下細,越是纖細的尖端,抽在身上也越是疼痛難忍,萩兒忍不住在地上哀嚎打滾,穆青也疼得哀叫連連,可還是擔憂的望著自己的兩個孩子。
卻隻有若悠一聲不吭,她兩手緊緊拽著地上的兩顆雜草,嘴角緊抿微翹,邪魅帶笑的狠盯著正前方的若正天,就好像抽打的不是她一樣,淡定的有點不正常。
若正天磨鋒目光與她對視,久了卻覺得心底陣陣發毛,不由得將袖一摔大喝道:“用力打!”
“啪,啪,啪。”皮鞭落下的聲音更翠更勤,萩兒幾乎快要疼暈過去。
這時若悠陰陰開口了:“待我變成厲鬼,定要食你肉,吞你骨!”
“不要。”
“不要。”
萩兒與穆青同時驚呼。
“不要,求求你不要,你若是變成厲鬼娘親是不會原諒你的。”穆青偏頭哀求。
若悠一愣,目光微淡。
她那麽恨,可是連厲鬼也不能變嗎?
姐姐是怕她,那娘親是為什麽呢?
“不要變,我求你。”萩兒了閉著眼睛哭嚎。
不變?
不能變?
若悠的眼裏有淚光在閃動。
是啊,不能變,姐姐會怕她的。
院子裏經久不息的皮鞭聲,聲聲清脆。
若風看著地上匍匐的三人微微張了嘴,她們已經奄奄一息了,萩兒和穆青還好些,眼睛還是睜開的,若悠卻已經悄無聲息的閉上了眼,一動不動,好似一具屍體。
他想替她們求情,他心疼,疼的不能言語;那落在若悠身上的皮鞭就好像落在他的心間一樣,一下一下,疼的天昏地暗。
“爹,別打了。”他怯弱的上前一步,聲音小的像蚊子一樣。
正巧這時老管家跑了出去,俯身探了探若悠的鼻息,複而驚惶的收手,跪在地上顫抖的道:“回。。。回老爺,她。。。已經斷氣了。”
若風呆了,瞬間覺得猶如墜入無底黑洞,無助非常。
“啊,啊,啊!”聽見這話,原本隻剩下一口氣的穆青卻突然發瘋似得推開身邊人,爬道若悠身邊狂笑不止:“悠兒睡著了,睡著了,睡著了。。。”
她拍著手,瘋瘋癲癲的,一會笑一會哭,後又抬頭望天,胡言亂語道:“天將大亂,天將大亂,亂了好,全去給我的悠兒陪葬,嗬嗬,陪葬,全去死。”
她伸手要去環抱若悠。
萩兒也驚恐的望著她:“娘,你怎麽了,你別嚇萩兒。”
“夫人瘋了。”不知道是誰驚呼一聲,人群便炸開了鍋。
“夫人被逼瘋了。”
“住嘴。”若正天怒喝一聲:“這賤人不是你們的夫人,來人,給我把那畜生拋屍荒野!”
“走開,走開,別吵我悠兒睡覺。”穆青對上前拖若悠的人又抓又咬,不許他們靠近,可是人單力薄,最終若悠的屍體還是被遠遠拖走。
“不要啊。”穆青追在後麵跑,卻又被推了回去。
“你們會不得好死的,我的悠兒是不會放過你們的。”這是若悠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她還未死,隻是暈了過去,有點迷迷糊糊卻看似死人。
那老管家說她斷氣不過是因為他動了惻隱之心,著實不願看見這兩歲稚童慘死鞭下,所以冒死騙了若正天,想要救她一命。
。。。
是春。
黎明時分。
在離城稍遠的一座荒山上,薄霧微微籠罩。
蔥鬱的大樹枝葉將地麵與天空隔開,霧氣時薄時濃,妖嬈纏綿在樹枝之間,放眼望去一切都處在朦朧之中,靜謐優美。
偶有一兩隻小獸悠閑路過,更多的卻是掩藏在草叢裏看不見的小蟲,它們時不時的發出悉悉索索的詭異動靜。
就有那麽一堆蔥鬱的草叢裏,趴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屍體看上去不過兩歲,她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是什麽顏色,有點黑卻又帶著暗紅,還有股血腥味,那畫麵太過恐怖,想來若是被普通人看見,必定是會被嚇得屁滾尿流的。
幾隻小蟲爬上了那具屍體,在上麵翻滾打爬。
烏鴉也落了下來,盯著她咕嚕咕嚕的轉著眼珠,好似在思考該怎麽下口。
驀然,屍體睜開了眼,擴大的瞳孔閃了閃,有晶瑩的淚珠從中滑落。
她的手指動了一下,卻也隻能動一下而已,並不能做過多的掙紮。
“不要。”若悠在心底呐喊,她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處境讓她很熟悉,就好像她經曆過很多次。
先是在大型食肉動物的爪牙下被啃食,然後是被那些髒亂惡心的蟲子分食,若是運氣不好,就連骨頭也會被啃個精光。
“不要,不要。。。”她驚悚的瞪大了眼,珍珠似的淚滴瘋狂湧下。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感覺那麽熟悉?
就好像自己被拋屍荒野已不下百次,每一次尖牙穿破皮膚的痛楚,每一隻小蟲在她身上翻滾的感覺,她都好像體驗過,而且曆曆在目。
“嗚嗚!~~”她已無力掙紮,甚至沒力氣去趕走準備過來分食她的那一群烏鴉,也沒精力去理會那在她身上放肆的蟲蟻。
她隻能嚶嚶的哭泣,她恨她的無能,恨所有的一切。
就在她即將絕望,而再次陷入昏迷之中時。
幽靜的山路上緩緩的走來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他們的姿態都很優雅從容,好像並不是在趕路,而是飯後在言婷信步。
年長的那個看上去三十剛出頭,一頭青絲用一個華麗的鑲金玉冠豎起,雪白的外袍上稀疏的繡著幾片竹葉,淡雅悠然,腰間掛著一根玉簫,左手握著一把折扇,臉上帶有輕淺的笑意,長得堪稱俊美非凡,乍一看,盡然和莫測有幾分相像,雖然他比莫測年長不少,卻又比莫測少了一份飄渺,多了一份真實。
而那年少的看上去不過十來歲,一頭青絲隨意的用個藍色絲帶豎起,同樣雪白的外袍上卻繡著女兒家般嬌羞的幾朵荷花,他腰間懸著一塊看似普通的玉佩,手握一把淩雲劍,臉上掛著一絲薄怒,然而他的俊美卻猶如末世的最後一抹晨光,足以照亮最黑暗的戰場,那俊,勝過潘安,那美,賽過貂蟬;如此尤物隻能說是世間絕無,僅此一人!
“你個破老頭。”少年不滿的抱怨出聲,花瓣似的薄唇一起一合,帶著些許濕意:“好好的王爺你不作,偏要跑去隱什麽世,害得小爺也不得不跟著你去受苦,身邊連個丫鬟也沒有!”
那年長之人輕笑一聲,打開手中的折扇微微煽動幾下回道:“如今世事動蕩,有心人做有心事,我這無心人求個百心安,不去掙什麽帝皇恩澤,不去奪什麽萬民服誠,我一心道我的逍遙有何不可?”
他突然將折扇一收,握著扇柄重重的擊打了那少年的頭顱一下:“再者,何為破老頭?我可是你父親,雖然我縱你容你,可你也不能這番無禮;說什麽沒丫鬟,以往在王爺府裏丫鬟都有百千萬,你又何時許她們近過身?穿衣入食你不都是事事自己動手嗎?現在要什麽丫鬟?”
“哼。”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翻著白眼輕哼一聲,也不再回話,自顧自的玩起了自己袖口上繡著的紅色蓮花。
中年男子見他那樣,嘴角微微翹,他有時真懷疑生的不是兒子,而是個女兒:“你這小子,堂堂男孩子一個怎麽就像個女兒家?還喜歡荷花。。。”
“你懂什麽。”少年又給了他一記白眼:“荷花是世上最純潔的花,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幽香自存;生的蓮子又清甜可口,是你這般俗人所不可高攀的。”
少年望著荷花一臉的神往,就像看著最親密的情人一樣,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拂過那袖口的花,溫柔細膩,那表情專注的叫人心都化了。
“是,是,是我是俗物,所以生出你這麽個小俗物。”中年男子好笑的回了一句,自己的兒子他是知道的,也並不跟他見怪什麽的。
“嘿,老頭,你聽。”少年突然止步,神色嚴肅,眉頭輕顰,側耳聆聽著什麽:“有人在哭。”
“有嗎?”中年男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豎起了耳朵,可是除了清風搔動樹葉時發出的摩擦聲以外,就是蟲獸的聲音了,其它的他什麽都沒聽見。
“有的,她在哭。”少年一手緊緊抓住胸口,微微喘著粗氣,一臉的悲傷痛苦與疼惜,他額頭上有薄薄的一層汗珠滲了出來,順著完美的臉頰和下頜一路滑過,最後滴落在塵土裏,好似她晶瑩的淚珠:“她在哭,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