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當頭棒喝
一連串的突發狀況,叫這些身經百戰的鐵血漢子一時摸不著頭腦,麵前這個看似弱不經風的文弱書生,卻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他時敵時友,一會是將自家的首領慘打一通,一會又出手救下自家少爺,這會又說是離經叛道的血蓮之人,到底是敵是友這一問題,叫他們有點模糊不清。
所以,即便是冷風已經過去了幾陣,他們也隻是保持著防守或是進攻的姿勢,一動不動。
這就是軍家常用的以靜製動。
身為一群人的領軍人物,赤膀大漢的每一個動作亦或是決定,都決定了他們前路生死;在知道若悠是血蓮閣裏的人時,他是衝動的撲了上去,卻又很快的冷靜下來,一雙眼陰晴不定的端視著她,在與身邊的鷹眼男子進行了一個眼神交流過後,他準備開口。
“閣下到底是敵是友,你所說的屠村之事是真是假,還有慕容宗家之人。。。”
這些人都喜歡一句話問很多問題麽,若悠一陣無語。
於是白眼一番,很不客氣的打斷道:“你先告訴我,你們是單單忠誠於慕容世家還是同時忠於這南宮家的天下?”
想要收人心,就得先弄清這人心忠於何處不是?
她的問題叫他們一陣啞然,鐵血男兒必定要忠心報國,可是當他們守衛的國家犯了錯,將他們視為英雄的將軍屠殺,他們雖然選擇的了將軍,卻也不代表他們心中無國。
他們臉上的掙紮,若悠看在眼裏,隨後釋然,看來是一群迷途的羔羊,那就不能怪她趁火打劫,劫了他們的忠心了,於是道:“對於你們來說,我非敵非友,隻是他。。。”她點了點遠處的少年,眩目一笑,莞爾的恰若深夜裏一開便謝的傾世曇花。
“你們最好將他交給我,以你們這些人的實力,隻怕是難敵冷蓮的殺手,我也受人所托要護慕容一家的安全,自當能將他送到家人身邊。”
“我們憑什麽信你?”
又是這個問題,若悠微微鄒眉,果真是剛才裝壞人裝的太盡興,以至於她就算拿出平易近人,有容天下之態的大度笑容,也難以得到他們的信任了,要知道她當初可是單憑著這一副嘴臉,就騙得血蓮裏的一群丫頭死心塌地啊。
“哎。”若悠扶額:“我不是土匪,血蓮也不殺無辜老百姓,我剛才是看你們打劫沒個打劫的樣,所以出來逗逗趣兒,再說了,是你們在這做壞人搶人家的東西好吧!”
人群又是一陣結舌啞然,不少漢子還難得一見的紅了臉,他們這樣得了好處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反正我們就是不信你。”話說的再好聽,再有理,那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他們不至於蠢到憑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將自家兄弟一路拚命守護的人,就這麽交出去。
“我。。。我。。。我信。”少年企圖走出來,他紅著臉掙紮,他甚至不看抬頭去看周圍兄弟們的臉,他會覺得這是一種背叛,他們為了他不惜奔波千裏的灑血灑淚,可是他卻站出來為他們所懷疑的人說話。
可是他真的信,當他對上若悠那雙看似燦若星辰的眼,當她小心翼翼的為他包紮傷口,也當她衝他莞爾時,他便信了她,並且他恍然間覺得,這一生他隻會信她。
那種在跌倒絕望最深處時,突然出現的依戀感慢慢的融化著他,她那句帶著嗔怪的話語縈繞在耳邊:“性子竟是這般剛烈,若是出了什麽叉子,我該怎麽給你慕容世家的大爺們交代?”
若悠心中有了絲笑意,她就說嘛,這副偽善的嘴臉還是好使的,雖然迷惑不了那些有經驗的大老爺們,迷惑一下這無知小弟弟倒還是可以的。
“少爺不可。”少年還是被人攔下了。
“算了。”若悠突覺無趣:“不交就不交吧,反正我也還有事,沒太多時間去狗拿耗子。”
語罷便轉身向村民走去,兩步之後卻又半側過頭道:“最後給你們說一聲,慕容世家宗家的人現在都在離這半月路程的趨於鎮裏,那裏有個柳煙樓,是他們目前的落腳點。”
這會的村口空無一人,早在若悠與身後那群人周旋之時,村民們便躲進了各自的家裏,偶有幾人忐忑的探頭探腦的,也是在觀察這群劫匪走了沒有。
“副都統,我們眼下怎麽辦?”鷹眼男壓低頭,用極其輕微的聲音偷偷的問道。
“別理他,我們依照老將軍的遺命,先將小公子送給將軍故交,李大人府上去。”赤膀男子粗獷的摸了把胡須上懸著的血珠,亦是壓低了聲音回道。
這聲音雖然細若蟬紋,但已走出百步之外的若悠,依舊是聽了個清晰。
步伐不減,也不曾回頭,隻是背著揚手招了招:“忘了告訴你們,慕容世家攤上這事之後,不論是新交還是故友,皆是對他們避而遠之,更甚者,便是將他們交於朝廷,以保自身之危。”
這不是唬人,而是事實,當日柳煙樓將慕容世家救下,每每談起他們故交好友時,無不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食其血肉的模樣。
如果說這句話,還不足以打消他們去尋將軍故友的念頭,那麽若悠的下一句話,便是硬生生的將他們嚇了個激靈。
“更何況,你們口口聲聲說那老將軍是被陷害的。”頓了頓,加重了疑慮的口吻問道:“那你們有沒有想過,能將他們害到如斯田地之人,又會是什麽人?”
此話猶如當頭棒喝,激得眾人血液一凝。
慕容世家,世世皆忠誠,代代出烈士;為了這南宮的江山,他們沒少灑血灑淚。
是以,很得聖上賞識,卻不想會落得個株連九族的下場,要說當今聖上雖然年歲已老,卻是一廉簡愛民,明察秋毫的盛世明君,斷不會就因兵器遺失之事,就忍心下旨絕忠良之後,其中一定另有玄機。
必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不停的將罪名往慕容世家頭上扣,而且扣的每一個罪名都叫皇上深信不疑。
然而,能做到這樣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慕容世家一直信賴的人,因為隻有朋友在背叛你時,才能做到一針見血,叫你永無翻身之日。
更何況兵器之事本來重大,能在慕容家眼皮底下,悄無聲息運走那麽多的刀槍,那些人必定是慕容家十分信賴之人。
等若悠的身影已經沒入了村頭,那一群鐵血漢子,依舊是如石雕般屹立原地。
身畔踢踏的馬蹄來回踱步,悠閑的“噠噠”蹄聲一下又一下的撞擊他們的心田。
“副都統?”很多人的表情都陰晴不定,他們喜歡把做決定這種事交給上級。
赤膀大漢緘默一會,複而轉身上馬,大馬揚鞭道:“裝糧,入血蓮。”
“咿呀。”已行至村尾的若悠,這才好似恍然大悟的一拍額,懊惱的說道:“倒是把糧食的事給忘了。”
望著遠去的人群,以及他們疾步心走所濺起的陣陣黃灰,若悠抿嘴微思:“算了,糧就讓你們帶走吧,隻怕以你們目前的身份,也不便去明目張膽的買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