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花千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四肢酸軟,頭痛得好像要炸開一般。
自己竟然沒有死?
艱難地睜開眸子,雕花床,菱花鏡,這裏分明是自己的閨房,三年前花家還未遇難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擺設,分毫不差。
甚至於窗前的白玉淨瓶裏,還按照她的喜好,斜插著一株紫玉蘭。
旁邊有人壓低了聲音話,帶著哭腔:“她,她真的撞沒氣了,賈老大,這可怎麽辦?郡主可隻交代讓我們毀了她的清白。”
“怕個熊!花府如今已經被滿門抄斬,有什麽好怕的?把人架出去,正好跟花家老少一塊拖去亂葬崗喂狗。”
兩人計較一定,便扭臉向著花千樹這裏看過來,正好對上她一雙赤紅如血的眸子。
“媽呀!”年輕的士兵嚇得一聲驚叫:“詐屍了!”
這兩人花千樹都識得,三年前花家被抄斬那一日,就是他們二人滿臉淫、笑著將她拖入自己的閨房,欲行不軌。
那時候的她隻會些花拳繡腿,又哭得精疲力盡,正當萬念俱灰,想要一死以保清白的時候,夜放提劍一腳踢開了房門,斬殺了二人,將她擄上馬背,不管不顧地打馬離開。
可現在,二人仍舊還活生生地杵在自己麵前。
她艱難地活動手腳,身上完好無恙。
難道,自己竟然重生了?
就在三年前,花家被滅門的那一日?
賈老大衝著那士兵一瞪眼:“瞎咋呼什麽?這是沒死透,又活了!合該你我今日有這豔福,重新提槍上陣把她辦了,到郡主那裏領賞去。”
那人怕得雙腿打顫,抖成篩子:“我,我怕是不行了,尿急!我到外麵給你放哨去!”
不待同夥發話,就拉開屋門幾乎是落荒而逃。
賈老大不屑地罵了一句“孬種”,扭過臉來,衝著花千樹興奮地搓搓手,就猴急地解了褲子,如餓虎捕食一般,撲了過來。
花千樹抬腿毫不猶豫地一腳,賈老大沒有提防,痛得蹲下身子,咬牙悶哼兩聲,就立即惱羞成怒,五官變得凶狠起來。
“臭娘們,不識抬舉。”
重振旗鼓,再次飛撲而上。
他當了許多年的兵差,可不是吃素的,下了狠手。
花千樹剛剛蘇醒,氣力不濟,被他結結實實地撲倒在床上,一陣頭暈目眩。
她咬牙使盡全身氣力,猛然爆發,以迅雷之勢擒住賈老大欲行不軌的手,一個擒拿手,瞬間反敗為勝,將他壓在底下。
拳頭像雨點一般落下來,帶著對柳江權與夜幕青的徹骨恨意。
賈老大懵了。
他不明白,適才還像個綿羊一般任人宰割的女人,如何就突然生龍活虎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嫻熟的屠夫,四兩撥千斤地製約住了自己所有的要害之處,令他反抗不得。
門就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地被一腳踢開了。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道湧進屋子裏來。
花千樹瞬間怔住了,全身血液沸騰。
會是他嗎?
他趕來救自己了?
賈老大趁機翻身,逃下床,手忙腳亂地係好腰帶,抬手一指秀發散亂,滿麵潮紅的花千樹:“是,是她勾引我,求我以後關照她。”
花千樹猛然扭過臉,被眾星捧月一般站在閨房門口的,不是七皇叔夜放,而是柳江權。
手中長劍猶自滴著殷紅熱血。
柳江權雙目如錐,緊盯花千樹,咬牙恨聲:“果真是**!光化日之下,你父母兄長屍骨未寒,你竟然就公然做出這種寡廉鮮恥的事情!”
身後士兵悄悄地交頭接耳,打量花千樹的目光充滿了鄙夷與不恥。
滅門之仇,辱身之恨,瞬間猶如滔大火洶湧燃燒。
花千樹咬緊了牙關,不動聲色地撿起一旁掉落的發簪,艱難地掙紮起身,雙腳落地,便忍不住雙膝一軟,踉蹌兩步,差點就跪倒在地上。
她抬眼望著柳江權手中森寒長劍,冷不丁便驚出一身冷汗。
柳江權武功高強,此時莽撞拚命,無疑就是以卵擊石,自取死路!
更何況,還有罪魁禍首夜幕青仍舊逍遙法外!
她必須要忍辱負重,總有一日,要將這滅門之仇,一並奉還。
花千樹仰起臉來的時候,已經收斂了目中的刻骨恨意,紅著眼圈委屈辯解:“我是冤枉的!適才那人他是受了夜幕青的指使……”
“胡八道!”柳江權不悅地打斷她的話,帶著厭憎:“慕青那般溫柔良善,待你如同姐妹,你竟然背地裏這樣詆毀她?”
花千樹心底一聲冷笑:“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慕青她喜歡你,所以數次挑撥你我關係,甚至與歹人串通一氣,假裝被綁架,意圖除掉我。
如今我已經落得這步田地,的確配不上柳大哥,那麽,我們的婚約便自今日起作罷,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花千樹迫不及待地要與他劃清界限,最後幾個字沾染了情緒,得咬牙切齒。
柳江權身上猛然蒸騰起怒氣,向著她一步步逼近,目光如刀:“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甩脫我,好與七皇叔雙宿雙飛是不是?”
“不是!”
花千樹還未來得及解釋,已然失去理智的柳江權已經一把卡住了她的喉嚨:“慕青的沒錯,你從來都看不起我,你與那些攀龍附鳳的女人沒有什麽兩樣!都該死!”
花千樹心口處一陣難言的窒息,眼前金星亂舞,擠不出一個字。
隻要,柳江權的大手略一使力,自己的脖子就會被他折斷。
她甚至又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冰冷氣息。
“太後下令,花家女眷官賣,可並未要取她們性命,柳副將這是打算違抗太後的懿旨嗎?”
一句話,一聲雷。
聲音不急不徐,卻如名劍純鈞出鞘,雍容深邃,在花千樹的心裏驟然掀起軒然大波。
柳江權的手一鬆,她便跌落在地上,貪婪地喘息,急切地順著聲音望過去。
夜放一襲煙色錦袍,自院外緩步而入,裹著夕陽餘暉,氣度猶如一方寒玉,光華內斂。
分明隻是一個人,信步閑庭,身後卻好似率領著萬馬千軍,氣度雍容,狂傲俊冷。
他來了!
他果真還是來了!
劍眉朗目,依稀如昨。
願入地獄油烹火炙,換夜放來世長生。
誓言言猶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