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慕容餘孽
若悠顰了眉,又是一記漂亮的側翻踢飛了過去,不給那人起身反抗的機會,腳看似輕巧的點在他的背上卻猶如泰山一般沉重難撐,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壓成一灘血水,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給出了重重的一擊。
“這可不是一個土匪該說的話。”若悠抱胸睨視腳底的他:“你不也是禍害人間的主麽?”
“呸,老子是。。。”臉頰貼在地上,赤膀壯漢一再企圖掙紮站起,卻是動彈不得,他想淩雲壯誌的大吼一聲,然後用畢生最洪亮的聲音告訴別人他是軍人,頂天立地的軍人,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成了無聲的哽咽。
沒錯,一個堂堂八尺壯漢的哽咽。
他的淚水和進土裏,將本是帶著微黃的泥沙打濕,然後透露出絲絲絕望的灰;他是為護家園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可是卻淪落為匪落魄成賊,要從自己守衛的黎民百姓手裏搶糧。
他不怕死自然不怕餓死,可是他身後還有百來個兄弟靠他支撐,作為一個隊伍的領頭人物他要對他們負責,他們不肯做的事他來做,他們不肯屈的辱他來屈,可是。。。他該怎麽喚醒他們的鬥誌,告訴他們前方還有路要走,告訴他們,他們活著不隻是為了活,還要為慕容老將軍一洗血辱。
手指深深陷進土裏,劃破一絲血跡,那是一個軍人的不甘心。
“混蛋,放開副都統。”人群裏衝出一人,少年模樣稚氣未脫,細皮嫩肉的臉上還算白淨,隻是若有若無的帶著點點滄桑;他提刀衝了出來,倒是有點武將之風,名門之後的架勢,然而若悠在意的卻還是他那張臉。
那張倔強抿嘴不認命的表情,似乎與軟香玉的情郎長的有那麽點像了,心中一抹了然,若悠打趣的開了口:“副都統?”
少年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衝出來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咬牙繼續往前衝來。
“滾回去。”被若悠踩在腳下的赤膀壯漢怒不可遏,虎目圓瞪青筋突突;他們這一路不辭辛苦,為的是什麽啊?
慕容將軍一家遭人陷害,京城裏的宗家不免會被滅門,好不容易救下這唯一的血種盡是這般不知死活的衝了出來,若是被人發現將他押去領賞自己又如何對得起慕蓮將軍的在天之靈。
少年被吼得一愣,眼裏霎時湧上了淚,木訥的站在原地不知進退。
人群一陣湧動,黑壓壓的一片撲了上來,再次將少年護在了中心,若悠這才明白為何那群人竟然忍心看見自己的首領被人這般侮辱也不為所動了,原來是要護著這個小主。
她收了腳,緩緩向人群走去:“你們是軍人?”
“別過來。”人群圍城一個圈,圈住中心最主要的人,亦如當日慕容一家在她柳煙樓外圈護自家智齒兒童一般。
“他是。。。”若悠裝作好奇的點了點人群最中央的少年,將尾音拖長過後石破天驚的反問了一句:“慕容世家的餘孽?”
“轟”得的一聲,人群炸開了鍋,麵對若悠的步步緊逼他們嚇得連連後退,他們不知道她是怎麽猜出來的,隻是這一刻的緊張叫人大氣都不敢再喘。
“混蛋,站住。”背後的赤膀大漢踉蹌撲來,若悠恍若後背長眼,也不回頭隻是微微一閃就將他躲了開來,末了還對那撲在土裏的漢子嗤鼻一笑。
“嘖嘖嘖。”若悠輕慢搖頭:“我是該說你們蠢呀,還是蠢呀;這慕容世家餘孽的一個人頭就價值黃金萬兩,可是夠你們吃個幾生幾世的了,又何苦有福不享偏躲在這山疙瘩裏打劫村民了?”
人群對她的話不為所動,步調一致的徐徐後退,雖然他們沒了鬥誌可他們還有良知,更知道何為忠心,他們都是慕蓮老將軍一路提拔上來的親兵,個個都曆經了生死也都曾與將軍金戈鐵馬並騎戰場生死與共,他們阻止不了讓老將軍赴死的陰謀,可他們一定要阻止她。
“說吧。”若悠白袍一掀,瀟灑的迎風而立:“是你們主動將他交出來,還是要我自己動手?”
“你少狂妄自大,就憑你一人能從我一百多人手裏搶走少爺麽,簡直是癡人說夢。”有人在吼,有鼓舞軍心的目的。
“是麽,可是在我眼裏,你們已經潰不成兵了呢。”她的眼睛仿佛也會說話,玩味的目光不經意的一掃而過,輕蔑的眸光激不起他們的鬥誌,反而叫不少人都深深埋低了頭;看來這隻軍隊確實經曆了不少的挫折了。
卻也有少數人憤恨的盯著她,還有那麽一個人偏生喜歡拿雞蛋碰石頭,一遍一遍的向她撲來,然後被她或輕或重的一帶,跌個血肉模糊,若悠知道他這是在告訴他的兄弟們,什麽叫不屈什麽叫軍人精神了。
“放開我,讓我出去。”人群中心少年憤恨的嘶吼:“就讓她殺了我,我不怕死。”
“少爺,你別衝動,不能讓之前的那麽多兄弟白死啊。”有人跪地死死的將他攔腰抱住。
少年的雙目猩紅,大喘的粗氣是壓抑不住的哽咽憤怒,額頭的青筋突突爆出;夠了,真的夠了。
“讓我去死啊,我的命是命難道你們的就不是嗎?”他雙臂揮舞,正企圖甩開束縛著他的那人:“為什麽要為我死,為什麽那麽多人都要為我死?”
若悠嘴角的笑意默默隱去,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會主動求死,真叫她開始喜歡上他了。。。
少年好似脫了力,帶著一絲蒼白緩緩滑坐在地,將臉埋在肘窩中隱隱啜泣的同時說道:“慕容家的男兒絕不懼死,你有什麽資格替我去死,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一個個的倒下,啊?”
最後一個“啊”字帶著淩厲的質問,與此同時他風馳電掣的抽出袖間的一柄匕首,電光石火的向自己脖子抹去。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脖子上就已經滲出了一絲血跡,瞬間猶如時空靜止,所有人都保持著一吃驚的神態被定格住,隻有若悠指尖彈出的一片桃花花瓣帶著低吟,劃破空氣急速行駛,最後“叮”的一聲撞在那柄匕首上麵,將匕首遠遠撞飛。
她拍了拍胸脯,好似驚魂未定:“好險,差點玩過了火。”末了還白眼一番,帶著一股子嗔怪的意味:“這慕容家的小子怎麽這麽不經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