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石二鳥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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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門外的動靜,慶安伯夫人手指緊緊捏著方才丫鬟遞上來的茶杯,身子一僵,目光死死盯著房門的方向。
“吱呀!”
房門被人從外緩緩推開,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緊接著,兩道身影從門外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慶安伯真是好興致,大晚上的尚還惦記著與我父王請安,這在文武百官中可算是獨一份了,真是難能可貴!看來明日父王需得在皇伯伯麵前誇誇伯爺您才是。”
兩人一進屋子,瑛親王身後的紅衣少女就目光冰冷的在慶安伯夫婦兩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冷冷開了口。
少女身姿纖長,上身著一件大紅色撒花煙羅衫,下身一件同色刺繡妝花裙,一頭烏發被一根白玉簪隨意挽起,白玉小臉被紅紗遮掩,隻露出一雙明亮清麗的眸子,隻是那雙眸子裏此時滿是冷光,看的慶安伯夫人身子一顫,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慶安伯見此,不動聲色的扶了把慶安伯夫人,又拉著她一起行了禮,這才看向黎婉麵上的紅紗,疑惑的對瑛親王道:“郡主這是?”
他麵上雖是恭恭敬敬,可心底卻是冷笑一聲,真是難為堂堂郡主在他這個區區伯爺麵前遮遮掩掩了。
後黎先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且因著梅貴妃在宮中的寵愛,以及六皇子在景文帝麵前的看重,慶安伯原先對皇室那些發自骨子裏的忌憚早已日漸消散。所以,今日一聽到自己的兒子出事兒,及那人給他的許諾,他立馬就大著膽子深夜直接找上瑛親王府,就是想第一時間坐實黎婉的罪名。
可如今眼前這女子紅紗覆麵,在這麵容下是否是安寧郡主那張花容月貌,又有何人可知?
聽到慶安伯的話,瑛親王未開口,黎婉隨意在椅子上一坐,一隻腿微曲,另一隻腿搭在微曲的腿上,她微微打了個哈切,盯著慶安伯道:“方才來時聽府上丫鬟說慶安伯深夜來勢洶洶乃是來治本郡主的罪的,不知道有這回事兒嗎?”
慶安伯一聽黎婉的話,心下猛然打了個突,隨即急忙拉著還盯著黎婉瞧的慶安伯夫人猛地在瑛親王麵前跪下,垂著腦袋顫著聲音道:“臣惶恐,臣何德何能敢治郡主的罪?隻是坊間傳聞不堪入耳,事關郡主清譽,臣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夜入王府,若有失禮之處,還望王爺、郡主見諒。”
“惶恐?”黎婉輕笑一聲,目光在慶安伯身上打量了一番,“可本郡主怎麽覺得伯爺非但沒有一絲惶恐的意思,反倒是一副勢在必得和有恃無恐的樣子呢?“
“郡主說笑了。”被說中心思,慶安伯幹幹的笑笑,勉強接了一句。
“說笑?”黎婉聲音依舊慵懶,可說出的話卻是讓慶安伯脊背一涼,“本郡主這人最不喜歡說笑,如今伯爺敢大膽夜闖瑛親王府,那想必是有所依仗的,讓本郡主猜猜,這背後到底是梅貴妃還是六皇子?”
“亦或者.……是另有其人?”
說到這裏,黎婉往椅子上一靠,低頭瞥著慶安伯夫婦繼續道:“夜闖親王府,汙蔑本郡主,這兩條隨意一條伯爺隻怕都吃不消,可看看伯爺如今這有恃無恐的模樣,想必這背後所依仗的權勢必然不小,那這人究竟是誰呢?伯爺不妨來說說?”
聽到黎婉這麽說,慶安伯身子一僵,黎婉這意思是他與人暗中結黨營私?冷汗順著慶安伯後背一點點滲出,很快將他整個裏衣都浸濕了。
此時他是真的怕了。
黎婉這番話,若是傳到皇上耳裏,那他這慶安伯府上上下下五十餘口人豈能保住?
不止是慶安伯府,恐怕就連梅貴妃和六皇子兩人也會被牽連。
景文帝崇尚文官,溫和尚仁,但也最是見不得手下官員結黨營私,這是大忌!若是這話真被景文帝聽到,即便他並無此舉,但帝王多疑,他就算僥幸留了一條命,那日後還有機會留在朝堂上嗎?
這些都不提,光是夜闖王府這一條,隻怕他也吃不消!更不用提此刻還被黎婉三言兩語扣上結黨營私這樣的罪名。
黎婉的幾句話徹底點醒了他,他也是此時才從心裏真正後悔。
今夜華燈初上之際,小廝匆匆回府告訴他單俊橫死街頭,是黎婉下的手,他當時雖然怒極,但至少還有理智在,本想著明日先進宮與梅貴妃商量一番。可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黑衣人給了他一方素帕,讓他鬧上瑛親王府,最好坐實黎婉的罪名,事成之後,可保他慶安伯府百年繁榮。
他當時自然不信,可那人竟直接拿出一個項圈扔在他麵前,項圈上隱隱染著一絲血腥味兒。他認出那是他送予他養在外麵的小兒子的生辰禮。他雖不知道那人為何會連這麽隱秘的事情都知道,但他現在就真的隻有那一個小兒子了,無奈之下,他隻能妥協。
若是賭贏了,可保慶安伯府百年繁榮,賭輸了,他唯一的兒子未入族譜,尚還有一條小命在。
但也是黎婉這番話,讓他腦子一瞬間明亮起來,他猛然想起那人從始至終根本未曾透漏過自己的身份,亦未曾提過關於他小兒子的隻言片語,僅憑一個項圈能說明什麽?是他先入為主的認為那是他送予他小兒子的!
是他衝動了!
這麽想著,慶安伯眼裏漸漸染上一抹死寂,跪著的身子也愈發萎靡。可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慶安伯夫人手中那方素帕,也許那是個轉機?
這麽想著,慶安伯彎曲的脊背又緩緩挺直。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他已經別無選擇了。如果坐實黎婉的罪名,或許那黑衣人真的說到做到也說不定,就算那黑衣人不再出現,那他也算是為俊兒討回一個公道了。
這邊慶安伯心裏天人交戰,自我安慰。黎婉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唇角緩緩勾起,看來,這一世她還未曾和穆晟正式見麵,他就送了她一份大禮啊!
沒錯,在她看來,這份大禮隻能是穆晟的手筆!也隻有他才會用這種卑劣的法子,也才能鼓動慶安伯這樣的老狐狸犯下這樣的大錯!
她重生後數次說過她以後不會再將心思放在穆晟身上,想必沈鳶已經想辦法告訴了穆晟這個消息。欲擒故縱的法子沒用了,穆晟急了,便妄想通過慶安伯手裏那張素帕將她與他死死綁在一起。
可他卻要維持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自然不會親自出馬。於是,借著她今日出府的機會,他先是派人假扮她將慶安伯嫡長子殺害於街頭,而後又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讓慶安伯這個老狐狸深夜鬧上府。若真正坐實了她殺人的罪名,他出麵替她作證,博得一個好名聲的同時與她牢牢綁在一起,若計謀失敗,這方素帕也足以讓她與他脫不開關係。
自然,即使她坐實了殺人的罪名,皇伯伯亦是會想辦法替她洗清嫌疑,穆晟顯然知道這一點。而他要的,就是她黎婉從此隻能綁在他穆晟身上。
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啊!
所有思緒不過一瞬,黎婉回過神瞧見著慶安伯夫婦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她意味深長的問道:“且,方才伯爺說事關本郡主的清譽?”
“那你不妨說來聽聽?既然你說你此次前來是因著本郡主的清譽,那本郡主就暫且饒你,不過要是讓本郡主知道你是無中生有,那.……伯爺可想嚐試嚐試這後果?”
黎婉說著,伸手輕輕揭開麵上的紅紗,拿起放在木桌上的蘋果再手裏把玩兒。
看著黎婉的動作,慶安伯夫婦目光直直落在黎婉臉上,眸子猛地瞪大……
紅紗下,少女玉肌粉麵,明眸皓齒,一顰一笑,姿容天成,分明就是黎婉本人!