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一並拖下水
花千樹不動聲色,側耳聽著身後的風聲,手中已經有了動作。
黑影靠近她的身後,突然出手如電,向著她肩膀上抓過去。
與此同時,花千樹一個側身,早就抻長了彈弓,一粒石子反彈而起,直奔對方麵門之處。
對方若是繼續進行攻擊,這石子就肯定會擊中他的臉。
黑影不知道飛來的是什麽利器,身形一滯,將頭一側,石子便擦著他的眉心過去,帶著水汽。
花千樹蹲在湖邊,並不好起身。而黑影反應又十分迅速,側身讓過之後,改爪為掌,就向著她右肩拍過去。
一切發生都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花千樹甚至於還沒有來得及回頭看一眼身後偷襲自己的人是誰,單手已經揚起,準備捉住對方手腕,借力使力,將他拽入湖麵。
可就在這一起身,她聞到一股熟悉的龍涎香的氣息。
這味道太過於熟悉,所以花千樹不加思索地就停頓了手上的動作。
是夜放。
他在身後突然偷襲自己,花千樹可並不認為,他是想暗算她。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他如今想要她花千樹的性命,不費吹灰之力,不過是一聲令下就可以,至於自己親自動手嗎?
他應當是在試探自己的底細。
自己徒手斬殺巨蟒,又暗算晴雨,令他心裏已然起疑,懷疑自己的身手。
她這一招下去,雖然不能立即扭轉自己的頹勢,更不是他夜放的對手,但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夜放立即就能看出來她的深淺。
自己還手就會泄露底細,不還手就要繼續挨打。
夜放肯定不會對著自己手下留情。
一招一式不過是在彈指之間,花千樹反應靈敏,已經猜度出來來人的身份與目的,並且做出了應變。
夜放一掌拍向花千樹的右肩,裹夾著淩厲的攻勢。她順勢向前撲倒,化解了部分掌力。
前麵是湖,雖然不大,但是足夠淹沒一個人。
花千樹整個人撲倒下去,濺起一陣水花,“撲騰”兩下就沒有了人影。
她原本並不會遊水。
前世裏她被夜放囚禁在四麵環水的青玉閣之後,曾經想過偷偷潛水逃離他的魔掌。
因為,花家的獨門內功心法不僅可以斂氣,還可以斂息。
她自信可以在水底憋住盞茶時間不用呼吸。
她尋機奮不顧身地跳入湖水之中。
結果兩次都失敗了,身邊不僅有伺候她的下人,還有暗中監視她的侍衛。
夜放以為,她是一時想不開或者賭氣自殺,勃然大怒之後,加強了對她的警戒,用一根金子打製的金燦燦的鏈子,將她囚禁了起來。
鏈子一頭鎖在水榭的廊柱之上,一頭拴在腳踝上。隻要夜放離開青玉閣,就會將她鎖好。
那鎖後來換了孔明鎖,她研究了兩年,都沒能打開。
她活動的範圍隻在水榭裏,出不得門。
旁人隻道是她被夜放囚禁,她重生一世才明白,是夜放對她的愛太霸道與專製。
她落入湖中之後,假作驚慌地掙紮,不諳水性,在水麵上起起伏伏。
夜放心中一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一躍而起,情急之中仍舊不忘自懷裏摸出一樣東西,丟在岸上,人已經跳進湖裏,潛入水中。遊近她的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花千樹有那麽片刻的猶豫,然後抬起奮力一腳踹中了夜放的心口。借著彈力,掙脫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丈餘。
夜放應當是沒有想到,花千樹竟然不識好歹,拒絕自己相救。過後方才醒悟過來,她應當是驚慌之中,並未識出自己,將自己當成了刺客。
可是在水底又無法解釋,他看著她身子又開始下沉,不得不再次近身。
因為水的阻力,身手明顯慢了許多,花千樹不斷拚命掙紮,拽住他的衣領,使勁拖住他不讓他浮出水麵,想要喂他喝幾口髒水解氣再,大有同歸於盡的勢頭。
隻是,好像有點.……不自量力?
夜放輕而易舉地製服了她,攬住她的後腰,將她救上岸。她幹脆雙目緊閉,就像一條鹹魚一般。
“起來!”夜放濕淋淋地爬上岸,緊咬著牙關,恨聲命令:“你那樣大的本事,恨不能上入地,怎麽可能輕易就昏迷了呢?”
花千樹緊閉著眼睛,原本是不知道上岸之後,如何麵對夜放,便索性假裝昏迷,想蒙混過關,給自己一點思慮的時間;二來,也要看看夜放究竟是什麽居心。
所以,仍然專心裝死。
夜放甚至用鞋尖踢了踢她,氣急敗壞地罵了一聲:“別裝死!”
這個仇我記住了。我就是不動。
夜放終於舍得俯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臉。
“你個蠢女人!是又想尋死嗎?動不動就往水裏跳!”
又想尋死?動不動就往水裏跳?
花千樹心裏一動,心跳開始加速,重如擂鼓。
這絕對不是三年前的夜放,應當對自己的話。
三年前,花家出事之前,自己與他也不過隻是兩麵之緣,她花千樹活得放肆而又張揚,恨不能像貓一樣有九條命,哪裏來的“又想尋死”之?
夜放對待自己,兩世截然不同的態度,對自己極為明顯的厭憎之意,還有這一句話,令花千樹幾乎可以確定,他果真如自己猜測的一般,真的重生了!帶著前世裏的記憶。
自己重生,是為了複仇,贖罪。
而他重生,絕對隻想複仇。
柳江權與夜幕青的殺身之仇,還有自己對他的背叛之恨。
若是他知道,自己與他一樣,尚且帶著前世的記憶,一定會擔心自己再次向著柳江權出賣他,毫不猶豫地殺人滅口!
因為,他應當並不知道,自己前世裏是怎樣被二人蒙騙算計,又是怎樣慘死在夜幕青的三十六根透骨釘之下。
甚至於,自己背叛他的理由他都不知道,隻會認為,是自己舊情難忘,勾結了柳江權!
他也絕對不可能再相信自己的解釋。
一瞬間,她的腦子裏被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可是也一片空白,隻剩下“嗡嗡”地亂響。
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就這樣昏迷過去,那樣,就不用麵對。
可偏生,她很清醒,隻能努力讓自己不會露出什麽破綻,依舊假作昏迷,側著耳朵聽夜放話,唯恐錯過任何一個字。
夜放終於沉不住氣,單膝跪在她的身邊,將她抱起,擱在自己膝蓋之上,使力拍打後心。
手下是真的沒有留情,五髒六腑都快要被他蒲扇一般的大手給拍出嗓子眼。
花千樹再也裝不下去,她快要吐血了,難受地嘔了兩聲,勉強吐出兩口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