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逆天改命
黎婉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兩人,試圖想起些什麽。可忽然間,她眼前一片昏暗,腦袋一陣眩暈感傳來。
迷迷糊糊中,黎婉聽到似乎有人在叫她,聲音急切,帶著一絲哭腔,“阿婉!你醒醒!別睡了,再睡下去你就真的醒不過來了,阿婉!你醒醒……”
聲音似乎就在耳旁,可黎婉卻怎麽也怎麽也睜不開眼,“阿婉.……”
聲音漸漸遠去,黎婉意識陷入一片混沌。
慶陽殿,軒寧公主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黎婉,眼圈兒紅紅的,見王神醫收回了手,她著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問道:“王神醫,阿婉她究竟怎麽樣了?她怎麽會突然胡話?”
王神醫緩緩站起身子,撫了撫下巴上的胡子,一臉凝重道:“老夫之前過,有人為了壓製郡主體內的蠱蟲,所以連帶著郡主八歲之前的部分記憶也丟失了。而目前這情況.……”
王神醫到這裏頓了下,目光在黎婉臉上看一眼,聲音微微有些低沉,“目前從郡主的反應來看,郡主之前丟失的那部分記憶應該是找回來了。”
“找回記憶了?這是好事兒呀,阿婉若是知道自然欣喜.……”到後半句,軒寧聲音忽然頓住,她白著臉看黎婉一眼,而後看著王神醫道:“阿婉恢複記憶,是不是也意味著之前無名子大師的壓製已經完全不起作用了?所以阿婉才會想起之前的事情?”
王神醫點點頭,“按理來,確實如此。郡主體內的蠱蟲此次發動迅猛,想必郡主也有些措手不及,老夫昨日便瞧過了,郡主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曾自己在自己身上幾處大穴紮過針,所以才為她自己多爭取了兩日時間。”
軒寧聞言皺了皺眉,又輕輕歎口氣,而後走到床榻邊前坐下,她憂愁的看著床上的黎婉,訥訥道:“幾時間而已,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子呢?父皇因為瓊華宴上本公主對那陳大姑娘惡語相向,便本公主之所以如此粗鄙是因為母後對我教導無方,所以竟禁了母後的足。而父皇自從昨日匆匆離開慶陽殿見了那禮部尚書的公子後,便再也不曾來過慶陽殿,這幾日若不是太子皇兄與王叔、阿睿他們時長來看阿婉,我真的都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
“阿婉,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呀?”
軒寧靠在床邊的木框上,眸子裏再沒了平日的神采飛揚。
眩暈過後,黎婉緩緩清醒過來,而她眼前的場景再度切換。
不待她看清楚眼前事務,一陣嬌憨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忽然傳出來。
“師傅,您叫徒兒來做什麽呀?徒兒剛剛撈上來的鯽魚還未來得及蒸好,您不是最喜歡吃清蒸鯽魚嗎?不然等徒兒做好,師傅您嚐過之後,再其他的可好?”
黎婉適應了會兒,這才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隻見眼前一片綠草茵茵,從山穀深處吹過來的風,撫動一片嫩綠,柔軟的細草在山風中輕輕晃動。
山穀中,茅草屋一座連一座,其中一間茅草屋屋簷下掛了一個風鈴,風鈴上掛了一根純白色的羽毛,也不知是什麽鳥兒身上的羽毛。此時微風吹過,風鈴聲叮叮作響,清脆悅耳,在山間輕輕回響。
而那道嬌憨的聲音似乎就是從那個屋簷下有風鈴的茅草屋中傳來的。
那道聲音,黎婉是聽過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聲音明明就是那個紅衣姑娘的。姑娘聲音嬌憨,語氣中透漏著一絲絲俏皮。
茅草屋內,隨著姑娘話落,便再無一絲聲音,安靜的仿若掉跟針在地上都可聽得清晰。
屋外,不知為何,黎婉忽然心裏一陣陣酸澀,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可她卻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也不知究竟要發生什麽事情。
就在黎婉胡思亂想之時,屋內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那道聲音沉靜穩重,似隱含著閱盡千帆的闊達,又絲帶著包羅萬象的睿智,言語之間似乎還帶著一絲絲無奈與不忍,隻聽他沉沉道:“阿婉,你這一生,注定顛沛流離,紅顏命薄,為師竭盡全力卻也難以改變,本想著你在這山穀之中,或可躲過一劫,可意難測,該來的還是來了,為師如今隻能暫時替你將你體內的惡蟲壓製住,也許能保你往後餘生安泰喜樂,但.……“
到這裏,那道聲音的主人長長的歎口氣,繼續道:“但阿婉,為師在壓製住你體內的惡蟲後,你或許會因此丟失些東西,比如部分記憶,你可願意?”
屋外,黎婉聽到這沒頭沒尾的話,眉頭微微皺起。她總覺得這話她似乎曾聽到過,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何時在何地聽到的。
“記憶?”
茅草屋內,紅衣姑娘聞言臉色驀的一白,“師傅,您的惡蟲,可是我體內的蠱蟲?”
“你是如何知道的?”那道沉穩的聲音在聽到姑娘這話時,臉色微微一變,半晌他又歎口氣,“罷了,事到如今,為師也不瞞你了,你體內的確實是蠱蟲,從你出生時,你便被人下了蠱。為師之所以將你帶到無名穀,便是想有朝一日能將你身子裏的蠱蟲去除掉,可如今眼看八年時間已至,為師卻還是沒找到徹底去除之法,所以此時隻能用笨法子先將那蠱蟲壓製住。”
“原來如此.……”
紅衣姑娘喃喃回答了一句,半晌她忽然輕聲道:“可是,師傅,徒兒並不想丟到記憶,即使蠱蟲在我身體內。這些年,徒兒雖不知您為何不讓徒兒接觸巫蠱之類的書籍,也從不教導徒兒這些,但徒兒卻私下裏有所研究。徒兒身體內的蠱蟲,徒兒能感覺到,它現在尚還處在孱弱階段,時間尚長,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不是非得用您的法子。“
姑娘聲音稚嫩,可出的話卻條理分明,聲音堅定。黎婉雖站在屋外,卻也能想象出姑娘臉上的表情。
“糊塗!”
那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大聲嗬斥一聲,“你不日便要回京,而為師也……這是唯一一次機會,若不然等你回京後,你身上的蠱蟲.……阿婉,為師不想看著你紅顏命薄,卻毫無辦法,阿婉,你就聽為師一次可好?”
“師傅,徒兒知道您是為我好,可是師傅,徒兒雖,卻也有自己的主意,在徒兒心中,若是缺了一部分記憶,這圓滿的人生便像是有了缺口。徒兒不想忘記自己所經曆過的,無論是與師傅在一起的日子,還是與師兄弟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亦或是……總之,師傅,徒兒這次恕難從命。”
“阿婉.……”
屋內,那道蒼老的聲音透漏著濃濃的無奈。
過了半晌,那道聲音才無奈道:“既如此,那……為師便隻能違背你的意願了,元羽,將你師妹抓住!”
“是!師傅。”
屋內忽然想起另一道屬於少年幹淨的聲音,那道聲音應了聲後,又心道:“師妹,得罪了,師兄也不想為難你,但師兄與師傅想的一樣,寧願你日後想起來怨恨我,也不願意你紅顏命薄,落得個淒慘離世的下場。”
“不,你們要做什麽?師傅,大師兄,我不要丟失記憶,你們別逼我,師傅!”
姑娘的聲音徒然止住,屋內一片安靜。
半晌,那道少年的聲音忽然響起,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師傅,您真的要這麽做嗎?逆改命本是大忌,您若是真這麽做了,您自己的身子許是吃不消,而且……容弟子句逾越的話,即便師傅現在用了這法子,暫時將蠱蟲壓製住了,可如今我們根本不知施蠱之冉底在何處,即便您現在暫時將蠱蟲壓製住了,可……”
“可師妹身上的是子蠱,徒兒大膽猜測,那下蠱之人就在勝京城,所以徒兒的意思是,即便師傅現在將蠱蟲壓製住了,但若是師妹回京再遇上那個下蠱之人.……那人身上的是母蠱,子蠱雖被壓製,但卻依舊會對母蠱有所感應,師妹還是會喜歡上那個攜帶母蠱之人,到時候.……師傅已無力再下山,而徒兒等人卻也因為身份原因,再難入勝京城提點師妹,到時候,怕是還是一樣的結局。”
少年話落,那道蒼老的聲音長長歎一口氣,“阿羽,為師何嚐不知,隻是,你師妹她自身子孱弱,雖貴為郡主,可.……勝京城暗流湧動,隻怕不出十年,這勝京城便要變了,所以,為師如今隻能盡力幫她一把,至於其他的,以後就看她的造化吧。”
“是。”少年沉沉應了一聲,屋子裏便再也沒了任何動靜。
黎婉站在屋門外,呆呆的站了一會兒,想了想,抬步上前走到窗口往屋內看去。
屋內的床上,紅衣姑娘雙眸緊閉,眉頭緊緊地皺著。
床邊的木椅上,一名身著灰色長袍,胡須銀白的老者靜靜的望著紅衣姑娘,一雙蒼老的雙眼內滿是無奈與心疼。
木椅邊,一名白衣少年亦是靜靜的站著,他約莫十五歲上下,眉目俊朗,劍眉星目,從側麵瞧去,他的下顎線條冷硬,明顯的成熟不少。
兩人沉默的站著,就在黎婉心感疑惑之時,卻聽老者忽然道:“將為師提前煉製的藥與她服下吧。“
白衣少年聞言猶豫了下,還是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從中倒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來。那丹藥通體純白無瑕,無一絲雜質,黎婉瞧著,仿佛口鼻間已經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花香。
黎婉思索間,白衣少年已經將手裏的丹藥喂進了紅衣姑娘口鄭
“行了,你出去吧。”
見姑娘吞下瀝藥,灰衣老者擺擺手,白衣少年見此,隻頓了一下,便匆匆轉身往門外走去。臨走前,他還不忘將窗戶關上。這次與之前一樣,白衣少年像是並未看到黎婉,但白衣少年將窗戶關上,卻是遮擋了黎婉的視線。
屋內靜悄悄的,黎婉聽不到一絲聲音。不知為何,此時她內心異常焦躁,仿佛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從生命中流逝了一般。可明明她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是嗎?真奇怪。
這麽想著,黎婉輕輕笑笑,可唇角的笑卻不自覺地帶了一絲苦澀。
“師傅!不要!徒兒不要丟掉記憶,不要!求求您……”
驀的,紅衣姑娘略顯驚恐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像是被感染了一般,黎婉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抱住膝蓋,內心也一陣空落落的,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可她卻一陣難過,下意識覺得自己與屋內的姑娘一樣,像是丟失了生命中很重要的東西。
“阿涼.……”
“仲不言,對不起,我可能要忘記你了.……”
“但你一定要來找我,好不好.……”
“你等我長大會娶我的,那我等你.……”
黎婉發愣的時候,紅衣姑娘無意識的呢喃聲再次傳進了黎婉的耳朵。可實際上,紅衣姑娘並未發出聲,便是連離她最近的灰衣老者也沒聽清楚她到底了什麽,但黎婉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阿涼.……”
“仲不言……”
黎婉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放在腿上,目光怔怔的看著前方,無意識的將這兩個名字重複了一遍。
“我叫仲涼,你叫什麽名字?”
“好,你不是喜歡倭饒戰馬嗎?既如此,那在你十二歲生辰那日,我便送你一匹如何?”
“郡主身份尊貴,又如何會與我認識?”
“你既答應了,那便不可反悔。”
“.……”
黎婉怔怔的盯著前方,可一連串的記憶卻猶如潮水一般用來,那個少年曾過的話,一時間全湧在腦海間。
“郡主,這個禮物可喜歡?”
“月白?是你給它起的名字嗎?月白寒汐遠,燭紅美顏嬌。這個名字倒真是不辜負它這一身純白無瑕的毛色。”
“無礙,郡主無事便好。”
黎婉頭疼欲裂,她痛苦的抱緊腦袋,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雙手緊緊地抓緊衣角,臉上的淚不知不覺間從臉頰上輕輕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