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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禍因(2)

  其實以前在郡主府,逢著龍郁閑暇,我與他常會去斗靈山或竹林走走,那時縱然一路無語,我們倆也都自在得很。今日我卻不敢與他並肩而行,心慌得總想跟在他身後,卻又忍不住想拉住他的手臂。

  我們行走至東街,兩邊商鋪都還未關門,落日的餘暉斜灑在屋檐下,映得街角的桃花顯了些醉色,看起來艷燦非常。

  「龍郁,」終是我先開口,「京都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嗯。」

  「不是我。」

  「我知道。」

  「我要去暗搖城,那個人叫亡希靈,我親眼見過。」

  「不可。」

  「我不能回京。」我拉住龍郁,他回過身來,左肩架住了一枝桃花。

  「你擔心國師會再將你關起來?」

  「你都知道?」 首發域名m.bqge。org

  「我們回京,讓國師親自告知你事情原委,你再決定。」

  「可是……」

  「相信我,我不會讓他們再將你關起來。」

  聽龍郁如此說,我自是心安,便縱有萬般不願,此時也只好點頭應了。

  「你曾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與我縱馬馳於無垠原野之上,我答應你,」龍郁繼續往前行去,「等回了京都,只要你還想實現這個願望,我定讓它實現。」

  「好。」我笑答道,「龍郁,怎麼辦?發生了這麼多悲慘的事,見了你,我卻還是想笑。」

  「開心與往事無關,想笑便笑吧。」

  我不觀鏡都知道自己此時笑意正濃,禁不住坦然道:「雖然萬般禍事皆由我起,可我目前該做的不是自責消沉,或是逃避。等了解了事情原委,我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誰叫我有這麼好一位師父呢!」

  「不是師父,」龍郁執著道,「而且這兩者沒有什麼十分合理的聯繫。」

  「有啊。」我笑著,「你不是去雲滇國議和么,怎麼這麼早回來?按路程,這會兒才剛到雲滇而已啊。」

  「半途聽聞王府之事,便回來尋你了。」

  我心內一驚,「那雲滇那邊……」

  「無妨,我已處理妥當。」龍郁說著,反手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我師父果然厲害!」

  「不是師父。」

  「那也厲害!」

  我知龍郁半途折返並不如此簡單,也知他不會與我細說,便想定之後從他護衛那裡問出點兒內情。龍郁又問起我曾由衣之事,聽后卻是沉默許久,未發一字感慨,只道會助其尋找他也未曾見聞的望山藤絲。

  我倆沿著東街繞了一圈,再回到城中心時,暮色已緩緩降了下來。龍郁說春寒未去,要脫了外袍給我。我想起白天里換下的衣服還在之前那家客棧,便拉了龍郁去取。

  到了客棧推開房門,卻見離婁一襲黑衣,正正坐在茶桌旁,周身縈繞著一圈紫黑色的霧氣,聽到門開才悠悠睜開了眼。

  「回來了?」他身邊的紫黑之氣悄然褪去,起身與我頷首示意,又對龍郁道:「想必這位就是真摩國年少成名、戰無不勝的龍將軍,幸會。」

  龍郁無聲還了禮,對我道:「容兒要取何物?」

  「我取衣服,稍等一下。」我立刻行到窗邊,將晾乾的衣服取下,向龍郁道:「就是這件,好了,回去吧。」

  龍郁看了眼衣服,眉頭一緊又展開,並未說什麼,只同我一齊向離婁道了句「叨擾」便要離去。

  不料離婁卻出聲道:「龍將軍需知,讓郡主知曉真相,於她並非有益。」

  「多謝提醒,容兒如何抉擇,我自有預料。」

  「可是預料完全?」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

  「龍將軍見慣生死,處事總是從容。」又轉而向我道:「郡主既要回京,離婁便是要同去的,煩請出行之前告知一聲。」

  我聽著他二人雖極有禮地談來論去,但總有某種說不清的意味,當下便詢問龍郁的意思。豈料龍郁欣然應允,毫不猶豫告知了離婁回京之期。

  一出客棧我便急道:「怎麼就答應他了?你可知他是誰?」

  「總還是沉不住氣,」龍郁重又牽住我的手,笑著責備道,「不知道這段時間是否也這般急躁?」

  龍郁一直教導我要平心靜氣,從容處事,適才的確是我急躁了,我立刻深深吸了口氣,加上剛才龍郁極溫柔的一笑,當下便平靜了。

  「他是大魔靈離婁,是厲尊唯一的弟子。」

  「他跟我說過。」

  龍郁接著道:「近天界本是修仙福地,清尊入魔后傷了許多性命,便被正道稱作『大魔靈』。」龍郁停下來看著我,「之後清尊被禁,離婁替厲尊尋了許多仇家,是厲尊最信任的人,所以也被稱作大魔靈。」

  「所以厲尊派他來跟著我?」

  「正是,他有件法器,傳說很是厲害。」

  「我見過。」

  「嗯,所以他想要跟我們回京,我們無法阻攔。但我感覺得到,他不會是那種濫開殺戒之人。」

  「如何感覺?」

  「我也殺過人,」龍郁道,「許多。」

  龍郁十三歲隨軍出征,腥風血雨中走了十多年,殺人無數,不過若非無奈成敵,絕不傷人。我默默點頭,不再多問。

  回了客棧,各自休息。我等龍郁走後才摸出白日里百曉生給的那塊玉玦,又起身到了曾由衣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曾由衣自是沒睡,很快開門拉了我進去,開口便道:「我還以為你見色忘友不來了呢!」

  「亂講什麼?」我瞪他一眼,將玉玦給了他,「百曉生說要用望山藤絲穿八字結,名字我倒是記得清楚,可這望山藤是什麼東西?你知道嗎?」

  「自然不會是俗物,不是俗物就不是常見的,」他竟一本正經道,「既不常見我便也不知道。」

  我被他的話噎了一下,無奈笑道:「看來你今晚還是不得好過。」

  這些日子來,好幾個夜裡曾由衣都被夢魘住,很難喚醒,眼下青色便一日更甚一日。離婁曾提醒過我,說那與他體內煞物有關,且會愈來愈重。

  「得找人問問。」曾由衣認真道,看得出來他確實被那夢魘折磨得狠了,卻又埋怨我道:「你不知道嗎?那你白天怎麼不問百曉生?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你還怪我?再問就得把你留在那兒了。」

  「窮啊!」曾由衣嘆了口氣,「你先回去休息吧,這陣子你睡得也不比我好,望山藤的事明天再找人問,這會兒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去找。」

  我看他那沮喪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什麼,便讓他睡下時將玉玦放在枕邊,說不定能有一些效用。曾由衣答應了,送了我出來,一開門看見龍郁就在門前廊內站著,話也不說,哼了一聲,轉身就回去了。

  這可真是莫名其妙,龍郁哪裡招惹他了?自從龍郁出現,他們二人還沒說過話吧?

  我滿心不解,走到龍郁面前,解釋道:「他就是這樣子,人不壞。」

  「他是想嫉妒你,但又嫉妒不起來,轉而遷怒於我。」龍郁瞭然道。

  我一想便明白了,「也是,他從未有過朋友。我和他一樣被關著,可我還有一個身份,一個家,和你。」

  「是。」良久,龍郁才輕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掩映不住的苦痛。「回去休息吧。」

  「龍郁,」我叫住他,「一定要回京嗎?我是想,如果你知曉一切,我們就省得多跑一趟。」

  「不錯,我盡知一切。」龍郁自是知我話外之音,「可我們必得回去一趟。」

  他說這話時堅定極了,我一時竟沒有反對的勇氣。只得遵他安排,回房歇下了。

  夜裡睡得果然比之前好些,但夢裡時不時有個月影般的身影在腦海里躍來躍去,反反覆復叫著一個聽不清的名字,攪得人頭痛。夢斷處稍有清醒時發覺有人在身邊靜靜看著我,鼻間倏忽流過那道令人心安的味道,便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晨起見到龍郁,他手下正有人來報事,我便先叫了曾由衣出來用些早點。曾由衣出門時揉著眉心,說他眼睛乾澀得很,我讓他閑了多哭哭,暗暗決定一定要趕在回京前將望山藤絲找到。

  喝早茶時,我、龍郁和曾由衣坐到了一起,龍郁說回京之事都準備好了,又問曾由衣是否與我們一同回去。

  「酈京,我還未去過,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曾由衣眼珠一轉道,「忘了告訴你,我和老公不能分開。」

  「既然如此,我便為曾公子準備好車駕,明日一早便啟程回京。」

  「你不問我原因?」曾由衣詫異道。

  「你是容兒的朋友,」龍郁道,似乎對曾由衣格外客氣,「我還要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容兒的照顧。」

  這時,龍郁手下一名叫楚修的護衛進來報說城中無人知曉望山藤絲為何物。曾由衣聞言自是一驚,想必是沒有想到龍郁會幫他找,也沒有想到龍郁會找不到。

  而我感念龍郁之時,又想到這些年龍郁和他的護衛來去戰場,所見所知已然不少,他們不知,想必望山藤定如曾由衣所言不是俗物。

  我們便又到了百曉生處,看到門前牌匾上已沒有了「次水門」三個字,進去之後卻又發現本來應該是巨大書架的地方一夜之間已是空無一物,連地面都鋪了一層似是空置許久的灰塵。

  個中蹊蹺,不言自明。

  我三人去見離婁時,離婁開口便道:「離婁恭候多時了,此刻去取望山藤嗎?」

  「百曉生呢?」那種因我而傷及無辜之人的慌亂感瞬間捲土重來,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因我而枉失性命。

  「遁去了,我不會對他下手。」

  聞言我自安心不少,便道:「望山藤一事還請大魔靈相助。」

  「郡主不必如此客氣,我本就是來助郡主一臂之力的,再說郡主面前,我又怎當得起大魔靈之稱。只是望山藤並非凡物,郡主若真想要,還需跟我往陽關一趟。」

  「好,我們即刻前往。」

  「容兒,」龍郁制止我道,「還是先弄清楚陽關何在為好。」

  「也是,」離婁一笑道,「陽關乃近天界門戶,龍將軍不知實屬正常。」

  近天界,如今的魔界。

  我心一沉,看見龍郁眼裡和我一樣的擔憂。離婁本就是要帶我回魔界,此行卻需去魔界門口走一遭。

  「那我們趕緊出發吧,」曾由衣突然擠開我和龍郁,拉扯著離婁往外走,「我們倆快去快回,明天我還要跟老公去酈京玩玩呢。」

  離婁走了兩步便不動了,曾由衣回過頭來看他,嗤笑道:「怎麼,沒有那戒指,你還是怕我體內厲鬼的是不是?」

  「非也。」

  「那就走吧,我已習慣了和你御蕭乘風,我們只走高處,不會遇到生人的。」

  「曾公子若去,該是回不來的。」離婁淡淡的神色夾著若有如無的笑意,「龍將軍也是。恕我直言,爾等靈力凡凡,進了陽關會立刻被吞噬。」

  「那又如何?」曾由衣瞪著他道。

  「神形俱滅,屍骨無存。」

  「我體內有厲鬼!」曾由衣強調道,卻被離婁無聲否決了。

  「好啊你,既然我們有你這麼得力的助手,你又那麼熟悉陽關,那我請你一個人去摘條藤回來行嗎?酬勞可以有的!」

  「你以為那塊玉玦為何要用八字結穿戴?」

  離婁問得曾由衣和我均一愣,便聽他又道:「望山藤需二人合力才可摘下。」

  「那你帶你手下去吧?」曾由衣仍舊掙扎著,已經完全忘記望山藤是為他而取的了。

  難得離婁依然好脾氣道:「我沒有手下。」

  「郡主還去嗎?」沉默片刻,離婁問我道。

  「去。」我看了看龍郁,「幾時能回?」

  「此時出發,晚間可回。」

  「那就有勞了。」

  我感覺到龍郁握著我的手顫抖了一下,我順勢拉了他出來,見他不忍的樣子,只問了句:「若是如今需要望山藤的是楚修他們呢?」

  龍郁眼裡的光炸開了又瞬間聚回,末了便只沉聲道:「我等你回來。」

  「嗯。」

  身後曾由衣欲言又止,「老公我……」

  「我知道,我心甘情願。但是有一個條件,」我湊近曾由衣耳邊咬牙輕聲道,「等我給你拿回望山藤絲,請你不要再叫我老公了,尤其是在我師父面前。」

  「我、我盡量。」

  曾由衣滿目愧疚,我自是知他心意。只是方才他已然儘力了,如今只有我能為他去做這些。

  龍郁又囑咐了我幾句,我一一答應了,便示意離婁儘快出發,一道紫金光芒閃過,我二人便已到了雲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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