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這一槍啊,他一定打不中!
何邁將他找到的蘋果替代品,掛在柳樹上,嘻嘻笑道:「稚遠,方圓一里地之內,就沒有一顆蘋果樹,你讓我去哪裡找?」
「出宮去買,也來不及了,我看,你就用這個湊合一下就可以了!」
「林檎果也很好嘛。」
林檎?
這個東西,就是林檎?
王謐湊上前去,忽然感覺,何邁手裡擺弄的小小果子,不再是普通的果子,而是變成了高端無比的果子!
沒錯!
在林檎這個名號出現之前,王謐的眼中,何邁給他配備的標靶,不過是北方最為普通,隨處可見的,那種在現代被稱之為沙果的小小果子。酸酸甜甜,咬起來有些沙軟,就是它的特點。
相比蘋果,沙果的個頭要小得多了,味道也沒有那麼可口,在現代的王謐看來,這種水果,實在是讓他喜歡不起來。
沙果的味道,就好像是它的名字一樣,平平無奇,透著一股土氣。
「你說,這個東西就叫做林檎?」
王謐震驚的目光,讓何邁一陣疑惑。
遂點點頭:「是啊!」
「這就是林檎果,難道,你不知道?」
「稀奇什麼!」
林檎,林檎,這名字真是雅緻。
王謐不禁感嘆,現代人與古代人相比,欠缺的或許就是這種詩情畫意的想象力。
同樣一種水果,古代人對它的稱呼,總是更加別緻,更加動聽,一點也不流俗。
有了林檎這般詩意的名字,那紅紅黃黃的小果子,也頓時變得高端了起來。
「蘋果是沒有找到,你就用這林檎果代替一下,要是怕這個目標太小,不容易打中,那也容易,我給你掛兩個就是了!」
「誰說我打不中!」
「別小看人!」
「你給我拿下來!」
「掛一個就足矣!」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沙果嗎!
他這百發百中的神射手,還能打不中!
何邁握著沙果,愣了一刻,看看沙果的大小,又端詳了一下王謐那張好看的小臉。
最後,還是把兩個沙果全都掛好。
他利落的跳下了木梯,拍了拍塵土,笑道:「稚遠,關鍵時刻,莫說大話,只要你的手槍準頭好,別管是一個還是兩個,又有什麼區別?」
「打中,還不是小菜一碟?」
早就看出來了,王謐這小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將,只要你說他不行,他就一定要梗著脖子,讓你知道他有多行。
男人本性,不過如此。
「你說得對!」
「你且讓開,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王謐挺直了腰桿,轉過身去,向著預定好的射擊地點走去。
一個轉身,王謐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轉身之前,他還是對打中沙果,充滿了懷疑的平凡男子。
打了雞血之後,他已經化身成為打了雞血的超級賽亞人!
小小沙果!
能奈我何?
王謐拿起了手槍,瞄準了目標,做了個動作,卻沒有著急打槍,與何邁他們不同,王謐不需要著急,因為並沒有人打算和他爭搶這次打槍的機會。
相反,將作坊里的每一位工匠,甚至是姍姍來遲的將作大臣普超,都已經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捨我其誰!
只有王侍郎能做好!
一個開門紅,一個滿堂彩!
忽然之間,王謐的眼前,閃過了一個影子,不是別人,正是那以武藝見長的北魏太后馮氏。
統稱為北魏文明太后。
這位老太后,一手帶大孝文帝,幫他成就了宏圖大業,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她是北魏名副其實的一號人物。
像很多北方豪族的女子一樣,她們並不以詩書禮樂見長,而是好弓馬,善騎射。
作為北魏太后,身居高位的馮氏,依然沒有放下自己的老本行,聽說,當年她射箭,可以達到百步穿楊的程度!
不僅僅是百步穿楊,更是百步穿錢!
說的就是一次聚會宴飲之中,馮太后突然來了癮頭,命人在楊樹上掛上了一枚銅錢。
她騎著馬,來到了百步開外,瞄準了銅錢中間的方孔,一箭穿孔!
乾脆利落!
呵呵!
人家馮太後年老體衰,尚可射中銅錢的方孔,他王謐手捧著利器手槍,小小的一個沙果,還能打不中?
王謐不是相信自己的射擊技術,他是信任手槍的準頭。
在他看來,打槍可比射箭要容易的多了,況且,古代的這種手銃,做工還是粗糙些,結構也簡單,重量也輕,對於王謐他們這種並沒有經過系統射擊訓練的人來說,想要打中沙果這般大小的目標,還是很容易的。
王謐再次舉起了槍!
王謐單眼瞄準!
「快看!」
「王侍郎要打槍了!」
王謐的周圍,不遠不近的地方,頓時湧起了一陣騷亂,工匠們激動了!
他們熱血沸騰!
「你們說,王侍郎他打的中嗎?」
「當然了,這還用問!」和王謐一起揮汗鍊鋼的魏師傅,對於王謐的本事,那是相當的信服。
「我看未必!」也有那萬事都要念一念不好的壞事樂,人家還有理有據呢!
「你們忘了,上次那何郎君不是也打了一槍,別說是打中目標了,反倒是把自己給傷了。」
「你看,何郎君今天都沒敢來!」
「可見,打槍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提到何無忌的失敗,剛才還熱鬧非凡的人群,頓時就安靜了一半。
何無忌的慘相,迅速躍上了人們的眼帘,四周打量一番,果然沒有何無忌的身影。
「可是,何郎君不行,不代表,王侍郎就一樣不行啊!」
「說得對!」
「我們還是老規矩,買定離手,賭一把!」
一聽到賭字,兄弟們的熱情就再次被點燃了!
萬事皆可賭!
正是兄弟們的人生信條!
賭博是人之天性,不可避免,自制力差的人,往往有錢就要扔到賭館里,不輸到渾身光光,絕對不肯出來。
有一種賭博就很簡單了,凡是發生在身邊的事件,都可以拿來賭一賭,能不能成功啦,會不會失敗啦,諸如此類。
方便易行,一般來講,這種隨意的賭博,都不會需要賭注,不過是娛樂。
可是,今天的這一場,顯然不同。
不弄點帶錢的,實在是沒意思!
何邁一向是個想得開的人,打槍這件事,他是不準備上場了,便開始張羅別的事。
沒錯!
賭錢這件事,一開始正是他何邁倡導的。
正所謂,王謐表演還擔風險,他小何在後方把錢斂。
錢多錢少無所謂,只要是白來的,都是好的!
王謐在前方,舉著槍,即將開始今天的第一射,小何在後方,也一點都沒閑著。
伴著現場各種嘈雜的聲音,何邁一邊吆喝,一邊拉開錢袋,把工匠師傅們的賭資,很快就都收到了何邁的小小錢袋裡。
滿滿當當的,粗略數一數,也有上百文。
賺了!
賺大了!
「稚遠!」
「可以開始了!」
「我們都等著呢!」
這個人真是,都多長時間了,還磨磨蹭蹭的,開一槍哪有這麼複雜!
瞄準了就打,輕輕鬆鬆,根本就不需要動腦筋!
別看何邁平日里油腔滑調的,好像只有嘴皮子最好使,實際上,他可是真真正正習過武的,練武就不需要動腦子,全憑天賦,身體的本能。
反覆鍛煉,練的就是這個本能反應。
只要本能到位,根本就不需要多猶豫,鉛彈一出槍膛,就知道能不能打中。
像王稚遠這般磨磨蹭蹭,他還沒有打槍,何邁就斷定,他這一槍肯定打不中。
「看著吧!」
「我贏定了!」何邁抱臂上觀,喜滋滋的對身邊的工匠說道。
魏師傅翻了個白眼,相當無語。
這位何小郎君真是令人開眼,口口聲聲和王侍郎是過命的交情,面對王侍郎的第一槍,他居然毅然決然的投了失敗!
是的!
何邁竟然斷定,王謐絕對不能成功,並且由他坐莊,只要王謐這一槍打偏,或是走火,他就可以大賺特賺!
將作坊里的工匠,包括魏師傅、普匠作幾人,對待王謐一定能成功,可是寄予了厚望。
投了相當大的一筆錢呢!
「阿邁,話不要說得太滿。」
「你怎麼就篤定,我一定打不中?」
王謐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他都沒有回過身,也根本就沒有看一看何邁的眼神,就已經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
何邁一愣,立刻反擊:「稚遠,大話誰都會說,你還是趕快打響第一槍吧!」
「別急!」
「這就來了!」
他這麼一吆喝,眾位工匠的眼神登時就全都聚集到他的身上,將作坊里的其他任何動靜,都不能再撼動他們的心智。
快看!
就要打槍了!
錢的歸屬,馬上就有結果了!
何邁也禁不住被這場面吸引,錢袋子攥的更緊了些。
雖說,他對王謐一定會失敗這件事充滿了信心,但是,萬一呢?
萬事就怕萬一!
人們越關注,小王就越要端著,眾位工匠們的眼神全都被他吸引過來了吧,他反倒把手槍放下了。
他放到了地上!
「誒!」
「王侍郎他怎麼把槍放下了?」
眾人的疑惑,正是王謐的愛好。
人們越關注,他就越得意,在這個瞬間,他竟然找到了一絲原身王謐的感覺。
那種遺世而獨立,金燦燦的花孔雀的感覺。
在眾人的眼前,王謐拿出打火石,先把火引子點燃,眼見著小小的火苗,逐漸騰起,他心滿意足的笑了。
太好了!
火引子做的這樣好,這就代表著,火器製造業,成功了一半!
因為火引子是用紙絮和一些草料製成,本就都是易燃之物,只要點起來,就不容易熄滅。
於是,這些火引子是可以反覆使用的,火引子上面還有一個比較厚實的蓋子。
使用的時候,只需要第一次點燃它,不用的時候吹熄,合上蓋子,就可以留待下一次使用了。
你道下一次使用,是不是還需要用打火石點燃,那不是很費事嗎?
當然不必了!
火引子的妙處就在這裡了。
看起來是熄滅了,其實蓋子裡面的火引子還是有火星的,只是很微小,不會引起火災之類。
再有需要的時候,只要打開蓋子,再次吹起火星子,不消一時半刻,火苗就會再次騰起了。
方便快捷。
有了這個東西,包括手槍在內的各種火器,才算真正能拉上戰場,派上用場。
那種兩手打火,還要打槍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火引子準備就緒,王謐這才把手槍重新拿了起來,他定住了眼神,又瞄了一眼掛在柳樹上的沙果。
這個何邁,辦事忒的不認真,說好了,一個就夠,他偏要掛兩個,這不是瞧不起人嘛!
看我一槍兩個果,給你們表演一番!
打開了火門,王謐屏住了一口氣。
要快!
雖然名叫手槍,但原理上來講,其實還是火銃。製作比較粗糙,容易走火,也容易出事故。
正是基於這些特點,整個點火過程就更要注意動作快。
尤其注意要一氣呵成,這一點十分重要,稍稍遲疑,一點點的停頓,都很有可能讓打槍失敗,不止如此,造成更大的傷害,更是極有可能的事。
「點火!」
「關火門!」
「鉛子!」
「衝出去吧!」
王謐高喊了幾聲,言語雖多,動作卻沒有一點遲疑,正是一氣呵成!
砰的一聲!
鉛彈隨著火藥膨脹騰起的氣流,徑直衝出了槍膛!
在此之前,王謐已然將槍口對準了柳樹上的沙果,王謐承認,一開始,他的準備也沒有那麼充分。
凡是手槍,都有后坐力,王謐製作的這種近似火銃的手槍,便更是如此。
初次上手打槍,王謐竟然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上一次何無忌槍支走火,他一心都關注在火藥裝填不當之上,卻忘記了,剛剛打造成功的手槍,后坐力之大,竟可以震的虎口生疼。
鉛彈已經射出,王謐的手卻被后坐力影響,虎口差點裂開,疼的他直呲牙。
咚!
砰!
一顆小小的鉛彈,竟然發出了兩次聲響。
而且動靜都不小!
眾人一陣吃驚,竟然都忘記了反應,眼睛似乎還是停在原處,直勾勾的。
為什麼沒有火竄出來?
也沒有黑煙?
疑惑最大的,當屬何無忌。
他自己打槍的時候,是個什麼遭遇,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一瞬間的衝擊力,差點讓他以為小命已經玩完了!
又是煙,又是火的,嚇人的很。
然而,王謐也同樣打了一槍,卻什麼也沒看到。
既沒有煙,也沒有火,他雖然是略微踉蹌了一下,卻也沒有倒下,更沒有受傷!
更重要的是,那掛在柳樹上的沙果,好像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