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幫桑太太端菜,桑太太這是桑先生的拿手菜糟鹵熏魚。
看這色澤的確是挺不錯的,傭人也陸陸續續的將其他的菜給端上來,桑先生從大宅裏麵走出來,一邊解下身上的圍裙一邊向我們走過來。
他親自做了一大桌的菜,這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一定很好吃,不過我敢保證,這菜雖然好吃但不好吞咽並且還不好消化。
桑先生落座,麵帶笑容的給我夾了一塊熏魚到我的碟子裏。
“你懷有身孕,多吃一點嚐嚐我這個熏魚做的怎麽樣。”
此時空還有餘暉,照在我盤子裏的熏魚上麵,呈琥珀色,連魚骨都是透明的。
我咬了一口,肉很鬆軟,非常入味,是酸甜口的很合我心意。
我現在就是想吃酸酸甜甜的東西,我連豎大拇指:“沒想到爸爸手藝這麽好,真是不想做一個廚子的老板就不是一個好園丁。“
我一向胡八道,桑先生也不介意,反而笑嗬嗬的又夾了一個獅子頭給我。
“嚐嚐我做的獅子頭,你嘴巴刁,吃吃看裏麵有什麽。”
我咬了一口又糯又嫩,我:“您放了梨子是不是?”
桑先生驚奇地睜大眼睛,用筷頭點了點我,跟桑太太:“這丫頭真是鬼精鬼精的,連我在獅子頭裏麵放了梨子都能吃得出來。”
“您不是我嘴巴刁嗎?咱們家鬼精鬼精的可不止我一個,您的兒子女兒哪一個不都是鬼精鬼精的?”
桑先生笑笑:“嚐嚐我的湯。”
桑先生還和桑旗喝了一點點酒,燙了一點花雕,裏麵放了梅子。
我偷偷嚐了一口酸酸甜甜,因為懷孕了不能喝酒,再我的酒量也不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色慢慢地暗下來,亭子裏麵亮了燈,有點像以前皇宮裏的那種宮燈風一吹來在我們的頭上搖搖晃晃照得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陰暗不明桑先生明明喝了點酒但是臉色卻略有些蒼白他扶了扶額我就知道飯吃到這個階段他想的話都要了我低頭啃著我的鹵雞腳聽到桑先生終於開口桑旗可不可以放過實習他畢竟是你大哥是我兒子不管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麽樣的矛盾仇恨紛爭在我看來你們一個是手心一個是手背舍棄的是都是切膚之痛雞腳很好吃放進嘴裏一抿就畫了一嘴都是膠原蛋白我偷瞄桑旗她低垂著眉眼燈光將它的長睫毛的陰影投射在眼瞼處擋住了他的目光
桑旗向桑先生舉起了杯子:“爸,喝酒。”
桑先生卻沒有舉杯,目光沉鬱地看著桑旗。
“大禹我可以全部交給你,隻要你留時西一條命。”
對於一個父親來這個要求已經是很低了。
桑先生的沒錯手心手背皆是肉,他在桑時西的麵前保住了桑旗,現在又在桑旗的麵前要保桑時西,我理解這種老父親的左右為難。
但是桑旗想些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桑旗微笑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輕輕地放下酒杯,慢條斯理的端起酒壺給自己倒滿。
橙黃色的液體倒入白色瓷杯裏。
“桑時西手裏有很多人命,周子豪你還記得嗎?您的兒子,跟白糖一樣大的年齡就死了。”
桑先生握著酒杯的手微微地顫抖:“我知道周子豪你經常去看他,時西就借機誣陷是你做的。”
“還有夏至的表弟,還有霍佳的父親與兄弟,如果我放過他霍佳都不會放過他的。”
“桑旗。”桑先生握住了桑旗的手:“霍佳的事我再來慢慢解決,今我就要你一句話,你能不能饒過桑時西?”
桌上很安靜,桑太太坐在一邊不發出任何聲音,隻有我正在啃雞腳,桌上堆了一大堆的骨頭。
我感覺到桑旗在看我,便抬起頭來和他的目光對視。
他望著我許久才對桑先生:“桑時西殺了白糖,要不要留他一條命不是我一個人了算。”
“白糖是你們的孩子也是我的孫子,我也很愛他,可是…”
後麵的話桑先生沒有下去,我也不知道他會什麽。
桑旗又一次將他杯中的酒一口氣喝完放下酒杯,這一次他沒有倒酒,隻是伸手將我拖了起來。
“有人白糖沒死,如果他沒死桑時西就能活,如果我的兒子死了他就一定活不成,我也希望桑時西不要這麽心狠手辣,連一個三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完他拖著我的手走出了亭子,蕃園的傍晚這麽安靜,連風吹過耳邊都是有聲音的。
像是一個老者在歎息,歎這多變的世事,歎這複雜的人心。
我不知道桑旗剛才那番話會不會傷了桑先生的心,因為饒恕真的是沒那麽容易的事。
我們走出蕃園,上了停在外麵的車,扭頭往裏麵看。
桑先生還坐在那亭子裏,他的背影看上去特別的蒼涼,我有點難過,失去兒子的痛苦是撕心裂肺的,我嚐過。
而且如果讓桑先生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那感覺又更是不同。
我們上車之後桑旗一直沒有讓司機開車,他看著窗外看了好久好久,他不開車司機也不敢開。
我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才伸出手握住我的。
然後從口袋裏掏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對電話裏的人:“暫時不要做了,把錢給他,人留下。”
他掛掉了電話扔在了車後座上,我雖然不知道剛才他那通電話是打給誰的,但是內容大概都能猜得到。
我問他:“你找人去殺桑時西?”
“想要他的命隻能這樣,他不會讓自己坐牢的,沒多久就會出來。”
“如果你殺了他就不知道白糖被他藏在哪兒了。”
“夏至。”他微皺著眉頭:“就算白糖沒有死還活著,被桑時西給藏起來了,他也永遠不會告訴我們的,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