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落水
林鈺姝看到她衣服上麵的血跡，大片大片紅的驚心，移開了滿是心疼的眼。
“聽話，你還小，自己的生命要自己負責，沒有人有奪走你生命的權利。過來。”
小丫頭依舊搖著頭往後退，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輕生。
“過來，別怕，過來。”林鈺姝的聲音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驚到了已經到水池邊緣的小丫頭，小丫頭慢慢的朝林鈺姝伸出手，林鈺姝心中一喜，也伸出手去，就在這瞬間。
粉衣丫頭身子往後一傾。
林鈺姝愕然的看著落水的丫頭，腦袋還沒做出反應，身子已經先動了，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
“噗通！”
林鈺姝毫不猶豫的跟著跳入了水中。
這時候，夏晚才剛剛趕到水池旁邊，驚恐的看著已經落水的二人，連忙扯開嗓子喊：“來人啊，救命啊，夫人落水啦。”
“天啦，怎麽會這樣。”夏晚突然變得不知所措，看春知還沒有來，自己又不會水，下去隻能增加小姐的負擔，咬了咬牙，趕緊去找沈書沅。
林鈺姝雙手侵泡在冰涼的水裏，一時間像是無數的針紮，劇烈的疼痛起來。
她看到那個小丫頭就在不遠處，眼看著越來越往池中間，林鈺姝心下著急，那孩子本就身量小，雖然池子的水並不是太深，可還是有隨時都冒頂的危險，林鈺姝管不了自己手上的傷，踉踉蹌蹌的向小丫頭走過去，池子中淤泥本就多，又穿著繡花布鞋，帶著泥巴，深一腳淺一腳的，好幾步都沒有站穩，口中被灌了好些口水。
她索性彎腰脫了鞋子扔在池子中，將裙子撕開係在腰間，又將褲腿高高的挽起，一步步艱難的朝小丫頭走去。
“別怕，把手給我。”
林鈺姝好不容易觸到小丫頭的胳膊，隻見她一扭身，避開她的拉扯，靈巧的轉過身子，奮力朝岸邊遊去。
四周靜的嚇人，隻有小丫頭遊動時，嘩嘩的撲水聲。
她，會遊泳。
良久，林鈺姝臉上掛起一個自嘲的笑。
九月初秋的池水，凍的她四肢冰涼，渾身頓時如灌了鐵般沉重，雙手的疼痛似乎再也抑製不住般的蔓延開來。
她的心，也從未有過的冰涼。
池邊假山亭中，一個妍麗身影緩緩離去，唇邊始終掛著一抹殘忍的笑意。
林鈺姝聞見岸邊的動靜，艱難轉身，齊胸的池水，讓她此刻的呼吸有些困難，仰頭迎著淡淡的日光，看向岸邊的一眾人。
焦急的夏晚，春知，丫鬟，小斯，婆子，落水的丫鬟，蕭菁兒，還有沈書沅。
“都杵著做什麽，還不把夫人拉上來。”沈書沅語氣慍怒。
沈書沅居高臨下的眸子中，情緒複雜，林鈺姝分明看到了諷刺，甚至是深深的厭惡。
好一個拉上去，說的像是她不願意上岸，非賴在水裏一樣。
二個粗使婆子領命下水，池水因為這反複的折騰，變得汙濁不堪，汙水打在林鈺姝臉上，頓時變得狼狽不堪。
一張小臉更加的蒼白。
她此刻隻覺心中無力，哪怕是呼吸一次，都如此的漫長而痛苦。
粗使婆子一邊架一支胳膊，粗魯而野蠻，這些下人從來都是看主人的臉色行事，林鈺姝怨不得她們。
林鈺姝的表情麻木，隻是釘在水中的身子，一動不動。
二個粗使婆子暗暗使力，卻依舊無濟於事。
“爺，咱們在水中無法使勁，再要二個人下來幫幫忙。”
沈書沅的目光，觸及林鈺姝的麻木神情，眸光暗了些。
蕭菁兒臉色沉了沉，語氣中卻滿是關心：“姐姐，你趕緊上來呀，這水這麽涼，仔細生病。”
沈書沅是在途中碰到急忙趕來的蕭菁兒和春知的，問了情況，春知不知事情緣由，倒是聽得蕭菁兒一番添油加醋，梨花帶雨的哭訴，心中煩躁不已。
林鈺姝這個女人，叫她好好休息，怎麽偏生的不安分。
他看著水中衣服單薄，淡妝素顏的女子，一張倔強的臉，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日她那嬌俏的小女兒模樣。
“沒有的東西們。”
頭頂傳來一聲冰涼的聲音，林鈺姝才愕然抬頭，看到一臉不耐煩的沈書沅。
他，怎麽也下水了？
岸上蕭菁兒眼中的暗光一閃，紅唇緊咬，五指緊緊扣著，在掌心握出幾個月牙兒，她目光冷冷的掃過身邊落水丫頭的臉，丫頭低著頭，不安的顫動著身子。
不是因為冷，分明是怕。
沈書沅下水救林鈺姝，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
一向沈書沅都是對這個發妻避之不及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自從林鈺姝死而複生之後，所有人都隱隱感覺到了，沈書沅對她的微妙轉變。
蕭菁兒恨恨的看著水下，林鈺姝不會水，若是……恐怕現在她也該見閻王去了。
沈書沅身形高大，池水幾乎是剛漫過他的腰，他輕而易舉在水中拉起嬌小的林鈺姝，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他牽著她受傷的手，緊緊的握著，林鈺姝忍著手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言語。
林鈺姝感覺到他是真的怒了，感覺手上那沉重的力道，倒有些像是發泄。
盡管鑽心的疼，林鈺姝還是咬著唇，不讓自己叫出來。
終於，沈書沅見她唇上沁出點點殷紅，雙眉緊蹙，這才彎腰雙手伸入水中，將林鈺姝打橫抱起。
手中的輕盈讓沈書沅心中一驚，這個女人究竟有沒有好好吃飯，怎麽能輕成這樣。
他以前無比的厭惡她，討厭她的濃妝豔抹，討厭她的無理取鬧，討厭她的無度糾纏，就算是歡好，他也是酒後發泄，根本就沒有這樣親密的抱過她。
雖然知道她現在欲拒還休，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手段比之從前是高明了許多，不管是用什麽辦法，她已經成功的在他心裏留下了痕跡。
隻是，今天。
遠遠的，他看見她伸出手，然後丫鬟就落入了水中，這種戲碼他實在是非常的厭惡，隻是轉身的瞬間又見她奮不顧身的入水救人。
沈書沅心中五味雜陳，不是明明說過，這雙手不能見水嗎？
嗬，這個女人有時候真是倔強的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