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章 咎由自取
人多口雜,她亦不敢再問,隻好閉了嘴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李明德在前堂坐了下,下容上一盞提早就泡好聊蜜餞茶。
他吃了兩口,眉眼似較方才更舒展了些。
眾人看出他心情不佳,都不敢開口相問,各個心翼翼做事。
直到李明德發話:“不早了,都早些歇息吧,我自己在這前堂坐上一陣子。”
罷,他似乎又猶豫了片刻才對雲韻特意補了一句道:“你也去歇息吧,身子還弱,少些勞頓。”
雲韻聽了這話,忐忑的心放下了些,忙湊上前去道:“雲韻方才以為王爺心情不佳,也不敢多什麽,但今日還有一事雲韻並未稟報。”
“還有一事?”李明德的眸光帶了些猶疑。
“嗯,今日家姐帶了自己的一個表弟來王府做客,雲韻腹中來不及出生的孩子……是遭到了雲馨的毒手才……”
著,她忽然聲淚俱下,看著甚是可憐。
“你先不要哭,把話清楚。”他的語氣聽起來柔軟了些,不再似方才那般硬邦邦。
雲韻用袖口抹了抹淚、點頭道:“事關雲韻日思夜想的孩子,雲韻想著就請家姐清楚,可來去,表姐卻並沒有拿出什麽證據,我那三妹雖素來任『性』跋扈,但當下所事關人命,我萬不能因為表姐的隻言片語就定她的罪,興許因此,言語上有了些衝撞,眼看著表姐的臉『色』不怎麽好,我就想著請她品一品茶,算是賠罪。”
“嗯,雲君那樣自有她的道理。”李明德頷首道。
聞言,雲韻不由自主打了個冷噤,心也好像跟著墜入了冰窟之中一般。
但她很快就掩好了情緒,蹙眉道:“雲韻也是這般認為的,隻是吃了茶,雲韻安排了廂房供表姐休息,未料到……未料到……”
著,她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怯生生看著李明德,不敢再開口。
“未料到什麽?”李明德催促道。
“王爺還是跟雲韻前去一探吧……雖雲韻遲早是王爺的人,但這種事……”
著,她一臉羞赧,那樣子就好像雲君做了什麽丟人現眼的事,是她連都不肯的。
李明德臉『色』驟然一變,“噌”一下就從紅木椅上起身道:“這麽嚴重的事,方才本王進門時為何不!”
“雲韻……”雲韻早就察覺李明德對雲君頗有偏袒,可從未料到被架至秤另一賭自己竟如此無足輕重,“王爺息怒,這等事傳出去多半會壞了表姐的聲譽,雲韻亦是第一次見識竟有如此不守『婦』道之人,而且不是別人,恰是自己的姐……”
她話一半,抬眸撞上李明德淩厲的眼神,不敢再下去。
心也跟著涼了一半。
“雲韻,我方才進府時臉『色』不佳,你應當看得一清二楚,”李明德薄唇輕啟道,“但我並非因為此次出行不利,而是聽了一些匪夷所思之事,追溯源頭,竟發現是禍起蕭牆,我心謹慎二十餘年,竟不知後院養了一匹狼。”
他一字一頓罷,雲韻雙唇抿得更緊了些,一臉驚駭。
李明德似還有話要,但他強忍了下,低道:“那件事我暫且不同你計較。”
罷,他怒而甩開雲韻伸過來的手,由下人帶著,朝廂房走去。
穿過回廊,很快就抵至門外。
可李明德眉間溝壑更深了幾分,腳下也似生了怯。
跟在身後的雲韻一臉驚慌,可眸底卻劃過一道得意和陰鷙。
她上前一步搶道:“王爺,是雲韻做錯了,雲韻不該由著他們,畢竟是家醜,還請王爺回避,雲韻自行處理。”
她嘴上著求情的話,手下卻沒猶豫半分,當即將房門推了開!
啪!
屋子忽然亮了起來。
隻見燈火通明的房內,雲君正襟危坐於案旁,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
而陳豐坐在幾步之外的輪椅上,看起來頗有幾分倦怠,正歪了腦袋用手掌撐著閉目養神。
不同的是,先早一步鬼鬼祟祟『摸』至屋內的宋嬤嬤,此刻被結結實實綁在了床邊,嘴裏塞著一隻足袋,看起來頗為狼狽。
“這……這是怎地一回事!”雲韻不禁驚道。
隻見那宋嬤嬤拚命搖頭又點頭,像是要辯解又像是要求救,但礙於嘴裏那有著幾分味道的足袋,不出半句話。
李明德看起來鬆了口氣,但轉瞬,臉『色』更似暴風雨即將到來前的『色』,陰雲密布。
四周落針可聞。
下人都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甚至連呼吸都心翼翼。
雲君看到李明德,當即起身福了福身,道:“雲君見過壽春郡王。”
李明德無力抬了抬腕,上前一步又止了步,恭謹道:“雲大姐可還好?”沒有半分怠慢的語調令雲韻心底的涼意更盛幾分。
她隻覺自己一雙被外人稱讚的明眸,此刻卻似淬了毒,恨不能當場手刃自己那旁人挑不出半點兒錯的好姐姐。
隻見雲君聽了話,亦有禮有節道:“還算是有驚無險。”
她波瀾不驚的四個字落音,李明德臉『色』卻更難看了些。
他眉心深斂,衝身後的下人命道:“把那礙眼的髒東西拖出去,杖斃!”
罷,毫不留情指向了宋嬤嬤。
隻見宋嬤嬤臉『色』驀地灰冷,因為嘴裏塞了足袋不出話,隻能拚命搖頭,本已衰老的容顏因為麵『色』的蒼白看起來更像是苟延殘喘的一張樹皮,搖曳在樹幹之上,看樣子,隻消一陣微風,就能被吹至旁人腳底,隨意踐踏。
她想要起身衝李明德磕頭求饒,礙於被捆得結結實實而不得行,隻好看向雲韻,拚命點了頭又搖頭,即便是個傻子,也看得出是求她在一旁兩句好話。
可雲韻卻別過臉,一副佯裝沒看到的樣子。
雲君見狀,無奈搖搖頭,開口道:“王爺,這嬤嬤眼瞧著也是要入土的年紀了,萬不該無端陷害我和家弟,不定當真有隱情,王爺不如命人將那足袋拿開,看看她到底要些什麽?實話,雲君也想聽聽,事已至此,她還能出些什麽。”
聽起來像是一線生機,可雲韻卻知曉,這是雲君在挖陷阱。
雲韻當即就攔道:“王爺,看樣子是這嬤嬤手腳不幹淨,方才她來通報我家姐同表弟在房內行不苟之事,我竟信了,雲韻有錯,甘願受罰,但能做出這等造謠滋事的下人,嘴裏指不定還能出更駭饒話,與其留著她的口舌讓她再生是非,不如就拔了她的舌頭,讓她永遠不出話,以免後患,王爺留她一條命,已是仁至義盡。”
一番話畢,其他的下人更是膽戰心驚,人人自危。
而那宋嬤嬤,此刻早已像是一灘爛泥,癱在地上,動彈不得,連那雙渾濁的眼珠子,都似動不得半分似的,頗為駭人。
雲君不動聲『色』看向雲韻,失望地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沒再話。
而李明德,亦不苟言笑,沉默半晌後道:“先押下去吧,本王今日剛回府,不宜惹上型血腥之事。”
罷,他的眼神再度朝雲君看了去,斂了幾分盛怒,多了幾分溫柔。
一旁的陳豐將這一切看了個真真切牽
“雲姑娘,”李明德開口道,“今日府上怠慢了,明德在此……”
他方想要作揖賠罪,被雲君攔了住。
“壽春郡王,”雲君一字一句鄭重道,“不可。”
“今日之事非同可,倘若真讓歹人遂了意,壞的不隻是雲君姑娘的清譽,也是我壽春郡王府的聲威啊。”
“所以王爺萬不能如此,既然那作惡的嬤嬤已經被帶下去了,想必王爺定能給出個公正的處罰,今日『色』已晚,雲君同舍弟也不便多留了,近段時間雲君會避免在附近走動,以免人多嘴雜壞了王府的聲威。”
罷,她微微屈膝福身,對雲韻視若無睹,和陳豐一同走出了這壽春郡王府。
夜風清冷。
幽深的郡王府內似更靜謐了一些,隻聽得到風聲,沒有半點兒煙火氣。
李明德的睡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隻見雲韻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伏在李明德腳下,哭啼道:“王爺,今日的事您萬不能輕信了『奸』饒一麵之詞啊!”
著,她似更泣不成聲了些。
“一麵之詞?”李明德踢開了雲韻放在自己腳踝上的手,厭惡般地朝前挪了一步道,“這件事本王還沒有過問那犯事的宋嬤嬤,聽你這麽,本王倒是來了興致,能讓你這般忌憚的,到底是什麽話?”
著,他猛然回頭俯了身,伸出有力的手指死死拑住了雲韻的下頜,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眼神躲閃不能。
“雲韻……雲韻……”
果然,她瞠目結舌半晌,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雲韻,”李明德的語氣分外失望,“本王自到大,身份地位算不得至高尊貴,承蒙皇恩庇佑,才順風順水行至此,聖上抱恙已是眾人皆知的秘密,本王不想王府在這種時候鬧出難以收場的事,你明白嗎?”
聞言,雲韻臉『色』一變,心底亦跟著下沉。
怔愣片刻,才收了哭聲道:“是雲韻糊塗,雲韻該在王爺不在府上時好生管教下饒!”
聽她這麽,李明德眉心卻皺得更深了些。
“事已至此,你還不肯認錯嗎?”
被如此質問,雲韻心中更是沒底,卻依舊咬了牙道:“雲韻當真不明白王爺指的是什麽,難道王爺聽信了雲韻家姐話裏話外的暗示,以為是雲韻指派了宋嬤嬤做出那種陷害他饒醃臢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