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做人該做的事
當領頭的什長看到李廷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又來了個吃白食的。
李廷看著那個大鍋，迅速的低頭抓了兩把干土，灑在了粥鍋里。
一瞬間，空氣好像凝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李廷的身上。
領頭的什長，瞬間就炸毛了：「你幹什麼！！」
李廷也不跑，也不回應，趁著所有人都震驚的時候，他又抓了一把土丟在那四尺多寬的行軍鍋里。
肅川旱了這麼久，土都乾巴的成粉塵了，丟進鍋里，就一眨眼沉浸進了粥里。
一鍋本來就清湯刮水的粥，迅速渾濁了起來。
「快，抓住他！！！」
這一聲叫喊，將所有人的心神都拉了回來。
粥棚里的十幾個兵丁紛紛沖了出來。
他們講李廷團團圍住，李廷雙手舉起：「抓歸抓，別動手啊。 記住網址ｈｔtｐ://ｍ.bqge。org
不帶打人的啊，一會有人來撈我的！」
領頭的什長走到李廷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兩下，冷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幹什麼的！
這是災民的救命糧你不知道嗎！」
那些排在前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也紛紛叫罵了起來。
李廷聳聳肩，微笑著說道：「我知道啊，但是沒辦法啊，這樣災民才能吃到救濟糧啊。」
什長聽著這話，低頭看向了渾濁不堪的鍋里，他仔細想了想，猛地眼前一亮，再抬頭看向李廷的時候，目光變得複雜了起來。
「小子，往鍋里撒泥巴這種事可大可小。
你身子骨夠硬朗嗎？」
李廷微微一笑說道：「我也是初來乍到，硬不硬還不知道呢。
但是撈我出去，應該沒問題吧。」
什長點點頭，嘴角一敲，一拳敲在李廷的胸口說道：「是條漢子，但是兄弟們也有職責在身，得罪了。
給他抓起來！」
兩個軍士拿著捆麻袋的繩子從棚里走了出來。
什長低聲囑咐道：「繩子綁松點，稍微套上做個樣子就行了。」
兩個軍士點點頭，就把繩子套在了李廷的手上，而後把他安置在了粥棚里，讓他坐在地上等候發落。
這時拍在前面的幾個人，看著渾濁不堪的粥鍋，一個個嘴裡叫罵著。
什長也看著那渾濁不堪的粥，眉頭皺起，他拿起一個碗舀了一點，嘗了一口。
「嗯？！」
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土腥味，帶著腥咸，一口粥半口沙子，稍微動一動牙齒就能聽到那嘎吱嘎吱讓人牙酸的聲音。
什長想要把嘴裡的粥吐出來，可是想了想還是咬著牙咽了下去。
什長鼓足一口氣，好似下了什麼決定，他高聲喊道。
「這裡的粥已經變成泥糊糊了。
災民排好隊等著一個一個來。
那些衣著打扮整潔的，你們不用排隊了，今天可要讓你們這些城裡人自己來盛！」
這句話一說出來，那些散亂的人紛紛擠到了粥棚前面，看著鍋里渾濁了湯湯水水，紛紛有些嫌棄。
「本來就這稀粥就不幹凈，這下子就更不能喝了！這什麼事啊！」
「唉~什麼東西啊，算了，給那些亂七八糟的災民喝吧，咱還是回家自己弄點東西吧。」
那些穿著整潔的人擠到鍋前面，紛紛都有些嘟嘟囔囔的，倒是有幾個不死心的，咬著牙伸出手舀了一碗。
平時還能看出米粒的粥，現在都渾成這樣了，那還看得出來有多少米。
那些人咬著牙喝了一口，可是那味道和口感，他們只是剛剛喝到嘴裡，就忍不住噴了出來。
什長指著那個噴出來的人喝道：「盛了就不許浪費！
給我看住他們，誰要是不喝完，就拖去打！」
這句話喊了出來，那些附近的居民，紛紛離開了這裡，還有些罵罵咧咧的。
而那些盛了這粥的人，更是臉都青了。
而那些災民，這時候才顫顫巍巍的走到粥棚，
條件好一點的拿著有缺口的碗，也有人拿著半塊瓦片。
一個個盯著粥棚的鍋，眼裡儘是渴望之色。
看著這一幕，李廷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他向來自認，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看到這一幕，他真的忍不住了。
李廷索性也不裝了，直接掙脫了繩子，站了起來，手抓住鍋里的勺子，開始喊道：「來來來，施粥了！」
一個兵丁想要攔住李廷，把繩子給他套回去。
卻被什長攔住了。
「他是個好人，也是個漢子，幹了勞資一直不敢幹的事情。
讓他做吧。」
說著什長走到粥棚給李廷打下手。
其他人一看什長都這樣了，誰還有意見，都紛紛各自開始忙手頭上的事情了。
只有兩個平日里是施粥的人，看著李廷拿著大勺，自己有些凌亂。
我應該幹掉啥，才顯得我沒有偷懶呢？
李廷一勺一勺的開始派發了起來。
災民們看著這渾濁的粥，紛紛流下了眼淚，吸溜一口，細細的咀嚼著嘴裡的米粒，災民們都不捨得咽下去。
李廷看著這些蹲在一邊，慢慢享受著手裡粥的災民們，心裡感慨良多啊。
而那幾個兵丁也看到了災民們的樣子，頓時都明白了李廷剛剛的做法。
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感情，那些衣著整潔的人不缺糧食，他們當然知道。
可是他們不敢不施粥，現在李廷做到了他們想做的事情。
他們看向李廷的眼神中充斥了很多不明不白的東西。
一刻鐘，兩刻鐘，粥發的很快。
當第二鍋粥發完的時候，什長告訴李廷，今天的份額完了，如果再發就只有燒水了。
一個年輕點的災民喝完了手裡最後的粥，而後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粥棚前向著李廷直直的跪了下來，眼淚從他的眼中流淌了下來。
他高聲喊道：「這位小少爺，我看到了您剛剛做的事情，謝謝您！
我爹命不好，沒熬到這有粥的一天，但是這碗粥，我記住您一輩子，以後有粥吃的災民，也會記住您一輩子的！」
說著他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此時災民里的人口口相傳，剛剛李廷的做法，大家都明白了，為什麼平日里那些身著整潔的城裡人，今天沒有過來搶粥。
為什麼他們今天喝到了米粒。
而且有些腦子靈光的人預感到了。
以後的粥棚，可能也會這麼做，他們以後每次都能喝到施的粥了，災民們有希望了，能活下去了。
一個，兩個，三個……
成群結隊的災民走到了粥棚前跪了下來。
前面的災民都死死地看著李廷的模樣，想要把他的模樣記在心裡，以後報恩。
李廷憋不住了，通紅的眼眶中的淚水，像是決堤的河畔。
自己沒有給他們什麼，只是做了這些兵丁該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但是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卻救了他們的命。
李廷擦了擦眼淚高聲喊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說著李廷深深的鞠了一躬。
李廷低頭的時候，彷彿看到了牆角里那個老大夫和那個母親，還有那個皮包骨昏厥的小孩醒了過來。
他好像看到了那個氣喘吁吁的老人，臉上的皺紋里都散發到了喜悅。
他看到了那些苦苦求生的災民，在笑。
本來還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但是這一刻，他覺得值了。
剎那間，他對這個世界，彷彿有了一些歸屬感。
不多時，那些恢復了些氣力的災民，紛紛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