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刺客
花千樹今一進來就十分規矩,向著老太妃行了一個大禮。
老太妃緩緩摩挲著手腕上的一枚翡翠玉鐲,將身子斜靠在榻上,懶洋洋地道:“這是已經收拾齊整了?”
花千樹心裏就明鏡一般,適才發生的事情沒有瞞得過老太妃的眼線。
老老實實地承認:“我太不心,以後會引以為戒。”
“是太不心,還是有心?”老太妃意有所指地問。
花千樹略微一頓:“我不明白老太妃您的意思。”
“不明白?”老太妃不悅地沉聲道:“想借此引起王爺的注意,這個方法未免太過於拙劣了一點。”
您家兒子都已經不中用了啊?我勾引他,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花千樹敢這樣想,可不敢這樣。
“今日若非是王爺經過,千樹此時相信已經沒了性命。我就算是再大膽,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搏。”
“的好聽!”老太妃猛然拔高了聲音:“你若是沒有這個賊心,王爺怎麽會跑去你的院子裏?那日我趕去霓裳館的時候,你跟王爺在房間裏做什麽?為什麽出來的時候會衣衫不整?”
花千樹輕描淡寫道:“王爺不過是去我的房間更衣而已,我們什麽也不能做。”
“不能”兩個字,令老太妃瞬間就怒火三丈,好似戳中了痛處:“花千樹啊花千樹,我抬舉你,讓你做了個侍妾,你就這樣得寸進尺?你是不是還想將此事吵嚷得人盡皆知方才甘心?忘了我當初給你的告誡了?”
“老太妃對我的恩情沒齒難忘,所以,千樹也一直循規蹈矩,從來沒有違逆過老太妃您的意思。”
“啪!”
老太妃憤憤地一拍榻幾,震得手心發麻。
“這還不算是違逆?當初我就不該心軟,將你留在王府。如今攪得整個王府不得安寧,雞飛狗跳。”
花千樹想辯解,但是又覺得,自己無論什麽,也會是徒勞,老太妃盛怒之下,肯定是將所有罪責怪在自己身上,就算是費盡唇舌,她一樣是聽不進耳朵裏去。
這個時候的老太妃,就和前世裏的影像完全重合起來。
前世裏,老太妃同樣也是不由分,橫眉立目地吩咐梁嬤嬤:“給本宮將這個狐媚的禍水捆起來,送出王府,讓牙婆子遠遠地打發了,再也不要讓我見到她!”
那時候的自己隻覺得她專製而又霸道,印象壞到了頂點。
直到前一陣子,鳳楚狂告訴她,夜放為了救她,得罪了朝裏的許多人,花千樹才恍然明白,老太妃對自己那麽大的敵意的緣由。
站在她的立場上,對自己兒子前程不利的女人自然是紅顏禍水,恨不能一抬手潑出去。
更遑論,前世裏,夜放對自己的寵溺那樣專製而又張揚?
她逐漸地改變了對老太妃的印象。可是今日裏,老太妃又不知道偏聽了誰的挑撥,就對自己一通數落與冤枉,花千樹心裏的火氣又開始“騰騰”地冒上來。
“千樹自認問心無愧,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王爺與太妃的事情,更沒有動過不該動的心思。”
她話不像別人那般哀聲央求,低聲下氣,反而口氣有點硬。老太妃聽著就有點刺耳,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我是冤枉了你?”
“相信其中定然是有誤會。”
“嗬嗬,”老太妃怒極反笑:“放兒冒著那麽大的風險收留你,就是為了讓你來氣我的嗎?你若是覺得我冤枉委屈了你,也好,反正現在你已經脫離了教坊司,我也算是對得起花將軍的在之靈,你便自顧去吧,我王府廟,容不得你!”
梁嬤嬤一直垂首侍立在一旁伺候,見老太妃動了真怒,慌忙上前:“老太妃您息怒,花姨娘這脾氣跟花將軍一般,都是寧折不彎的,不會個軟話。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己身子。”
老太妃冷哼一聲:“她若是像花將軍那般正直倒是好了!我是那種容不得人的人嗎?我錦衣玉食地待她,可別最終養了一個白眼狼。來人呐,給我將這個女人.……”
話還沒有完,就聽到外麵一陣騷亂,混合著雜遝的腳步聲。有人大聲地嚷:“捉刺客,有刺客!”
老太妃一驚而起:“怎麽回事?”
梁嬤嬤趕緊安撫:“老太妃切莫出去,怕是府裏進了毛賊。老奴出去打聽打聽。”
老太妃點頭:“果真世風日下,這毛賊竟然連王府裏都敢闖了。”
梁嬤嬤急匆匆地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橫衝直撞的侍衛差點撞了一個跟頭。
侍衛闖了禍,非但不請罪,反而焦灼地問:“老太妃呢?”
梁嬤嬤剛想發作,見侍衛臉色不好看,便將責罵的話咽了回去:“怎麽了?”
侍衛在她跟前壓低聲音了一句話。
梁嬤嬤聞言“噔噔”後退了兩步,一跺腳:“這可如何是好?”
“怎麽了?”老太妃在屋子裏好奇地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外間吆喝聲仍舊此起彼伏,就像浪潮一般。
梁嬤嬤扭臉看一眼老太妃,略一思忖,麵有難色:“老奴如實回稟,您老可千萬別激動。”
這話令老太妃心裏頓時升騰起不好的預感來:“快呀,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梁嬤嬤這才抬起臉來:“適才有人假扮府內侍衛,突然偷襲,傷了王爺。”
“什麽?”老太妃的聲音頓時就顫起來:“放兒怎麽樣?”
“已經昏迷了。”
老太妃身子一軟,差點就跌倒在地上。花千樹也是心裏一緊,就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一般,見老太妃身子搖搖欲墜,慌忙起身,將她攙扶住了。
老太妃此時哪裏還顧得上發火?
“快,快點扶我去!”
花千樹同樣也是心急如焚,攙扶著她的手也抖得厲害,好像篩糠一般,與梁嬤嬤一起攙扶著老太妃,跌跌撞撞地往星辰園去。
府裏的吆喝聲已經逐漸停了,巡邏的侍衛四處搜尋著刺客的影子。
星辰園周圍更是戒備森嚴,刀槍林立。
程大夫坐在床邊診脈,鳳楚狂在屋子裏急得唉聲歎氣,猶如熱鍋螞蟻。
夜放躺在床榻之上,麵如金紙,口唇發青,地上還有一灘沒有來得及清理的血漬。
老太妃大半個身子靠在花千樹的身上,都有些麻了。
“放兒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